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請君入瓮(2 / 2)

紅樓遺秘 迷男 6734 字 2020-11-15

寶玉也聽得心寒,忖道:「原來世上還有這樣的惡人!不知怎么沒被官府拿去?」

殷琳悠然道:「我們的確碰見了這妖人,不過說得卻不是他,而是……」阿竹見她要抖包袱了,忙搶過話頭道:「而是名列當今江湖上十大少俠之一的武當派冷然!」

眾人又皆動容,原來這十大少俠正是當今江湖上風頭最健的十個年青人,其中無一不是武功超凡,而且不是某世家的佼佼子弟就是某門某派的接班人。這冷然更是武當派年青一代中最出色的弟子之一,江湖上已隱隱有其將成為武當下一代掌門的傳聞。

那個被殷琳喚做大水牛的年青人道:「哇!你們這次出門可是真有趣啦,居然一下子就碰上這一正一邪兩個傳說中的人物,事情經過是怎么樣的?好師姐,快快說與我們聽吧。」

殷琳目遙遠方,娓娓說道:「那天我們走到泰山腳下,在一個小酒肆里歇息,正商議要不要順便上泰山拜見程掌門。不久從外邊又進來一大幫人,看樣子是一隊商旅,中間還夾著十來個鏢局模樣的人。一時就把這家小酒肆坐得滿滿的,有的人還找不到位子。」眾人聽不出這隊商旅跟那兩個傳奇人物有什么關系,皆靜靜繼續聽著。

殷琳頓了頓,又接著道:「我們忽然聽見那邊有人叫嚷,原來是幾個遲進來的鏢師,正在對一個先坐在桌子旁的人發脾氣,說:『你這酸秀才,跟著我們商隊走了半天,一路上仗我們護著,便宜都占盡了,現在還要占位子么?還不快快給我站起來,滾到一邊蹲去!』

「我仔細一瞧,原來坐著的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青人,模樣挺好看的,只是冷得象塊冰,脾氣倒也硬,毫無懼色地說:『是我先坐的,憑什么就得讓給你?』仍然坐在那兒,不肯動一動。那幾個鏢師更是生氣,罵道:『還跟爺爺擺道理吶,信不信我用兩根手指就能捏斷你的賤骨頭!』似乎就要去拎他起來。

「我怕那書生一時硬氣吃了眼前虧,就朝他叫:『我們這邊還能騰出個位子,你過來跟我們坐吧。』那書生這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朝我們這邊笑笑,過來坐了。」

阿竹這時接道:「我眼睛也比那幾個鏢師好不了多少,沒看出這書生的來歷,就教訓他說:『出門在外,可沒什么道理好講的,否則就得吃那眼前虧,這就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他也不住點頭,臉上開始有了笑容,不再是冷冰冰模樣了。」

古立聽他這么說,便道:「莫非這書生就是武當派的冷然?」

殷琳笑笑不答,阿竹卻捏了個說書的腔調道:「別急別急,且聽我慢慢道來。」又接著道:「我正教那書生人在江湖的道理,突然發覺別人都慢慢的不說話了,整間酒肆一時都安靜了下來,我這才注意到門口多了個人,身後背著把長長的怪劍,背著外邊陽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卻不知怎么的,大白天里,竟讓人心底生出一陣陣寒意來。」

眾人似乎已從阿竹的語氣里聽出來者是誰了,皆屏息靜氣地繼續聽著。

殷琳道:「我也沒注意那人是什么時候進來的,等他慢慢踱進酒肆里,才看清他的臉色慘白,眼睛也慘惻惻的,加上那一頭枯草似的披肩長發,便活象那傳說中的無常,當我注意到他背後的那把長長怪劍,才想起爹跟我講過的『白蓮六妖』之一的劍妖來。」

阿竹接道:「這時我也想起這廝可能是那惡名遠播的劍妖來了,只見他走到那幫商人跟前,細聲細氣道:『你們的頭兒是那個?』嚇得那些商人面無人色,沒人敢應,都無助地望向保護商隊的那十幾名鏢師,卻見他們個個目露怯色,呆若木雞,就連動都不敢動一下,那幾個剛才還神氣活現威風霸道的鏢師也都跟變了個人似的,身子只是不住的打擺子,想來都已經從外表猜出了來者是誰。」

殷琳道:「過了好一會,才見有個老鏢師哆哆嗦嗦道:『您老可是大名鼎鼎的白蓮六聖之一的劍聖?』我聽得又氣又好笑,人皆惜命,但又怎可於這惡人面前奴顏卑膝?卻見那人點點頭,道:『你們護著的這支商隊,運送的可是從洛陽收羅來的古玩?聖爺我如今收下了,過陣子正好獻與聖母祝壽。』」

眾人才知,那劍妖原來是沖著這商隊運送的貨物而來。

阿竹再接著道:「旁邊那些商人一聽就急了,其中有個人便忍不住對那些鏢師叫了起來:『這人分明是要打劫,你們怎么還不制伏他?』我見劍妖肩上微動,心里才叫不好,已來不及出手相求,就見那開口說話的商人頸上多了一圈細細的紅絲,隨而朝後慢慢地倒下,顯然是中了極快的一劍,才沒大量出血。」

眾人吸了口氣,雖不在現場,卻聽得驚心動魄,皆想象得出當時的凶險情形。寶玉更是目瞪口呆,心道:「天底下,怎么會有這種因為一句話就動手殺人的歹人。」

阿竹道:「殷師姐這時朝我們悄悄使了個眼色,顯然要我們做好出手的准備,瞧那劍妖剛才的出手,我心知就是全都聯手合擊,恐怕也遠非他的對手,但師姐既然已決定要幫忙,更想起師父平日之訓,我們便是血濺當場,也不能再讓那劍妖眼前逞凶!」

他這番話說得豪氣沖霄,聽得周圍個個胸中血氣翻騰,就連寶玉也覺無名振奮,心道:「江湖中竟有這等豪情之事,可惜我從來只能呆在家里,什么也不知。」

阿竹繼續道:「那劍妖殺了個人,更震懾得酒肆里無人敢有半點多言,得意洋洋環顧張望,直到瞧見了殷師姐,又陰惻惻地朝我們這邊走過來……」

眾人聽到這里,不覺皆握緊了手里的兵器,心忖道:「那劍妖嗜色如命,定然是對我們殷師姐動了色念!」寶玉聽到這里,一顆心也不禁提到了嗓眼上。

殷琳道:「我見這惡人過來,心中明白決不可絲毫猶豫,盤算著無數種先發制人的辦法,希望趁他在沒警惕之前,便能一招就殺了他,否則我們今天只怕皆要凶多吉少,但我仔細打量這個隨隨便便走近來的惡人,卻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絲可襲的破綻,真怕哪個師弟第一個動手,便要立時折於他劍下。」

眾人聽得頭皮發麻,心里皆忖道:「殷師姐雖是女子,論資質和武功卻要比我們強多了,連她都找不到一絲出手的機會,可見這劍妖的武功之強並非江湖中的虛傳。」

阿竹道:「那惡賊走到我們面前,陰惻惻地說:『你們個個身帶兵刃,是泰山派的弟子吧?想不想為他們行俠仗義?』我見他極近,而且臉沒對著我,便准備以最快的速度給他一刀,心想今天可顧不得什么光明正大了,要是能這么一刀就殺了他最好,誰知我的手腕一麻,刀卻能沒能抽出來,同時看見師姐和許師兄他們幾個也動了手,卻一個個不知怎么被逼得向後退開,竟無一人能傷那劍妖分毫。」

眾人聽得無比訝異,個個心想:「那劍妖竟能一招就破了他們幾個的同時襲擊,而且還叫阿竹看不清他的出手。」

殷琳道:「我始終找不到那惡人的絲毫破綻,本打算放棄動手了,希望設法離開後再請泰山派的人幫手,但看見阿竹忽已拔刀,雖然心知不妙,也只好硬著頭皮一塊出手,我一動手,許師弟他們也就跟著動了,果然不出所料,幾個人都被他的劍招逼退,而且阿竹還被他制住了。」

阿竹道:「我定下神,才看見那惡賊的劍已不知何時拔出,劍尖正點在我右手腕上的曲池穴,只怕他輕輕一揮,我的手也就完了,身上的汗開始冒出來了。聽見師姐叫道『別動!』對那惡賊說:『你想怎么樣就怎樣好啦,請放了我師弟好嗎?』那惡賊卻對師姐yín邪邪地笑道:『現在害怕了?要不是看在你這俏娃子的臉蛋上,我剛才一招就能殺了他們幾個,你信不信?』」

殷琳俏臉微暈,接著道:「我見阿竹被制,只得陪著他說好話,說:『我們幾個不懂事嘛,心里只想著能出出名,您老名聲又這么響亮,我們心存僥幸,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請您老別跟我們幾個小孩子計較,放了他好嗎?』卻聽那惡人得意洋洋說:『便是程振先那老兒親來也不是我的對手,你們幾個小娃兒又能撿聖爺什么便宜!嘿嘿,要我放了你這師弟也行,不過你得跟我走,本聖爺收你為徒,包你不日就名揚江湖,比呆在泰山派可有出息多了,怎么樣?』我一時想不出什么讓阿竹脫身的辦法,只好先答應了,到時走一步再看一步。」

阿竹道:「我沒想到師姐會答應那惡賊,心想這是萬萬不可的,就叫:『師姐你千萬別答應他,快快離開吧,別管我了。』師姐卻堅定地走過來,到那惡賊身邊,對我說:『你別鬧了,快快回山上去,就跟程掌門說我不能做泰山派的徒弟了,請他老人家不必記掛。』

「我心知師姐是在暗示我上泰山去請程掌門相救,但怎么放得下心師姐就這么跟那惡賊離開,一時沒了主意,那惡賊便收劍放了我,一掌捉了師姐的手,又回頭呼喝商隊上路,那些商人和鏢師誰敢不依,只好跟他出了酒肆上路,只是不知要往哪兒去了。」

阿竹說到此,眾人個個聽得眉頭大皺,寶玉更是萬分擔心,雖說殷琳現在還好好的站在這里,卻仍不禁為當時大大發愁,心道這么美麗的女孩子怎么能跟那惡人一塊離開呢?

殷琳道:「我見阿竹和許師弟他們不肯離開,心里十分著急,生怕那惡人反了悔,只好連連朝他們打眼色,希望他們上泰山找到程掌門再設法救我脫身,但是阿竹他們仍然跟著不肯放棄,那惡人臉色也越來越不善,出了酒肆,忽轉身說:『你們都跟著莫非也想當本聖爺的徒弟么!』我差點急壞了,要是全部都栽在這兒,那可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阿竹道:「我們幾個都知殷師姐的心意,只是無論無何也無法放心讓師姐跟那惡賊離去,許師兄他們幾乎都要上前拚命了。這時,忽聽有人說:『不錯,我想當您老的徒弟,不過……江湖上有許多人只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不知您老是不是其中的一個?』我一瞧,原來就是剛才那個差點挨那幾個鏢師揍的呆書生,當時真還為他捏了一大把汗,生怕他因為這一句話就此丟了命。」

殷琳此際忽嫣然淺笑起來,便如那桃花初放般明麗動人,看得寶玉不禁呆了,聽她道:「我當時也嚇了一大跳,心想這呆子真是呆到家了,這時候還愣頭愣腦地說這話來惹那惡人,我打定主意,要是那惡人又要殺人,只好拚死救他了。誰知那惡人只是站住了腳步,凝視那書生,仿佛不相信有人會這么大膽地跟他說這種話。」

阿竹接道:「只聽那惡賊緩緩說:『你想本聖爺證明是不是徒有虛名嗎?』誰知那書生卻似呆呆的應了句火上澆油的話:『是啊,你能證明嗎?』只聽那惡賊叱道:『用你的脖子來證明吧!』就見那惡賊動了身子,真是疾如流星,我和許師兄幾個根本反應不過來,那惡賊已到了書生的面前,幸好殷師姐能及時地跟了上來,替那嚇壞了的書生擋了一劍……」說到這便笑咪咪地望著殷琳。

殷琳笑道:「哪里是我替他擋的,當時我急忙跟上去,只盼能阻上一阻,身形是到位了,可那惡人出劍極快,江湖罕有,明明就是看見他劍尖往那書生的脖子圈去,我一劍就是攔不到,心里正想那書生這下可要慘了,誰知形勢忽起了變化,那書生似嚇壞地一歪,手上亂抓,就抓住了我的手,我只覺得手中的劍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揮,竟然已莫明其妙地擋開了那劍妖要命的一劍。」

眾人十分奇怪,也不由皆松了口氣。

阿竹道:「我們周圍的人都以為是殷師姐擋了一劍,誰知那惡賊卻退開一步,瞪著那書生喝道:『好劍法!你是誰?』我們才隱約知道其中另有蹊蹺。聽那書生笑道:『果然是個浪得虛名的,這姑娘輕輕一劍就擋開了你,你還想當她師父嗎?』氣得那惡賊臉上陣紅陣青,狠道:『以為你能活過今天么!』又一劍朝那書生疾刺了過去,比剛才那一劍更穩更刁,我一看就知這輩子我練不到這一劍,誰知那書生手忙腳亂的,抓了殷師姐的手,又奇妙無比的擋開了一劍。」

古立這時叫道:「我猜出來了,這書生肯定就是你們說的那十大少俠之一的冷然了!」眾人紛紛點頭認同。

殷琳笑道:「沒錯,那書生就是武當派的冷然,當時他裝呆作傻的騙得我好苦,直到他把著我的手擋開了劍妖那兩劍,我開始才明白過來,這人肯定是個用劍的高手,而且是個絕頂高手。」

大水牛興奮道:「接著又怎么樣了?」說起那些打斗故事,寶玉沒幾成能聽得懂,但覺那殷琳的聲音清脆動人,聽得渾身好不舒服,只盼她能這么長久地繼續說下去。

殷琳道:「那冷然轉頭對我說:『原來這聖爺的劍法比不上你,不如你收他當徒弟吧?』我那時心中的焦慮盡去,就開心地配合他氣那惡人,說:『嗯,那本小姐可得好好考慮一下哩,收這么個老頭子做我徒兒,人家還有點受不起呢。』他應道:『也是也是。』再朝那惡人一本正經叫道:『看來人家姑娘可不大願意收你做徒兒,您老可別太傷心啦!』哎,真是笑死人了。」

眾人聽到這也皆笑了起來,有人道:「恐怕那劍妖今生還是頭一回受這么窩囊的氣哩。」

阿竹道:「想來定是,那惡賊再不說話,全力施展那令他名動江湖的快劍,只見滿天劍影一齊罩向殷師姐和那冷然,劍招又比剛才凌厲更多,周圍的人都捏了把汗,誰知那冷然把著殷師姐的手,竟一一接下了。」

殷琳俏臉上一片飛紅,說得愈是興奮:「當時我便仿佛在夢中,手臂不由自主地由那冷然指揮,好象只是畫了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圓圈,速度也似出奇地慢,卻能不可思議地擋開了那滿天襲來的劍影,直到劍妖的劍招也跟著我的出劍慢了下來時,我才省起這便是武當派那名揚天下的太極劍法了。」

阿竹道:「當時周圍的人,越看越覺奇怪,只見那劍妖的滿天劍影漸漸消散無蹤,劍招也慢了下來,仿佛手里使得是一把重不堪負的巨劍,額上也冒出了汗,樣子狼狽不堪,偏偏那劍就象被殷師姐的劍粘住了一般,滑稽無比地跟著畫圈圈,連我也看出他已露出敗象,果然,十幾招後那惡賊肩膀上便著了殷師姐的一劍,周圍的人都喝起彩來,商隊中已有人叫『殺了這惡賊,請兩位大俠為民除害!』」

眾人聽到這,皆想那劍妖的劍術雖已名動江湖,但與武當派的太極劍法一比,卻又差了一大截,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大水牛又追問道:「接下去又怎么樣了?那白蓮教的惡賊既然不是對手,恐怕要逃吧?」

阿竹道:「沒錯,那惡賊臉上汗水越來越多,眼中已露怯色,連使許多狠招想要脫身,卻無一成功,徒然令身上多添了數道劍傷。這時聽那冷然道:『你可記得當日在嶺頭鄉所做之事么?』那惡賊突然大吼一聲,竟以斷下一只手的代價脫出了戰圈,以最快的速度飛奔逃命。」

殷琳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冷然已奪下了我手上的劍,一鶴沖天般追去。劍尖離那惡人頸後尚余數寸便停了下來,冷冷說:『留下頭來奠祭那嶺頭鄉的兩百多條性命吧。』我還已為冷然的力道已盡,不禁大嘆可惜,這么好的機會,竟給那惡人逃了,以後不知有多少無辜又要為之所害。誰知那惡人向前又奔了數丈,竟突然身首異處,大蓬鮮血從沒了腦袋的脖子上噴了出來,腦袋咕隆隆地滾出了老遠……原來冷然那最後一劍,用的是劍氣割下了那惡人的頭。」

眾人無不動容,要知那冷然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青人,竟然能使出別人需要修練幾十年才可能有的劍氣來,此人之將來畢定無可限量。

阿竹道:「冷然誅殺了那惡賊後,商隊的人感激萬分,無不大大地松了口氣,紛紛過來道謝。剛才那幾個為爭位子趕走冷然的鏢師更是面紅耳赤,上前連連賠罪說『真是有眼無珠,得罪了大俠。』我想起剛才還在教他江湖道理,也十分不好意思。冷然卻都一笑了之,對我們說:『我也正准備去與龍盟主拜壽,原本還在發愁送什么才好,現在就用這妖人的首級做賀禮吧。』」

殷琳道:「後來他便與我們同行,許師弟他們趁機向他請教武功,一路上可得益不少呢。到了龍盟主的壽宴上,冷然獻上那白蓮教惡賊的首級,卻說是和我們一同送的賀禮,立時轟動全場,人人稱頌,倒讓我們正心武館沾了光呢。」

眾人非常高興,看樣子似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寶玉卻聽不大懂,也不知那龍盟主是何人,實沒多少心思去聽這些江湖上的事情,心中興趣只在那殷琳身上,忽見殷琳朝這邊嫣然一笑,他向來最見不得美女對他好一點,只覺周身腑臟都清爽了,慌忙作揖,正要說話,卻見旁邊的白玄迎上一步,抱拳笑道:「殷師姐,一路辛苦了。」又聽殷琳薄嗔道:「你怎么站得遠遠的?」

寶玉這才明白殷琳是在跟白玄打招呼,不禁滿臉通紅,也只好老著臉,說了聲:「姑娘好。」

殷琳笑盈盈的,沒答也沒看寶玉,卻指著他問白玄:「阿玄,這人是誰呀?」她臉蛋紅潤潤的,令人看起來好象總是在害羞似的。

寶玉更是傻了一般,不等白玄開口,竟自我介紹起來,卻是說得不明不白:「在下賈寶玉,也在這城里住著呢,不想今日才見到姑娘。」

殷琳聽了寶玉的混賬話,也不著惱,她從小就在江湖上行走,多少公子哥兒見了她都魂不守舍的,想來這里便又湊多一個,只是這個說話愈發傻氣,忍了笑,再沒理他,對周圍眾人說:「我好想娘哩,先見她去,回頭再跟大家說這些天來的新鮮事。」丟下了眾人,一溜煙不見了,寶玉悵悵地呆在那里,心里慢慢地滋生出一縷說不清的滋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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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蓉迷迷糊糊的醒來,只見暖暖的陽光已從玉珠垂簾間斜透進來,身邊已不見了那個美紫姬,想起昨夜的風流便似不過夢了一場。

忽覺有一股淡淡的異樣香甜浮上來,忙低頭嗅了嗅,竟是從自己腹下傳來的,忽記起那紫姬濕潤時的味道,心中不禁一陣銷魂,思來定是因為下邊昨夜沾染了那美人兒的蜜汁,胡思亂想道:「那尤物除了陰精沒有可卿那么麻人,樣樣都要好上許多吶,可惜可惜,卻是北靜王的女人。」想到這忽然有些害怕起來,不敢十分肯定昨夜的銷魂是不是北靜王的安排。

正在惶惑間,珠簾掀起,卻見進來一個清秀的丫鬟,盈盈施禮,道:「原來公子起床了,王爺正在等侯呢,請公子梳洗了跟我來。」

賈蓉忙整了整衣衫,在另外兩名侍女的服侍下梳洗畢,誠惶誠恐的跟著那丫鬟出去,走起來才知昨夜虧得厲害,渾身乏力腰酸腿軟的。

下了天香樓,又有轎子來抬,轉了幾轉,到了一處大院,有人引進去,走進一間書房模樣的房子,就見北靜王世榮正端坐在一張案前翻閱文書,忙上前跪下,道:「小人賈蓉叩見王爺。」

跪了好一會,才聽王爺道:「起來。」

賈蓉惶然起身,見北靜王仍在閱讀,沒有抬頭,跟昨夜那融洽的情景甚不相同,心底不禁微微一寒,暗忖:「莫非昨晚的事不是王爺的意思。」想想又覺得不可能,自己可不能慌,又等了一會,仍不見北靜王發話,心里毛了,忍不住探試道:「請王爺降罪,小人昨夜飲多了兩杯,一時糊塗,就唐突了王爺的愛妾……」

還沒等他說完,就見北靜王擺了下手,終於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說:「一個女人,有什么好說的,只是……」

賈蓉碰觸到王爺那藏威不露的目光,不知怎么背上直冒冷汗,問道:「只是什么?」

只聽北靜王淡淡地說道:「只是你和令尊領受朝廷俸祿,卻有負皇恩,私發高利借券,盤剝百姓,現在有人告到內廷都檢點,我這里有題本一折,你自己看去吧。」說罷將手上一折文書摔到賈蓉跟前。

賈蓉雙腿一軟,便跪了下去,哪敢去翻看那文書,王爺說的事自己有做沒做還會不知道么,頭伏至地,渾身發抖,眼淚都差點都掉下來了,顫聲道:「王爺饒命。」

北靜王停了半晌,方道:「真是一家大小皆糊塗了,這等抄家誅族的事也敢去犯。」

賈蓉無言應對,只是連連磕頭,聲聲「求王爺饒命」,這些事他們父子自認做得嚴嚴實實,怎料今日還是敗露了。

又聽北靜王道:「幸好這題本是轉落到了我這里,念在兩家祖上有交,暫且壓下,也不知該不該查辦,你怎么說?」

賈蓉一聽,那話中似有點余地,慌忙道:「小人家里這幾年開銷極大,庄田鋪頭又不景氣,虧空甚重,所以才不得已想出了這孬主意,只求王爺饒了這一回,小人一家老小皆感恩不盡,願以牛為馬相報。」

北靜王嘆了口氣,道:「我也略聞府上近年來有些艱難,只是這事罪責不小,犯他不得,我且壓住,你回去就跟家里人說明利害,悄悄收拾了吧,不可再錯。」

賈蓉感激涕零,頭磕個不住,道:「王爺大恩,真是無以為報,日後有什么差遣,小人願肝腦塗地。」

北靜王世榮點點頭,端起碗杯呷了口茶,慢慢地說:「你起來吧,只要不再犯,也沒什么了,都因我們兩家祖上之交,而且你我一見投緣,所以如此,但是……你昨晚玩了我的一個愛妾,怎么說也得還我個人情吧?哈哈……什么時候也把你那艷名傾城的娘子帶過來讓我見見吧?」

賈蓉一聽,頓如五雷轟頂,傻在那里,腦子里一片混亂,哪里站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