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禮(1 / 2)

梁飛凡默默用完晚餐就上樓關進了書房,顧煙收拾了幾件換洗衣服出來,他的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說是先生吩咐的,已經很晚了,安全起見,煙小姐不要自己開車的好。

到了醫院,顧博雲依舊昏昏沉沉,問他什么也不怎么回答的清楚,後半夜的時候又忽然發起了低燒,幾個醫生忙活了很久情況才穩定下來。顧煙被一個個扎進父親身體的針頭折磨的心如刀絞,蜷在休息室的躺椅上睜眼到天明。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顧博雲悠悠轉醒。

顧煙看著冬日暖陽里爸爸的眼睛緩緩睜開,生機像干旱已久的泉眼慢慢涌出的清泉一樣流淌。她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床邊,泣不成聲。就好像終於走出夢魘一般的昨夜,再世為人。

「又在哭……」顧博雲顫著手無力的摸上女兒的頭發,他這個嬌嬌弱弱的小女兒,他這一走可怎么在這個人心險惡的世上活下去呢?

顧煙的委屈,驚嚇,後怕,猶疑,擔心,恐懼全體爆發出來,哭的一小片被子濕開來才堪堪打住,臉頰貼著父親的手,啞著嗓子,「我和醫生商量好了,下個月就手術,好不好?求求你了爸爸。」

顧博雲淡然而堅定,「不。」

「我不嫁梁飛凡了。你怎么說我就怎么做,我都聽的你的。求求你去做手術吧!我不要你死呀……爸爸,求求你了……」顧煙急切的告訴他,說著說著眼淚又忍不住了。

「不要哭了……」顧博雲吃力的靠著靠枕,歪在那里,格外的病弱。

「這些天你很難受,爸爸知道……顧煙啊,爸爸真的希望死之前還能再還你一份自由。七年之前我親手把你趕出去,你只能跟著梁飛凡。現在,又是這樣的一個坎,爸爸怎么能再犧牲你一回呢?我真怕呀,到了地底下見到了你的母親,她問我說我們的小煙過的好不好?我怎么答她?——小煙,為了救我跟了一個我不放心的男人。小煙,梁飛凡怎么能讓我放心啊?你好好的想想,好不好?」

顧煙連連點頭,站起來坐到他床邊,擦擦眼淚紅著眼笑,「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的。爸爸,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不嫁了,等你病好了再說。」

父女兩個說了一會兒話,顧博雲還是很虛弱,漸漸支撐不住,顧煙扶著他躺下,等了一會確定他睡著了,愣愣的在靜靜的病房里站了許久,進浴室洗了把臉,補補妝出了門。

顧明珠果然已經回了韋博,掐腰的小黑西裝,里面穿著白色的及膝裙,挽著頭發,精致的妝容無懈可擊,精神奕奕。顧煙到的時候她在開會,等了一個小時左右她才出來。

「我很忙,你要說什么趕緊。事先聲明,你要做和事佬的話就免了,今晚我就回醫院的,誰有那個功夫和老頭子生氣。手術的事用不著你操心,我總有辦法讓他上手術台的。你安心嫁你的人就是了。」顧明珠重重把自己扔在辦公室的長沙發上,臉上的防備終於卸下,一絲疲憊蔓延開來。

顧煙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雙腿端正的並攏,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標准的一副談判姿勢,「我的婚禮延期了。」

顧明珠沒有睜開眼,眉頭皺了皺,「你個蠢貨再給我添亂試試!」

「生病的是我爸爸,要結婚的是我和梁飛凡。這一切的矛盾都是以我為中心的。我必須自己去面對。姐姐,你再能干,再疼我,也不能什么事情都為我籌備好,我總要長大的。何況,我已經長大了。」她的聲音如同當初顧明珠交給她談判時要求的溫婉動聽。

顧明珠不以為意的冷哼了一聲,「你和梁飛凡說了嗎?」

「恩。他答應我想一想。他會同意的。或許他會不高興,但是他會支持我。」顧煙十分篤定,至少,在顧明珠面前裝的十分篤定。

顧明珠坐了起來,攏了攏頭發,撥成一束放在左肩上,「顧煙,爸爸現在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你懂么?哪有這樣的道理——梁飛凡傾其所有救了他,他活了命反而向著那個罪魁禍首方亦城?你再笨這點是非道理總能分得清吧?你還要跟著他胡鬧?!你是不是腦子又壞掉了!還要推遲婚期?夜長夢多你知道么?!你以為爸爸病好了,你就能安安心心嫁給梁飛凡?他的邏輯里,梁飛凡就不是能托付終身的人!他這七年一直耿耿於懷,這次生病了正好是一個借口,你不要傻了!」

「姐姐,那么你認為爸爸的邏輯里,他是願意被槍斃掉,還是看著你和梁飛凡達成協議用我交換,把他救出來?」

「你也要來為這件事怪我嗎?」顧明珠陡然提高了音調,激的顧煙心里也是一煩躁,她咽了一口氣,盡量的壓制著自己。不能吵起來,非常時期,總要有一個人是冷靜的。

「我當然不怪你!當初就算我自己知道了,能救爸爸我也願意犧牲自己的。何況,也算是歪打正著,我願意和梁飛凡共度一生。姐姐,我不想與你吵架,我們平心靜氣的把問題解決掉好不好?」

顧明珠聽到這話微微驚訝的一挑眉,這樣理智成熟的顧煙,她第一次見。

「爸爸再無理取鬧,這個時候,這樣的情況,我們做女兒的也總得以他的身體為先吧?他生了那么重的病,脾氣變的乖張固執一些也是正常的呀!姐,你也看到了他有多疼,整晚整晚的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針針的止痛劑打在他身上我看的心疼的要命。你不會么?」

「姐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梁飛凡相處七年才一點一滴的看到他的愛。那么爸爸呢,你要求他像我一樣的相信梁飛凡,是不是太過苛求他了?他又不是神,看不透人心的,你怎么能要求他一下子就看到梁飛凡是多么愛我呢?」

「再說,他不過是希望我能真真正正的自由選擇。他不想拖累我,他的出發點和你是一樣的,對不對?」顧煙說著說著走到了顧明珠的身邊,半跪著靠在沙發上,抱著姐姐,輕柔的有條理的說服著她,「況且,我不過延遲婚期而已,又不是不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