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童年+靜靜的遼河 zhxma 2196 字 2020-12-23

天空完全黑沉下來,繁星眨巴著明亮的眼睛,傻楞楞地望著我們;渾圓的月亮緊緊地跟隨在汽車的後面,久久不肯離去;田野里的庄稼也安靜下來,進入了甜美的夢鄉,在微風的吹佛下,發出嘩嘩的鼾聲;鳥兒停止了歌唱,躲進溫馨的巢穴里,盡受天倫之樂;只有不知疲倦的蟈蟈,吱吱吱地嘶鳴著,吵醒正在酣睡的林蛙,被攪了好覺的林蛙,沒好氣地、呱呱呱地嘟噥起來。

車外再次下起雨來,雨水越來越大,不知從哪來冒出許多泥漿,把原本光潔的路面,搞得泥濘不堪,一塌糊塗。

我感覺到汽車有些打滑,立刻停止了說笑,全神貫注地操縱著方向盤。

突然,吱嘎一聲,汽車急速地溜到道路的邊緣,我登時慌了神,手忙腳亂起來。

汽車打了個咧趄,搖搖晃晃地停在路邊,我滿頭冷汗地跳下車:「我的天呢!」

我驚起來:「就差這么一點,險些沒翻到溝里去!」

汽車的後輪與路基只有幾厘米的距離,如果汽車再稍微向外側滑動一點點,我們這一車人,都將被拋撒到深深的道溝里,在沉重的汽車壓迫下和無情的撞擊下,非死即傷。

我狼狽不堪地爬進駕駛室,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看著方向盤久久不敢觸摸,好象怕被電擊著似的。

我將汽車慢慢地挪回到道路的中央,車內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

汽車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著便再次呼哧呼哧地奔跑起來,發動機巨烈地轟鳴著,施放出灼人的氣浪。

雨越下越大,剛才滿天的繁星,此時已經不知躲到了哪里,沒完沒了地跟在汽車後的月亮,大概被那驚人的一幕嚇呆啦,索性溜之乎也!

舉目望去,荒野上出現許許多多,大小不均、有的還相互連帶著的水窪,象是一面面形狀怪誕的大鏡子,冷若冰霜地映照著黑沉得賅人的夜空。

茂盛的庄稼可能不願接納過多的雨水而躲藏到地下,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起伏錯落、時隱時現的荒草不知好歹、傻乎乎地瞪著悲慘的夜空。

荒野上頓時顯得空空盪盪,一付喪魂落魄的慘淡之相。

歪歪扭扭、孤苦伶仃的小楊樹,鶴立雞群般地佇立在草叢之中,稚嫩的枝條有氣無力地搖擺著,低聲地嗚咽著。

汽車駛進了大草原。

汽車越往前走,道路越糟糕,我仔細地瞅了瞅,汽車不知什么時候駛進了爛泥潭,時而搖擺著滑向東側,剛剛調整過來,又晃晃悠悠地溜向西側。

我唉聲嘆氣地丟開方向盤:「完了,不行啦,再也不能往前走啦,沒有路啦!」

說著,我絕望地熄滅了發動機,一車人呆呆地面面相榷,誰也不肯首先張嘴說話,駕駛室里死一般地沉寂起來,只能聽到人們的喘息之聲。

疾馳了十多個小時的汽車,一旦停歇下來,駕駛室里立即散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熱氣。

我拉開車窗,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

「蚊子,蚊子,有蚊子!」

小石頭突然嘟噥起來,同時,不停地拍打著胳臂和肩膀:「力哥,別開窗啊,蚊子都進來啦!」

可是,關上車窗,駕駛室里很快又悶熱起來,連呼吸都倍感困難,溜進駕駛室里的蚊子,吱吱地吼叫著,各自尋找合適的目標,趁機下手,我們劈里叭啦地同入侵的蚊子展開了搏斗。

鐵蛋推開了車門:「我到貨廂上去,這里實在受不了,再待一會,就得悶死。」

仁花和小石頭也跟著鐵蛋,紛紛爬上卡車的貨廂。

我也爬了上去。

貨廂上面濕漉漉的,冰冷的鐵欄桿,滴滴達達的淌著雨水。

我們無處可坐,草原上可惡的蚊子以排山倒海之勢對我們發起猛烈的攻擊,我們慌慌張張地迎戰,卻顧頭顧不了腳,剛剛打死一只叮在右腮上的蚊子,背部又被狠狠地剌中。

「快過來,這里有塊塑料布!」

鐵蛋扯起一塊臟乎乎的塑料布,示意大家鑽進去,我們現在已經顧不得骯臟,扯過塑料布,爭先恐後地躲進里面。

可是,惡毒的蚊子,並沒有善罷甘休,頑強的附在塑料布上,發現誰的身體緊貼著塑料布,便狠狠地咬上一口。

「這些家伙可真厲害啊,隔著塑料布還能叮著人呢!」

我揉著剛剛被叮咬過的嘴巴,氣急敗壞地嚷嚷著。

陰沉的夜空顯現出一絲慘淡的灰白色,汽車四周的景物逐漸露出模糊的輪廓線,草原的黎明經過暴雨的洗禮,顯得更加純潔,更加甜謚,萋萋的芳草昂起頭來,歡天喜地迎接著新的一天,白樺樹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澡,安祥地等候著光明的到來。

路邊一條小河緩緩地流淌著,清澈的水面映射出林木優美的曲線。

遠處朦朧之中,一個碩大的黑皮球向這里緩緩滾來,我們瞪起驚訝的目光,皮球越來越近,原來是一個男人身上套著一個巨大的橡皮圈,信步走來。

「喂,朋友,你這是干什么去呀?」

我鑽出塑料布,沖著來人大聲地喊道。

男人聽到喊聲,在汽車下面停止了腳步,莫名其妙地看看我們:「灌氣去!」

「灌什么氣呀?」

「液化氣,我們這里有油田,灌上一氣囊子,能用一天,可省事啦,比燒柴禾強多啦……哎喲,你們這是去哪呀,前面的路,可不太好走哇!」

「那怎么辦?」

我焦急地問道:「我們不能總是停在這里啊!」

「等一等吧,等天亮啦,太陽出來了,把路曬干了,你們就可以走啦!」

男人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開,去灌他的液化氣。

一位老者,背著雙手,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們的汽車下面:「小伙子,你們是從哪來的?」

「老大爺,這么早你這是干啥去啊?」

我和藹地問候道。

「打魚去!」

「哪里有魚啊?」

「不遠,一里多地,那里的魚可多啦,一個早晨就能撈上一籮筐。」

老者舉起手中的竹籃,信心十足地說道。

「老大爺,這是什么地方?」

我問道。

「四方坨子!」

「是個鎮嗎?」

「不是,鎮子在北面,離這大概有三里多地!」

「這個地方也太荒涼啦,你們靠什么活呀?放牛嗎?」

「哎呀,小伙子,你可說錯啦,我們這個地方冷丁看著是挺荒涼的,可日子卻很好過,你不知道嗎?這里可是全省最大的監獄啊,大大小小一共有九所監獄,我們一般叫做分場,一監獄就叫一分場,二監獄就叫二分場,……九監獄就叫九分場,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在監獄里工作的國家正式職工,許多人都有警銜。我過去就在監獄工作,現在退休啦,每月的退休金八百多塊,足夠我和老伴養老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