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難說!
楚俏真是累了,進了卧房裙子也沒脫,直接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楚俏吃了晚飯,把泡好的綠豆倒進鍋里,細火慢慢熬著,等熬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她洗了澡回屋倒頭就睡,她也不知睡了多久,還是被劉少梅搖醒的,她語氣焦急,「楚俏,阿愚吐了,頭也燙得厲害,八成是發燒了。」
楚俏一個激靈,見外頭天色已經黑了,沒好氣說道,「我都說了冰鎮綠豆湯寒氣重,小孩子受不住,你偏不聽,還一個勁地給他灌。」
劉少梅瞧著兒子病蔫蔫的模樣,心在滴血,心里恨死自己了,「我錯了,現在天都黑了,你說咋辦?」
「趕緊去醫務室呀,還能怎么辦?」楚俏真是快要被她打敗了,丟下話就去找手電筒。
一折騰又到了半宿,楚俏倒頭就睡,連出操的哨聲都沒聽見,等醒來時,日頭已經升得老高了。
她惦記著一夜未歸的男人,趕緊起身准備去燒水,一到廳屋,缺見一個賊眉鼠眼的男人四處翻看。
楚俏一下警覺,慌忙喝道,「你是什么人?為什么在我家亂翻?」
那男人身上蹭了不少灰塵,瞧著那流里流氣的樣兒就知不是什么好人。
劉少梅聽到動靜,背著阿愚從灶房里出來,手里還攥著鍋鏟,連忙拉住她,「俏俏,這是我弟劉少軍。」
劉少軍沒想到大姐婆家的弟妹生得貌美如花,盯著她根本沒法移開,附和道,「對,上次是你打電話來,叫我一塊去見三少的吧?怪我那會兒去外頭跑貨了。」
說著他還自以為瀟灑地甩了甩那坨及肩的卷發。
他竟還有臉提起,楚俏連正眼都沒多瞧,清眸透著冷意,直接懟劉少梅,「大嫂,誰讓你叫他來的?」
劉少梅沒想她竟如此不給面子,臉上無光,「少軍從外地回來,恰好曉得我在城里,就來看看我。他也知上次對不住你,特意給你捎帶了兩盒雪花膏呢。」
「還有煙,」劉少軍一笑,露出他的大黃牙來,指了指他手上的那盒紅雙喜。
劉少軍在他們鎮上的風評就不好,那兩個雪花膏來路不明,怕也是他淘來撩妹用,而那盒煙就更離譜了,繼饒從來不抽煙。
楚俏不為所動,「我看你還是快走吧,部隊可不是隨便進出的地方,尤其不許來歷不明的人造訪。」
「咋是來路不明呢?」劉少梅不干了,摘下圍裙,「少軍可是我弟。」
「大嫂,昨晚我可提醒你了,別帶不三不四的人進來。你用的可是繼饒的名義,部隊里要是短了什么東西,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你。」楚俏從沒想到她無腦到這地步,氣憤交加,「這事兒我們夫妻可沒同意,要是追究起責任來,不光是繼饒,站崗的士兵和你都有責任!」
劉少梅卻不以為然,「說來說去,你不過是嫌棄少軍以前犯過錯誤。你要是把我弟弟趕走,那我也不住了,我看到時候回了家,公公婆婆會不會磕磣死你!」
楚俏還巴不得她走呢,一下沒了話。
劉少梅沒想法她半句挽留都沒有,氣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而劉少軍本來也沒打算在這兒久待,語氣很沖,「姐,走就走,你在陳家受了委屈,跑到這兒來無非就是還想給姐夫一次機會,可陳家人根本不在意你,咱又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呢?」
說著他作勢就要把劉少梅拉走,可他在城里也沒個住處,頂多也只是把她帶回鄉下的家里罷了。
楚俏仍舊沒聲,好整以暇地盯著那姐弟倆。
劉少梅可不想回家被母親埋汰,可話已說出口,想留下也只能拿阿愚當借口。
於是,她摸了摸阿愚的額頭,驚叫一聲,「哎呀,怎么還這么燙?」
劉少梅既然把阿愚帶過來,說明她還是在意孩子的,楚俏還是沒做聲。
劉少梅這個不走也得走了,把阿愚往劉少軍懷里一塞,撇著嘴說道,「我去收拾東西。」
西屋里也沒啥東西,楚俏也懶理她,想著繼饒待會兒回來肯定飢腸轆轆,於是她轉身進了灶房。
一進門,她瞧著灶台上那蒸得滿滿一籠的白面饅頭,一下咋舌了。
劉少梅也真是半點也不心疼呀。
楚俏平時雖也買不少的肉,但也是怕男人營養跟不上,旁的她能省則省。
她藏在米缸旁邊的那一袋白面,本想屯著,要是有貴客來,她也不至於沒點拿得出手的主食,沒想到劉少梅一頓飯就給倒光了。
本來她還覺得把人趕走有點兒殘忍,可現在她真是半點愧疚都沒有了。
楚俏前後想了一圈,這么多白面饅頭,只怕吃兩三天也吃不完,而劉少軍沒半點聲響就來了,看樣子劉少梅早預料到她弟弟回來,才一早起來蒸了一大籠的饅頭。
還想帶走,門都沒有!
反正主卧已經鎖死了,楚俏決定就在灶房里蹲著,於是她故意把火調小一點,又往鍋底加了一勺生水,沒一個鍾指定熟不了。
於是她放心地去洗漱,又放心地去部隊外割了半斤肉和一斤青菜回來,可沒預備劉家姐弟的菜。
楚俏昨晚熬了綠豆粥,半夜又帶著阿愚去醫務室打點滴,肚子餓得不輕,她想著家里的饅頭還沒蒸熟,於是跑到小店喝了一碗綠豆沙。
她和朱麗聊了幾句,就見外頭一批一批的士兵行色匆匆地來回奔走,不由心疑,「難道又有演習了?」
朱麗搖頭,涉及丈夫的公事她也不敢多問,只道,「聽說是禁閉室旁邊的檔案室丟了文件,老許一早就被人叫去了,回來臉色很難看。」
楚俏秀眉一蹙,「那繼饒他們回來了沒有?」
「回來是回來了,」朱麗想著他也是夠嗆,「一回來就被老許叫去徹查此事了。他主意多,做事也干凈利索,老許信得過他。」
楚俏倒也沒怪許隊不體恤人,想著興許文件極為重要,點頭道,「那我得快點回家給繼饒做飯,就不和嫂子多說了。」
一去一回也有十多分鍾,楚俏回到家,見劉少梅居然還在收拾,她心知肚明,卻也沒挑破。
於是她又優哉游哉地進灶房去,饅頭既然蒸上了,她也不用再煮米飯,只是把肉切好,又泡上兩抓木耳,她回來就喝了一碗綠豆湯,肚子也不餓,燒個菜半點也不著急,慢慢把泡好的木耳剃干凈,又緩緩地把每根青菜都洗了兩邊,這才開火炒菜。
楚俏動作不疾不徐,可急死了西屋的劉少梅。
趁著楚俏出去,她就鑽進灶房瞧了一下,原本沸騰的水忽然沒半點聲響,可急壞了她。
這會兒楚俏回來了,她更不敢往灶房去了,可眼睛卻是一直盯著。
「行了姐,」劉少軍哪里不知她那點小心思,只是他也不差錢了,於是湊近了賊兮兮說道,「人家既然不歡迎咱們,咱走就是了,我帶你進城吃大餐去。」
劉少梅哼哼,「得了吧你,你身上要是有錢,咋還來找我?」
「很快就有了,」劉少軍被她揭短,卻也是厚臉皮了,沒有半點不自在,只道,「干完這一票,你弟我呀,兩三年都不用愁沒錢。」
劉少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專業坑姐的弟弟鬧事也不是一出兩出了,心里發毛,「你又干了啥?」
「這你別管,」劉少軍到底不敢多說,撓著頭說道,「反正跟你沒關系。」
「咋跟我沒關系?你要是又鬧事,爸媽沒錢,還不得找我哭窮?」劉少梅也沒少教訓他,可他真是被爸媽寵壞了,什么都覺不痛不癢,「你非得鬧得進監獄才安生是不是?」
「哪有那么嚴重?」劉少軍聽高利貸的兄弟說了,萬一被發現了,也定多罰點錢,反正有人替他墊,他怕個啥?
姐弟倆正嘰嘰歪歪,大門忽然就從外頭被鑰匙打開。
陳繼饒陰沉著一張俊臉,身上沾滿泥土,卻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面上的冷意,而他的身後還帶著五六個人高馬大的士兵,身上都扛著槍。
劉少軍一下愣住了,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劉少梅倒像是大海里抓到浮木一樣,抱著阿愚跑到他面前,面色哀戚,「繼饒你回來得正好,楚俏她竟然要趕我走,你來評評理,哪有嫂子頭一回上門才住了一夜就被趕的?」
男人卻是充耳不聞,森冷的深眸死死盯著劉少軍,濕漉漉的軍靴踏在地板上,踏出的每一步都擲地有聲。
他一向不漏山不漏水,劉少梅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吃不准他會是個什么態度,但最起碼她的姿態要擺好。
於是她又上前一步,拼命擠出幾滴眼淚,「你大哥不把我當回事,爸媽也是撒手不管,繼饒你幫我說說他們吧?」
陳繼饒這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礙於她還抱著阿愚,伸出的大手一用力,一下把她推到一邊去。
而後深邃的眸子仍是盯著越發後退的劉少軍,撇著腦袋問近旁的一個士兵,「是他么?」
那士兵遲疑了一會兒,而後猛然點頭,「營長,是他,我認得他身上穿著的牛仔褲。」
男人臉色深沉得駭人,大手一揮,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搜!」
幾個士兵會意,兩三下把劉少軍按住,劉少軍泥鰍一樣想溜走,卻架不住人家是軍人出身,被死死按著根本動彈不得。
楚俏聽到動靜,從灶房里走出來,見那架勢不由愣住了,緊緊捏著手里的鍋鏟,一雙清眸滿是驚駭,「繼饒,怎么了?」
陳繼饒在面對她時,森冷的俊臉才有了一絲暖意,輕聲道,「俏俏你先回卧房去。」
待會兒說不准會太血腥,他怕嚇著她。
他話音一落,只見搜身的士兵正步行禮,「報告營長,沒有搜到。」
一切發生得太快,沒見過什么大場面的劉少梅發愣,這會兒才緩過神來,見自家弟弟被人按住,不由帶著哭腔問,「你們這是要干啥?我家軍兒可沒干什么壞事!」
劉少軍胳膊被壓得生疼,根本不敢亂動,忍痛道,「就是,你們一進來二話不說就抓人,是軍人還是土匪?」
楚俏一下聯想到檔案室文件被盜一事,剛才她在灶房還聽劉少軍神叨叨地念著很快就有錢了。
她立刻指證他道,「繼饒,他胡說,我剛才聽見他說干完一票就不愁錢了,你快仔細搜搜。」
男人一扭頭,見自家媳婦睜著一雙晶亮的美眸,薄唇微張,絲毫不似開玩笑的模樣,況且他從來也信她。
他冰冷的眸子掃過劉少梅,眼里一下有了別的計較,於是側眉對近旁的士兵說道,「你去西屋搜一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