紅樓遺密(未刪節版)第49部分閱讀(1 / 2)

乃因受傷滯留於客棧之中,即便如此,我們為了將其擒住,前後就死傷了七個人,可見決非尋常小卒子……」他朝身邊的隨從示意了一下,片刻之後,便見兩人挾提著一個四肢均短形如侏儒的漢子進來,走到園子中心的空地上。

雖然相隔甚遠,但寶玉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來,竟是跟隨沈瑤入京的五大先鋒之一「鼠先鋒」蔣隆,心臟立時提了起來。

蔣隆面色灰白,神情萎靡,軟軟地由人提著,也不知是因為受傷過重還是給人點了|岤道。

呂坤道:「可有人認得他么?」

眾人均搖頭,原來「五大先鋒」隸屬極樂谷,平時極少在江湖上行走,因此識得的人並不多。

呂坤喝道:「你是姓甚名誰?在白蓮教中身居何職?」

蔣隆弱聲道:「無名小卒罷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羅皂什么!」

呂坤冷笑道:「以為說是無名小卒,我們便會輕饒你么?我且問你,妖女逃到哪里去了?」

蔣隆臉微仰起,閉口不言。

呂坤道:「別不知好歹,今日天下英雄盡聚於此,你家主子授首伏誅不過是早晚的事,幡然悔改或可保存一命!」

蔣隆「嘿」地一笑,目光掃過全場,輕蔑道:「天下英雄?一幫烏合之眾,也敢自命天下英雄!不怕笑掉別人的大門牙。」

眾人紛紛怒喝,有人叫道:「把這妖孽宰了,休與他浪費唇舌!」「放你娘的狗屁!死到臨頭還敢嘴硬,宰了宰了!」

蔣隆待眾人喝罵之聲稍緩,又笑道:「就憑你們這幫鳥人,也敢來跟我大小姐為難,這才叫做死到臨頭猶不知哩!」

慕容慕雪從呂坤身旁踏出,「錚」地拔出腰間長劍指住他脖子,寒聲道:「既已落在我們手里,不容你不答!再問你一次,妖女現在何處?」

寶玉一顆心提到了嗓眼,驀感胸口驟暖,那股神秘又熟悉的氣流已悄然而現,宛如春水般灌溉著他的身體,幾處被封的|岤位一陣奇酸異麻。

蔣隆瞧瞧用劍指住他的人,忽地「咦」了一聲,道:「這位敢情就是慕容家的『倚梅公子』吧?你的一對眼珠子何時不見了?」

慕容慕雪怒道:「還不拜是你主子所賜!快說她在哪里!」劍尖斜抖,已在蔣隆左肩上深深地挑了一下,暴出大蓬血花來。

蔣隆下巴濺了點點血珠子,卻仿若未覺,竟笑道:「我們大小姐咋會稀罕這對狗眼呢,不知慕容公子可肯見教?」

慕容慕雪額頭青筋暴現,手腕轉動,又在他右肩刺了一下,大喝道:「休要胡攪蠻纏!快招妖女在哪,否則定叫你再多個透明窟窿!」

寶玉心中叫苦不迭:「如此情形,蔣叔叔何苦還要激怒這家伙。」兩手扶住桌腳,竟能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此時別人都關注場上,誰也沒朝他這邊望一眼。

蔣隆身上鮮血淋漓,已是搖搖欲墜,強撐著大聲道:「慕容公子既然不好意思說,那就由蔣某來代述吧,當日在……」

慕容慕雪面肌牽動,猙獰道:「找死!」手臂一抬,劍尖竟是往他喉頸刺去。

程振先叫道:「留下活口!」

寶玉大驚,急呼道:「不可!」周身氣勁激盪澎湃,幾處給封住的|岤道倏而通暢,人已似飛鳥般掠向場心。

慕容慕雪眼睛已瞎了甚久,耳力練得十分靈敏,聽得左後勁風聲至,只道有人來襲,當下也不多想,反手一劍遞出,正是慕容家浩如煙海的劍招中的精華「回風橫柳」。

寶玉身在半空,驟見劍尖迎面刺到,身隨念動突而往下一沉,居然輕輕松松就避了過去,人卻幾乎撞到了慕容慕雪身上,又叫道:「不要傷人!」

慕容慕雪大吃一驚,左手握拳疾電般擊出,正中來人腹側。

寶玉吃痛,本能地一掌推出,也拍到了對方的右肩上。

慕容慕雪悶哼一聲,人已往後跌飛出去,手中長劍捏拿不住,「匡啷」一聲掉在地上。

園中眾人均吃了一驚,紛紛喝道:「什么人?」「這小子是誰?」「敢情不是好人,居然偷襲慕容公子哩!」

呂坤這時已瞧清楚了他,心中大感詫異:「他不是給沈問星點了|岤道么,怎還如此活蹦亂跳的?」當下大聲叫道:「莫給這小子走了,他也是白蓮教的惡徒!」

但聞四下鏗鏘聲響,已有許多人亮出兵刃來。

寶玉何嘗遇過這等場面,面無人色地傻在場心。

紅樓遺秘

第86回舌戰群雄

作者:迷男

寶玉見四下群情洶涌,心中害怕,忙大聲叫道:「大家請別誤會,在下……在下不是白蓮教的人。」

有人喝問:「不是白蓮教的?那你為啥偷襲慕容公子!」

寶玉道:「我怕他傷了……傷了這位大叔。」他見蔣隆搖搖欲墜,趕忙上前扶住。

蔣隆這時也瞧清楚了他,不由一怔,壓低聲道:「別管我。」

「什么大叔!這人可是白蓮教的妖孽,殺了就殺了,有甚不可!」有人斥道。

寶玉囁嚅道:「人命關天,焉能隨意奪之……」

話未說完,已給人截住:「江湖過的便是刀頭舐血的日子,天天都有人頭落地,這家伙既是白蓮教的妖孽,就沒什么好可憐的!」

寶玉鼓起勇氣道:「便是剪徑的強盜,給人拿到官司,也不定都是死罪。佛雲:『蠢動含靈,皆為物命』,昆蟲之屬,尚不能害,何況人乎?」

這句方罷,即聞周圍「操」聲一片:「操!哪里冒出來的酸小子!」「操!這小子是誰的門下?」「操!這小子在說啥?到底是不是白蓮教的人?」「只要是白蓮教的惡徒,個個就該死!」眾人見他一合就擊潰了「倚梅公子」慕容慕雪,方才耐著性子聽到現在。

寶玉道:「白蓮教中雖然有些人不好,卻不等於個個都是壞人……」忽爾異想天開,苦口婆心地繼續道:「萬事皆以和為貴,只要能耐下性子和和氣氣地談,有甚紛爭積怨不可化解呢?在下斗膽請各位大俠與白蓮教收手罷斗,一起坐下來好好談談,江湖上定會減少許多腥風血雨無端殺戮……」

話沒說完,人群中已爆發出鋪天蓋地的大笑,間中狂笑、嘲笑、冷笑、譏笑、怒笑、怪笑等各式各樣的笑此起彼伏,有人大聲嘲諷道:「你道你是什么人!以為自個是少林的滅嗔聖僧?武當的太玄真人?還是十省之盟的龍大盟主?」

也有人譏斥道:「這小子定是失心瘋了!我們今兒到此,圖的就是要圍誅妖女痛創邪教,他卻來跟我們說這些話!哈哈哈,倒矣倒矣!」

更有人前俯後仰:「我要笑死了,這小子著實太逗人啦,敢情是崔老板為大伙安排的下酒節目?」

要知園中的每一個人,來這里便是為了商討如何誅剿妖女,而寶玉不但不隨聲附和,竟還要眾人同白蓮教和解,因而在他們眼中,此子真可謂是天底下最最自不量力、最最不識時務的人了。

寶玉滿面漲紅,額頭冒汗,方明自個的話幺力稚可笑,心下又羞又急,差點沒立馬落荒而逃,但想這些人俱要同他老婆為難,便毅然豁了出去,提高聲音道:「白蓮教始於南宋初年,教義乃是教人積德行善、三皈五戒,尊崇眾生平等。他們最恨j邪之徒,一直都與貪官污吏作對,因不時起事反抗,給歷代朝廷視為魔教,並嚴令禁止,由此不得不轉入暗處,以避官府緝拿……」

他已同胸前的「通靈寶玉」融為一體,兼之近來又修習了「鳳凰涅槃大法」,運氣吐字,這幾句話竟說得格外清朗,聲音響徹全場,雖然夾在數百人的哄笑聲當中,卻是人人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心中均為一凜,登時將輕視之心收了幾分,皆想:「這小子年紀輕輕,內功怎地如此了得!難怪適才一掌就擊倒了慕容公子,不知是哪派弟子?」

寶玉見園中安靜了些許,忙繼續道:「因他們平素行事隱秘詭異,與江湖許多門派幫會甚不相類,久而久之,便漸漸被人視做旁門左道,加上他們這幾年來有些急功近利,凡有才能者無論善惡皆接納入教,間中難免夾雜了些為非作歹之輩,諸如那什么劍妖、冰魄老妖之流,仗著武功了得j滛擄掠濫殺無辜……」

人群中好些人聽得暗暗點頭,心道:「這小子倒還知道點事。」殊不知這幾句話並非寶玉原創,而是那日在車中與沈瑤、焦慕鳳交談,從他們口里抄襲來的。

有人道:「對啊!正因如此,我們今日才要開這『誅妖大會』。」

寶玉正色道:「但白蓮教並非全部都是壞人,總不能因其良莠不齊,便來個一刀切之。這好比一個人生了病,我們不去醫治那生病的地方,卻將病人一刀殺了,豈不是荒唐之至?」

園中雜聲又減了些許,許多人都覺他言之不妥,卻一時反駁不了。

寶玉塵土滿面,額頭頸側掛著殘血,卻遮掩不住他的眉清目秀,加之身上的輕裘寶帶美服華冠,從狼狽中仍透出一股與眾不同的雍容華貴之氣。

人群中的殷琳已遠遠地認出他來,萬沒想到此君竟會跑到這里,不但同江湖上的人混雜在一起,且還在各路豪傑面前誇誇其談,原先只道他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絝子弟,此時對其印象不由大為改觀,眼角睨見旁邊的冷然嘴角掛著微笑,忍不住悄聲道:「這人挺好笑是吧?」

誰知冷然竟搖搖頭,笑容依舊:「不,他說的倒有幾分道理。」

寶玉見眾人似乎在聽自個說話,趕緊趁機道:「據我所知,大家今次要……

要為難的那……那位沈瑤小姐,絕非什么j詐狠毒之人,想來大家對她有點誤會了,這誅什么大會嘛,嘿嘿,著實有點不妥……」他拐彎抹角拐來拐去終於繞到了點子上,一番話吐出來,不由悄悄舒了口氣。

呂坤恨得牙齒發癢,卻因睨見慕容慕雪肩頭焦糊一團,仿如給烈焰炙著,心中暗感驚訝,不敢冒險上前來拿他,聞言立擠對道:「依你意思,今日這『誅妖大會』可是不用開啦?」心忖此問稍答不妥,必將惹怒各路人馬,到時自然會有人出來對付之。

孰知寶玉卻道:「難得這許多大俠豪傑齊聚於此,焉能無所作為?我們這『誅妖大會』依舊照開,只是須換個冤家對頭,不如改做去圍誅那白蓮六妖之一的冰魄老妖,老天做證,他才是個真正的大壞蛋!」

眾人面面相覷,有人忽叫道:「你識得那妖女么?怎知她不是j詐狠毒之徒?」

寶玉怔住,心中道:「若照實回答,你們定然以為我是假公濟私,為自家人護短,下邊就再也聽不進我的勸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呂坤陰惻惻道:「為何不答了呢?敢情你見過那妖女,給她美色所蠱惑,因而跑到這兒來搗亂,想令今日的『誅妖大會』開不成,是不是!」

寶玉瞠目結舌,愈發說不出話來。

呂坤冷笑一聲,朝眾人大聲道:「白蓮教被人視為邪魔異端,其來已久,並非今日才定,大伙休再與他浪費唇舌,這小子…嘿嘿,這小子必是白蓮教的眼線無疑了,他適才在路上跟蹤我們,結果給沈少俠識破擒住,方才帶到此處的!」

眾人一齊望向沈問星。「獵魔將」應奇山道:「此話當真?」

沈問星並不答話,踏前一步,沉聲朝寶玉道:「是誰幫你解開|岤道的?」此言一出,不啻證明了呂坤的話。

應奇山「嘿嘿」一笑,塔般的巨軀移前了幾步,道:「小子,你倒有點膽色義氣,不趁亂偷偷溜走,還敢來救同伴哩。」

蔣隆知這人武功非同小可,招招摧筋斷脈凶狠異常,見他似要出手,心中大急,突然推開扶住他的寶玉,放聲罵道:「臭小子,竟敢對我聖教說三道四,老子才不領你的情,快滾開!」

呂坤反應極快,立道:「妖孽故意這樣說,是想令我們放過這小子!」

應奇山又踏前幾步,笑道:「小子,你的武功挺不錯吶,我們且來玩一玩。」

寶玉瞧見他那身型,心中便已悚了八九分,強笑道:「玩……玩什么?我…我從來不喜歡打架的……」

應奇山笑道:「小滑頭,適才你一掌就擊倒了慕容公子,可厲害得很吶,眼下卻扮做軟柿子,莫不是想令老子輕敵?」他離寶玉已不到五步之距,一股無形的迫人氣勁隱隱鎖住了目標。

寶玉心中大慌,忽聽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道:「應大俠,這位公子的確不是白蓮教的人,小女子可以為他做證。」

眾人轉目望去,見西側人群中走出一名容顏娟秀的少女,玉頰透著淡淡暈紅,一雙大大的美目格外動人。

寶玉不禁又驚又喜,原來站出來為他說話的正是殷琳,心中不禁萬分感激:「她平日待我冷冰冰的視若不見,想不到如此情形之下,卻會站出來幫我。」

大多數人卻不知她是何人,應奇山道:「小娃娃是誰?」

人群中的冷然忽然朗聲道:「應大俠,她是都中『正心武館』殷館主的千金,曾與這位賈公子見過幾次,因此知道他的家世身份。」

殷琳襝衽作禮,盈盈道:「應大俠,他乃都中榮國府的賈二公子,大家怕是誤會了。」

江湖中人最忌官府,眾人聽了「榮國府」三字,眉頭俱是微微一蹙。

應奇山見冷然發話,遂笑道:「原來是與冷少俠聯手誅滅白蓮劍妖的殷姑娘,嗯,很好,既然不是白蓮教的人,那應某還是喝酒去好啦。」言罷,即轉身回坐,抱起一壇「玉井坊」的美酒放懷豪飲。

眾人均不想沾惹上官府的麻煩,何況更有十大少俠之一的武當冷然發話,一個個便閉了口。

寶玉見眾人不再與自己為難,心中大喜,正待過去向冷然和殷琳道謝,突聽有人冷冷道:「事情尚未弄清楚,你想到哪里去?」

眾人忙循聲望去,但見一個身著玄色縐紗長夾衫的少年緩步走向場中,卻是當今華山派掌門沈觀雨之子沈問星,聽他繼道:「白蓮邪教無孔不入,官家子弟未必就能一塵不染。」

寶玉一見是他,臉霎又白了,道:「你還待如何?」

沈問星道:「我且問你,適才在酒肆之中,你聽見我們要圍誅妖女,為何驚惶失措?又為何一路鬼鬼祟祟地跟蹤我們?你既然不是白蓮教的,卻為何要干這些勾當!」

寶玉啞口無言,心道:「你們幾百個人要一塊為難我老婆,我能不驚惶失措么!」

眾人聽了沈問星的這幾句話,顯是絲毫沒將冷然放在眼里,紛紛想道:「他們兩人同列十大少俠,又分別是武當、華山兩派的掌門接班人,如此場合,焉肯讓對方搶去風頭,嘿嘿,怕是在暗中較勁兒哩。」有的甚至幸災樂禍起來:「這下可有好戲瞧啦!」

原來沈問星與冷然同列十大少俠,早就有那一爭高下之心,先前見兩個美貌可人的小師姐一直圍著冷然慇勤地轉,胸頭就不知從哪里來了一叢無名之火,待見他一為寶玉說話,便鎮得眾人伏伏貼貼,大有木秀於林的風采,心中越發妒惱,當即決意借用寶玉來挫壓對方。

呂坤見有沈問星出頭,忙在一旁煽風點火,忽高聲問道:「慕容公子,你…你怎樣了?」

慕容慕雪撫著右肩,誇張的咳了數聲,慘然道:「沒啥,怕是要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了。」

呂坤怒目盯著寶玉,喝道:「你竟下這么重的手!」

寶玉惶然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適才一時情急,就……就……」

呂坤又朝眾人大聲道:「這小子為了白蓮教的妖孽,對慕容公子如此痛下毒手,諸位只要仔細想想,答案亦就呼之欲出了!」

眾人瞧瞧冷然,又望望沈問星,一時無人開口。

冷然睿智非凡,細觀幾人的言談神色,隱覺其中另有文章,微笑道:「呂先生,先不忙下結論,也聽聽賈公子怎么說。事實如何,終究會水落石出的。」他轉向寶玉,和聲道:「賈公子,你無需害怕,在場的均是江湖上的俠義之士,決計不會隨便冤枉好人的,請你把事情經過說一遍,適才在路上……」

尚未說完,沈問星竟將其言打斷,朝寶玉厲聲道:「是誰幫你解開|岤道的?莫非這兒還有同黨?快快給我老實招來!」倏地並指刺出,又要點他|岤道。

誰知寶玉怕極又給他制住羞辱,這回卻有提防,慌忙往旁一閃,竟然躲了過去。

沈問星微微一愕,手腕翻轉,兩指疾如飛電地緊跟過去。

寶玉手忙腳亂地左蹦右跳東奔西竄,模樣雖是十分難看,但他心念至處,便有一股氣勁流到,身子隨即變得異樣的輕盈靈巧,接二連三令對方的追擊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