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遺密(未刪節版)第49部分閱讀(2 / 2)

沈問星大感意外,細觀之下,發覺對方似乎完全不識騰挪之術,避開攻擊居然純粹依靠那驚人的速度,心中越發詫異。

人群當中的一些高手也看出了些許名堂,心中俱是暗暗稱奇:「這少年到底是哪個門派的弟子?身法竟然這等怪異!」

唯獨冷然有如中魘,原來他見識極為廣博,對中原武林的各種身法頗有了解,此際瞧了寶玉那慌張狼狽的躲閃,竟感毫無頭緒,對其接下的路數更是無從判斷,心中怔怔思道:「這賈公子究竟是身法獨特還是根本不識身法?……若是完全不懂身法,卻怎有如此奇效?啊……若無半點桎梏,不受任何束縛,豈非…豈非愈能衍生萬千變化,以至無窮無盡……」

沈問星數擊落空,心中不禁有些焦躁,要知他乃當今江湖上風頭最健的十大少俠之一,今次竟無法輕易拿下一個無名之輩,暗忖:「給這小子再拖上片刻,就是拿住了他,臉面也無光了!」當下舒臂一展,但見指飛如梭,飄忽若幻,竟是以指代劍,使出了他那天才老子獨創的「神仙劍」中的一式「縷風過林」。

人群中能認出這一招的,立想:「這小子完啦!不過他能迫得沈問星使出『神仙劍』,已算十分不簡單了。」

孰知直至千百道指影將逝,寶玉雖然更加狼狽,卻仍似魚兒般鮮活亂蹦。

沈問星心頭劇震,念如電轉:「這小子速度奇快,打哪里皆能隨即避開,須得另思對策……」靈光倏地一閃,速度忽爾放慢了許多,並指堂堂正正刺向寶玉胸口。

寶玉頓感不適,身形不覺隨之慢了下來,注意力也給吸引在對方那慢吞吞的一刺之上,心奇道:「躲開這下,不是容易得很?」隨即往右一跨,眼角雖已掠見沈問星的袍角揚起,卻根本沒在意,不想腿彎突給什么絆了一下,整個人立即仰天跌倒。

沈問星劍指倏疾,指尖剎那間已壓抵在寶玉頸側的大動脈上,冷冷道:「站起來。」

原來沈問星另一手收在股後,輕輕地按住腰間懸劍的劍柄,以衣袍下擺作遮掩,將劍的另一端橫在寶玉閃避的去路之上,巧妙地絆了他一跤。

這一下看似容易,其實捏拿得妙到毫巔,力道、角度、速度無不配合得天衣無縫,且是信手拈來,行雲流水般瀟灑之極,寶玉摔得莫名其妙,旁人卻瞧得一清二楚,登時齊聲轟然叫好。

有人的確是發乎內心的贊嘆,有人卻是因為想起了他那老子,不失時機地大拍馬屁,高聲叫道:「真真瀟灑矣!果然是『逍遙小半仙』。」「不愧名列十大少俠,厲害厲害!佩服佩服!」「華山絕學,果然神妙非凡,今兒總算大開眼界啦!」

寶玉給他指頭壓得呼吸困難,眼前金星亂冒,只好乖乖依言爬起。

沈問星要令之狼狽,把他壓成半蹲半立的姿態,俯視道:「記得適才問你的話么?」

寶玉見他滿臉輕屑之色,驀記起先前在路上的踏面之辱,周身熱血俱往上涌,便緊緊閉著口不答。

沈問星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不承認自己是白蓮教的人么?」他先前聽了崔朝陽和殷琳的話,心中已知八九冤枉了這個小子,但眼下「醉翁之意不在酒」,便始終不依不饒。

寶玉道:「我明明就不是白蓮教的,你硬要往我頭上安,那亦無法。」

沈問星道:「那好,我知道白蓮邪教有個儀式,就是教徒在入教之時,皆須發誓絕不可污辱本教,否則天誅地滅萬劫不復,你既然不是白蓮教的人,那就罵上兩句來證明,嗯……就罵『白蓮教的人都是泥豬土狗,都是無恥之徒。』」

眾人心道:「這小子要是罵了,無論是不是白蓮教的,那都必然萬劫不復了。」

寶玉輕輕道:「聽好了,你才是泥豬土狗,你便是無恥之徒。」

「鼠先鋒」蔣隆哈哈大笑,叫道:「小兄弟,有膽色!比這些所謂的英雄俠義之士強多了!」

沈問星勃然大怒,反手便是一記重重的耳光,咬牙道:「信不信我立時宰了你!」

程振先眉頭微皺,一旁叫道:「沈少俠,切莫沖動。」

寶玉半邊臉登時紅腫起來,嘴角一縷鮮血滾涌而出,卻昂然與沈問星對視,目不稍瞬。

蔣隆怕沈問星一怒之下,當真殺了寶玉,忽大笑數聲,叫道:「果然無恥之極!不但趁人不備突加偷襲,又以兵器對人家空手,還好意思自稱什么『逍遙小半仙』,我呸!真不害臊!」

眾人一想,沈問星適才的確是先動手,而且是用劍絆了寶玉一跤,至於先發制人是否就等於偷襲,劍沒出鞘算不算用兵器,這些便難以說清了。

沈問星臉上陣青陣白,待要與其辯駁,又怕自失身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蔣隆繼罵道:「華山派的龜孫子,你若有膽,就把人家放了,說好一二三再動手,對了,還請沈大俠先將身上的劍取下來,免得到時打不過人家,忍不住又要用了。」他心中暗盼能激怒沈問星,為寶玉制造出一個逃生的機會。

沈問星強忍著不讓自己當眾失態,腳尖倏地一挑,卻是踢起地上的一粒小石,擊中了蔣隆的啞|岤,再次喝問寶玉:「到底罵不罵?」

寶玉給他指尖壓得一陣暈眩,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沈問星還道他已屈服,指勁略松了松,道:「快罵快罵!對了,你就罵那妖女!只要你罵了她,證明與白蓮教毫無瓜葛,我便立即饒了你。」原來他知沈瑤乃是白蓮教中的「凈蓮聖使」,地位極為尊貴,污辱了她,不啻於給白蓮教判定了死刑,從今以後將遭到無窮無盡的追殺。

寶玉喘道:「你做夢!」

沈問星陡將腰中懸劍拔出,斜斜架於他頸上,寒聲道:「真的不罵?」

寶玉此刻已豁了出去,渾忘了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一字一句道:「便是天底下的人都罵她,天底下的人都要我罵她,我賈寶玉亦決絕不罵!」竟是生平從未有過的豪氣干雲。

許多人暗暗點頭,心忖:「這少年模樣怯懦,實卻頗有膽色。」

冷然見沈問星臉色不善,忙叫道:「沈師弟,千萬待事情弄清楚再說!」

程振先高聲道:「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沈少俠切莫傷人!」

黃語伶也在人群里囁嚅喚道:「不要啊,小心回去挨師父罵哩!」

沈問星狠狠地盯著寶玉,不知為何,竟覺討厭之極,獰笑一聲,道:「我不殺他,只把一條手臂卸下來,瞧這小子的嘴巴是不是還這般硬!」

陡聽一個甜美絕倫的聲音盪空傳來:「是誰這般跟小女子過不去?自個兒恨我那就自個罵唄,怎么非要強迫別人呢!」

園中雖然喧雜非常,但這聲音卻清清晰晰地傳入每個人耳內,眾人心中一凜,紛紛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女子倏現對岸,衣袂飄飄地飛落溪中,宛如凌波仙子般踏水掠來。

人群中有人驚呼了起來:「是……是那妖女!」

「是白蓮妖女!」

「是那小賤人!」

寶玉使勁眨了眨眼睛,見來人的確是沈瑤和兜兜,差點沒當場昏倒,心中叫苦不迭:「天吶,這里有幾百個人要害你,怎么還跑來自投羅網!」

紅樓遺秘

第87回風華絕代

作者:迷男

園中一陣紛亂馬蚤動,但聞鏗鏘之聲不絕於耳,許多人已亮出了兵刃。

兩個女孩在溪面輕點了兩下,眨眼便掠至岸上,毫無懼色地緩步朝眾人行來,但見沈瑤雲發盤束,身披白袍,袍上左胸處用數筆淡墨勾了朵蓮花,真個容光照人艷麗非凡,用那風華絕代方可形容之;而兜兜頭挽雙髻,身著一領淡綠衫子,明眸皓齒肌膚勝雪,容顏雖不似沈瑤那般天下無雙,卻另具一種可人的清甜風情。

園中群雄如臨大敵,誰知一俟她們兩個行近,陡然間見到沈瑤那傾城容顏,許多人立時把持不住,有的目瞪口呆地望著她,有的自慚形穢地轉開頭去,但隨即又偷偷乜目看她。

沈問星心臟驟然一頓,突然發覺江湖上的那些傳說全部都是胡說八道無稽之談,而自己居然還深信不疑,當真可笑之極,心中怦怦道:「這等容顏,又何須什么魅惑之術!她只要朝誰望一眼,笑一笑,那人怕是頃刻就醉倒了。」

沈瑤與兜兜慢慢行近場心,兩對妙目皆凝視著用劍架住寶玉的沈問星。

眾人不知她們意欲如何,均想:「妖女膽子忒也大,這不是自尋死路么!」

寶玉一陣絕望,心中不住大叫:「你們快逃啊!」想要奔上前去,無奈有一把利劍架在脖子上,絲毫動彈不得。

沈問星強作出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樣,微笑道:「兩位是誰?認得在下么?」

沈瑤冷冷道:「何必明知故問,我就是你們要捉拿的那個妖女,與閣下素不相識。」

沈問星輕「哦」了一聲,仍笑得瀟灑脫俗,道:「不知有何見教?」

沈瑤道:「問得好奇怪,你們不是要將我碎屍萬段么,眼下我已送上門來了,怎么還不動手?」她只盼此人對自己出手,好讓寶玉脫離險境。

群雄心道:「原來這妖女早就來了,藏在一旁偷聽我們說話。」只是不明白她既已知眾人要對之不利,卻還敢現身涉險,俱感有些奇怪。

沈問星見她竟似有恃無恐,心中生出一絲狐疑,笑道:「沈小姐誤會了,只不過因為龍二公子不幸遇害,大家心中激動,適才說話,便有些過了。」

寶玉心中大罵:「這家伙好不要臉!看見我老婆美貌,口氣立時就變了!」

沈瑤面露不屑,輕哼道:「這么快就改口,莫非害怕了?另外,沈大俠還是叫我妖女順口些,莫讓人誤以為是那見風使舵之徒。」她見沈問星手中的劍仍然不離寶玉的脖子,心中暗暗焦急,於是越發激言譏諷。

旁邊立有人喝道:「這妖女好猖狂,沈少俠快將她擒了!」「沈少俠仁義過人,不忍傷你,你卻不知好歹!」「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或可饒你小命!」

呂坤也趁機在人群里鼓噪,大叫道:「這妖女目中無人,竟對我們幾百號人視若不見!大伙兒上吶,先把她拿了再說!」

園中眾人群情洶涌,唯獨冷然暗暗生疑:「這女子在白蓮教中地位極尊,身邊護衛的高手定然不少,為何只帶著一個小丫鬟便敢往虎口里闖呢?莫非另有所恃……」他朝周圍緩緩望去,忽又思道:「這園內多達數百人,若是白蓮教的人混雜其中,也難以覺察。」心頭一凜,當即警惕起來。

沈問星的脾氣居然好得出奇,道:「沈小姐莫見怪,大家今日之聚,不過是想把沈小姐請來,然後一道去洛陽見龍盟主,江湖上或可免去一場大浩劫。」

沈瑤冷笑道:「敢情想把我獻給龍盟主出氣是么?」

沈問星道:「非也,在下不過是想請沈小姐從中斡旋,向貴教討個說法,龍盟主的愛子雖遭不幸,但他老人家德高望重素懷慈悲,想來定然不會太為難沈小姐的。」

他語氣越來越溫和,竟將白蓮教稱為「貴教」,連群雄中都有些人暗皺眉頭:「沈少俠畢竟年輕,給這妖女的容貌所惑,竟有點狠不起來了。」

沈瑤麗目一轉,沉吟道:「哦,這么說來,沈少俠倒是為江湖所想,不忍心生靈塗炭是么?」眼珠子在他臉上溜過,似露出一絲敬佩之色,繼道:「只是……」

沈問星心中一盪,忙問:「只是什么?還請沈小姐賜教。」

沈瑤秀眉微蹙道:「只是我惡行累累,龍盟主那邊暫且不提,便是眼下要離開這柔水庄,恐怕就有許多人不答應哩。」

沈問星胸膛一挺,朗聲道:「沈小姐請放心,只要你肯去見龍盟主,沈問星便敢保證你毫發無損地離開,這里的朋友多少還是會給在下一點面子的。」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暗叫:「不妙!沈少俠似給這妖女迷住了……」

沈瑤望望四周,怯生生道:「真的么?這里的各路英雄豪傑,全都會聽你的?」

沈問星瞧了她那嬌弱模樣,驟有一股豪氣直沖胸臆,驀覺今日即便得罪群雄亦在所不惜,於場中昂然四顧,示威般大聲道:「沈問星願以性命做擔保,不只今日,就是去洛陽的途中,也決不令沈小姐有損纖毫。」

沈瑤面溢春花,喜滋滋道:「你是說……你要陪我去洛陽么?」

沈問星見了她那神情,心中早已醉掉大半,又聽她把「沈大俠」的稱呼換做了「你」,還用了個「陪」字,渾身骨頭皆盡酥了,大喜道:「正是!江湖上對沈小姐有誤會的人似乎不少,有在下陪伴同行,方可確保無虞。」

寶玉見他已公然勾引自己的老婆,不禁氣得渾身發抖,忍不住痛罵道:「無恥!無恥!好不要臉!」

沈瑤與兜兜大驚,生怕沈問星手上一抖,便將他的喉嚨割了,不約而同把手摸到了腰里。

沈問星勃然大怒,手腕一翻,所幸只是轉過劍柄擊他頸側。

寶玉整個登時軟倒,掙扎了幾下也爬不起來。

沈瑤臉上掠過一抹煞氣,忽柔聲道:「莫為那無聊人著惱,我吹一個曲子給你消消氣好么?」

此句一語雙關,也不知是對誰說的。沈問星聽她語調溫柔之極,滿腔怒火登時化為烏有,脫口應道:「好啊,快吹,一定好聽極了。」

寶玉也想應好,無奈喉頸酸痛非常,躺在地上半點發不出聲來,只好撫著脖子拚命點頭。

沈瑤強壓惱怒,從袍中取出一只碧潤潤的玉笛子,輕輕橫在嘴邊,也不試音,便嗚嗚地吹了起來。

沈問星驟聞一縷柔媚至極的笛音傳入耳中,不覺心旌動搖,神智竟有些迷糊起來……

冷然最先省醒,立時出聲示警:「小心,不要聽那笛音!」

眾人恍然大悟,俱想起關於這妖女的種種傳說,紛紛大叫道:「不要聽!不要聽!是魔音!」

「沈少俠,你怎樣啦?哎呀,好像不妙了!」

「大伙小心,千萬莫聽妖女吹笛子!」

「大伙兒上啊,莫給這妖女吹下去!」

卻見沈問星恍若不聞,臉上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片刻之後,竟搖搖晃晃起來,兩手在空中亂舞亂抓,形如中魘。

呂怡璇與黃語伶大驚,叫道:「妖女休施邪法!」一齊拔出腰中長劍,飛身朝沈瑤刺去,誰知一俟掠近,耳中聽到笛聲,驟感一陣頭暈目眩,手腳立時緩慢了許多。

兜兜柳眉軒起,倏從腰里抽出一把流盪著藍汪汪異彩的短刺來,提步迎住二女,只聽叮叮鐺鐺數聲清脆鳴響,便見呂怡璇與黃語伶手忙腳亂的先後敗退出來,而兩人手中的長劍竟然完全變了樣子,原本鋒利平整的刃口赫然成了參差不齊的鋸齒形狀。

兜兜嬌叱一聲,手擎藍刺流星趕月般追擊二女。

呂怡璇踉踉蹌蹌地跌退了十幾步,耳中笛音稍減,神志亦清醒了些許,驀見一道藍芒襲至眉心,驚得提起殘劍奮力格擋,即聞刺耳裂響,手中長劍竟已斷成兩截,忙拚命朝旁躲閃,右臂倏辣,已給劃了長長一道,鮮血霎時注透了衣袖。

眾人望見,不由大為駭異,只道呂怡璇的長劍是給內力震斷,均想:「一個小小丫鬟怎有如此功力?敢情打娘胎里就練功不成!白蓮教的人果然個個邪門。」

殊不知兜兜依仗的乃是那把從丁翊秘庫里帶出來的天下第一刺「雷公擊」,又得沈瑤的「小霓裳」所助,否則即便是一對一,她也遠非呂、黃二女的對手。

此時離場心站得近的,有十幾個功力稍淺的人也頂不住沈瑤的迷魂笛音,紛紛醉酒般手舞足蹈起來,情形怪異之至。

泰山掌門程振先見勢不好,大聲號令門下子弟:「我去擒那妖女,你們伺機救人!」

「獵魔將」應奇山提起身邊的一把雙頭鋼叉,叫道:「老程,這兩個娃兒有點邪門,我來助你吧!」

程振先面色凝重地點了下頭,一步步向場心的沈瑤逼近。

「獵魔將?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