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走進賊的江湖(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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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碼事,而是後來的事。」吳帥平解釋道,這人走家就涼,太過正常了,杜笛一判就是無期,被抓的時候已經三十好幾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本來你進去了,老婆跟人跑了很正常,偏偏杜笛家的老房子在幾年前拆遷的時候,也被前妻給拿走補償了。這倒好,等杜笛出來回原籍,連個棲身的窩也沒了,他就找唄,他就告唄,告開發商沒給他應有的補償。你說十好幾年,誰搭理他那茬兒。最後還是街道辦給他辦了點事,找了個打掃街道的活讓他干著,勉強糊口,房子是不會發給他的,不過好歹能住到舊三化廠區廢棄的一間門樓里了。

「哇,這么凄慘?」鼠標驚訝道。

「他是活該。」李二冬道。

小片警解釋著,他回來就一直上訪,派出所沒少跟他打交道,久而久之,他也揣摩到漏洞了,一開會一有領導檢查,自己就住到派出所等著管吃管住了,省得被警察上門提溜走。說到此處,駱家龍和幾人都笑了,到基層,你能碰到形形色色的奇葩,吃白食嫌硌牙的,以及那些閑得報假案玩的,什么極品都有。

眾人聊著,小警眼尖看到一人,招呼著余罪道:「哎,就是他。」

「他?」

余罪踩了剎車,愣了,不遠處路口,一個破爛的小攤,兩筐蘋果,坐著個拄拐的老頭,一頭蓬松的亂發,裹著臟兮兮的襖子,要沒那筐蘋果,八成得被人當成要飯的。

「這是賊王么?怎么看著像丐幫出來的?」鼠標笑道。

「就是他,我叫他,還是你們直接問。不過丑話我得說前頭,這家伙可不好說話,仗著自己腿殘疾,誰也惹不起,城管管了幾回,他不是躺著對城管隊叫冤,就是躺大街上喊屈,現在沒人敢管他了。」小警道。

余罪知道為什么再沒犯事了,腿都殘了,又是坐十幾年大獄出來的,還指望再混什么?他搖了搖頭,回頭一使眼色,鼠標和李二冬下來了,駱家龍拉著片警,示意他別動。這三人湊一塊,八成沒好事,余罪小聲嘀咕了幾句,三個人慢悠悠地朝著老賊的攤位來了。

「甜如初戀……三塊八毛一斤?」鼠標念著紙板上的廣告詞齜笑了,這老家伙真是個妙人,居然能想出這么雷人的廣告詞。李二冬蹲下了,拿起個蘋果掂著:「老頭,真的甜如初戀?」

「真的,絕對是真的,紅富士,又脆又甜。」老頭笑了,一笑滿臉褶子,皮膚像皺起的老樹皮子,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江湖人物。

「那應該再加一句,叫『美如初夜』,哈哈,我嘗嘗。」鼠標彎腰,也撿了個,喀嚓一咬,道:「呸,不甜,騙人的!」李二冬也來句:「根本不甜,有點苦,像他媽失戀!」

這兩人損起來,能把人氣背過去,老頭氣歪嘴了,爭辯著:「不甜算了,把那倆咬過的錢給我。」畢竟是江湖人物,爭辯起來底氣頗重。可不料今天遇到的不是普通市民,兩劣生爛警可沒那么好嚇唬。鼠標叫囂了:「喲?你想得美,不甜都好意思要錢?」順手拿了倆蘋果揣兜里就跑,老頭拄著拐就追,一追,這邊李二冬抱了好幾個,撒腿也跑了,把老頭氣得是欲哭無淚了,一把揪住沒走的余罪嚷著:「你……你們一起來的,掏錢啊,不給錢老子跟你們沒完,搶到老子頭上了……嗨,干什么?」

老頭眼睛一凜,眼光厲色一閃,順手叼住了余罪的腕子。余罪的手指,已經觸到了他的口袋沿上,這還是余罪出手以來第一次失手,而且是在人家不經意的時候,就像那么很隨便地撈住了他的手。這一瞬間,賣蘋果的老頭仿佛又成了地下世界的獨行客,厲眼盯著,手指在加力,咬牙切齒地說著:「小子,在我面前玩這一手,知道爺以前干什么的嗎?」

「那這位爺,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嗎?」余罪被捏得生疼,咬著牙,另一只手亮著警徽。那老頭如遭電擊,一下子放開了,示意著自己沒惡意,只是有點詫異,手能伸到他口袋沿上,不應該是警察呀……

「蘋果我買了,不過,想和杜老聊幾句,有興趣嗎?要沒興趣,我保證還要有人來搶你蘋果啊。」余罪笑著,轉身慢悠悠走著,進了胡同。

杜笛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拄著拐,一瘸一拐往胡同里走去。正如小警說的那樣,活到這份上,是挺可憐的,更可憐的是,還得咬牙活著,多不容易。駱家龍說了,那是抓捕時候被武警開槍擊傷的,他要不可憐,可憐的人可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兩人唏噓著,杜笛已經到了胡同口,果不其然,兩個搶蘋果的,一個試著從他身上偷東西的,都在,三人正吃著他的蘋果。老頭氣憤憤地道了句:「吃吧,噎死你們。」

這家伙,怕是面對警察也無所畏懼,余罪笑著道:「趁我們沒噎死之前,問幾個事……認識嗎?」

肖像照片上一男一女,女的是不知名的賊,男的已經確認姓名,婁雨辰。老頭看了幾眼,沒什么意外,恢復了渾濁的眼睛搖搖頭:「不認識。」

「這樣吧。」余罪收起肖像,換著方式道,「你們那一代扒竊行當里,有誰帶徒弟了?水平嘛,應該比我高一點,不過比您本人,應該差點。」

「這個我怎么知道?老子在大西北治理了十幾年沙漠,出來都不知道變成什么樣了。」杜笛道。幾人有點不悅,虧是這幫人已經習慣人渣的這種口吻了,鼠標扔了果核,一拱手:「厲害,杜老大值得敬佩啊,搞成這樣都活著回來了,不簡單,您那輩同行,死了一大半了。」

這不知是褒是貶,聽得杜笛臉色好糗。余罪手從兜里出來了,捏著幾張鈔票,在杜笛面前晃了幾晃,然後一拍手,沒有了。

李二冬看愣了,喲?錢去哪兒了?

在場的,恐怕除了杜笛再沒有人看出來了,杜笛異樣地打量著余罪,慢慢地伸手,從自己領子下把折成小折的錢拿出來了。這些小伎倆,恐怕逃不過他的眼睛,只是他仍然奇怪,這一招玩得很漂亮,可面前這個警察怎么可能會?

「您老了,耽誤您時間,總得有點表示……順便問一句,手要比這個更快,您知道的人里,還有誰能辦到?我學得不好,不過我見過有人摸包時,別人居然沒有發現她是怎么下的手。」余罪道,一副很尊敬的口吻。

「小子,玩這個,不光得手快。」杜笛眼睛一亮,夾錢的手指一甩,眾人盯著他的手指,一眨眼,喲,也不見了。他一反手,另一只手從袖子拿出來了。再在眾人面前作勢一撫,像魔術師在玩障眼法一般,又不見了,等一伸直手,那紙幣卻像粘在手上了,在手背後藏著,他解釋著:「再快也在手上,你發現不了,也是因為你知道快在手上,所以你一直注意我的手……但視線有限制,眼睛也會騙人,看正不見反,瞅左漏了右,總有你視線的盲點……所以,變的是手法,不是速度。」

他慢悠悠地動著,那紙幣像幽靈一樣消失了,等亮出來時,卻是挾在手腕部,正好被胳膊擋住了,看得余罪眼睛一亮,感覺自己在這個技藝上即將突破一般,而鼠標和李二冬就有點暈了,一副神往的表情,恨不得當場拜師。

「好玩吧,呵呵……還給你。」杜笛把錢又夾回了指上,遞給余罪,很客氣地道,「我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們啊。」

「哦,這樣啊,那為什么還告訴我們這么多。」余罪接過了錢,也夾在手指上把玩著。

「沖你們沒大吼著朝老子說話唄,玩得還真像回事,要不是條子,我還真把你們當成那個老兄弟的弟子了。」杜笛笑了,饒有興趣地看著余罪,還真像有傳授衣缽的意思。

「那我還有疑問想請教您……我想不通,如果失主脖子上有條很粗的金鏈子,怎樣不知不覺地卸走?而且幾乎是面對面辦到的。」余罪道。

「這種手法叫吃生貨,除了手法得輕,還需要借助小工具幫助,一般嵌在指甲上或者指節上。」杜笛介紹著,指指自己黑色蜷曲的手指示意著,「在轉移視線的一剎那,來一個假動作,比如,踩你一腳,捅你一下,推你一把……借助別人這一下子失神的時間,不到一秒,切掉鏈子,讓鏈子自然地滑到手里,或者袖子里,總之風險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