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多面余所長(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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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以女人為線索猜的,這個說來話長了……我先給大伙介紹這幾個女人,他們都是李宏觀在各個階段一起生活過的女人,當時最郁悶的是,辛辛苦苦找到一個地方,只有女人,甚至孩子……連追了三省七市,沒追到他人,把他幾個姘頭全刨出來了。後來才知道,案發之前他已經得到賀名貴的示警,在我們找到居住地之前溜了。」

全場皆笑,余罪指點著這些女人的照片,笑著道:「在徹查李宏觀的履歷時,我發現了很多自相矛盾的事情。第一是他的原配妻子趙喜梅紅杏出牆,他坦然待之,而且還每年回家住幾天,並且兒子的學費也是他出的。你說他無情吧,好像有,說有情吧,好像也沒有;第二是在朔州找到的這位重婚女人張雪蓮,你說他有情吧,他連名字都是假的,最後都沒有告訴這個女人真相,可說他無情吧,他房子、車子、存款,都給妻兒留下了,雖然是非法的;還有第三位住在長安的紅顏知己,他差點娶了人家;第四位,特別是第四位,才二十一歲,還是個在校女生……咱們不討論道德問題,單說女人問題,查到這兒的時候,我們頭都大了,辛辛苦苦挖出了一個大大的後宮,再往下查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

笑聲,笑聲,連續不斷的笑聲,現在全場越來越覺得這位小警的偵破思路,比任何一個刑偵專家都讓人有興趣了,而且這么風趣的非專業解釋,實在是讓人捧腹不已。

「在這個時候,我覺得這個思路還是要換一換,否則和剛開始一樣,仍然會走火入魔,或者走進死胡同出不來。綜合這些找到的女人,我們追捕組當時泛起了幾個這樣的問題:第一是他年齡已經五十出頭了,就再天賦異稟,在女人上面的需求也應該不高了吧?養這么多女人不應該光是滿足那方面需求吧?」余罪道。

下面哄然大笑,而與會不多的幾位女警,臉上有點發燒。邵萬戈剛要示意一句,余罪卻是若有所思地豎著兩根指頭說下去了:

「第二是從大多數案例來看,嫌疑人出於防衛意識,在女人問題上,大多數是露水情緣,可這個嫌疑人就說不通了,居然敢在暫住地結婚生子;第三,退一步講,假設這是個特例,養小老婆、找紅顏知己這是一時興起,可最後一位,他包養四川這位蔡麗麗就又說不通了,根據我們和當地警方的詢問,李宏觀化名張勤多次到當地找她,兩人更多的時候是在租住的一處別墅里花前月下,購物、逛街、游覽,純粹一對老少配的情侶……基本到這兒,他渾身都是矛盾,即便以人格分裂或者變態的思維來觀察他,仍然說不通。」

此時笑聲漸息,數百雙眼睛隨著余罪揮舞的手指在動,仿佛那是指點迷津的航標,不經意間,都已經被這個帶著桃色的懸疑故事勾引出好奇來了,甚至就連坐在前排的局領導一干人,也饒有興趣地聽著。余罪的關子賣足了,這才揭底了:

「到了這種現實需求不能說明他行為動機和習慣的時候,就不得不考慮心理因素了,在此我們追捕小組得感謝馬秋林師傅,是他把我們帶到這個思路上。」余罪抬眼時,看到人群最後的馬秋林,他笑了笑,繼續道:

「他一直建議我用普通人的思路來推測嫌疑人的行為習慣,因為在任何嫌疑人心里,哪怕是個變態的嫌疑人,他也會認為自己的行為再正常不過了。所以,我就試著用一個普通人的角度來考慮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我們從頭說起,嫌疑人李宏觀,八十年代在牧場工作,和一位同時分配到牧場的女同學感情良好,不過發展有點快了,女方未婚先孕,在那個年代,這是個嚴重的問題,最終導致女方回了原籍,之後李宏觀找了本縣一位女工草草結婚並生子成家。

「據我們了解,這位嫌疑人在專業領域非常優秀,和大多數懷才不遇的人一樣,他並不滿足於現狀,於是加入了當年的南下大潮,一直在外打工,這段時間的履歷是個空白,不過我相信他應該是吃苦受累過來的,否則後來也不會加入傳銷團伙,最終被判刑一年零六個月……

「這件事使他的生活觸底了。對於懷才不遇的人,這樣的遭遇只有一個後果,那就是把他變得更加憤世嫉俗甚至反社會,於是就有了後來他回到咱們省,和曾經也是傳銷團伙頭目的賀名貴沆瀣一氣,開始策劃大規模盜竊耕牛作案。在這里他終於找到用武之地了,曾經的專業知識,加上傳銷的組織能力,再加上多年混跡的經驗,於是咱們省就憑空出來了這么一個沒有參加過盜竊的盜竊案第一嫌疑人。

「案情我不多說了,他終於得償所願,每月售天香膏就能給他帶來十幾萬的收入,在基本生存問題解決之後,還能想什么?一般來講,自然要開始聲色犬馬、吃喝玩樂的享受了……注意,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論,從有錢之後,就開始進入心理需求的階段,我們共同來想一下,一個有錢的人,該怎樣滿足他這種二十幾年郁郁不得志的心理需求呢?」

余罪稍稍一頓,留下了懸念。下面的竊竊私語,已經有人在重新翻閱本案的案情綜述了。安嘉璐和歐燕子在交頭接耳著,不時地對著主席台上的余罪指指點點。而余罪也眉飛色舞起來,仿佛是眉目傳情一般,讓安嘉璐眉開眼笑。喲,她們身邊又插進去一個湊熱鬧的李逸風,估計正賣弄著有他參與的整個破案經過呢。

「簡單點講,他有錢之後先娶了張雪蓮,化名購房,買了一輛普通的國產車,像一個小市民一樣生活了一年多。我想這件事,能反映出他對曾經的婚姻很不滿意,他渴望家庭的溫暖。之所以還保留著,無非是一種責任而已。再之後,他在長安市又遇到了他的紅顏知己,兩個人很快發展成了同居關系。而後他又通過在網上尋覓,包養了四川這位女學生……可能很多普通人要講他道德敗壞,可這個道德敗壞的根子在哪兒?一面是道德敗壞,一面是有家庭感和責任感,這樣矛盾的心理狀態,又是如何反映在同一個人身上呢?」

余罪動著鼠標,點著屏幕,開始揭底了:「在排查這幾位女人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如果你不把李宏觀當嫌疑人,如果這些感情是發生在不同的普通人身上,你會發現,那都是相當美好的故事……」

滿屏幕的合照照片——湖畔沉思的、樹蔭小憩的、憑欄而立的,就像一對對情濃意切的情侶,甚至生活愜意的夫妻。余罪指著屏幕道:「他和幾個女人的故事,有的是花前月下的浪漫,有的是鏡湖臨風的邂逅,有的是相夫教子的溫馨。如果這是分別發生的四個故事,是不是都是極其理想的愛情故事?他為什么這么做?他在追求什么?」

余罪講著,刻意地放著李宏觀和幾位不同女人留下的照片,每一幅照片似乎都傳遞著浪漫和溫馨的因子,與這個會議探討的東西格格不入。他停頓了片刻,笑著問了:「現在誰能告訴我,答案是什么?或者說,是什么樣的心理動機驅使他這樣做?該怎么找這個案發後就消失了的嫌疑人的下落?」

下面竊竊私語中,有人舉手了,在第一排,余罪居然認識,是和許平秋一起到警校招募精英的史科長,他笑著站起來道:「我來個錦上添花啊,而且我沒有看詳細案卷……說到這份上,應該還得從女人身上找線索,一個人心理發展畸形,應該是受到了某種心理傷害,如果找到這個誘因,就應該能得到他的線索,所以,是他年輕時候那位沒有發展成情侶的女同學的原因吧。」

「謝謝,這就是最終答案。李宏觀就生活在第一任女友謝晚霞後來落戶的海南省洛基鎮紅田農場,我們到了那個地方根本沒費勁就找到他了,農場的人都認識他,他化名黎大隱已經在那里生活了十幾年了,直到謝晚霞因病去世。我相信,他是在一種憤怒、落寞、痛悔、嫉俗等等負面情緒的驅使下,最終走上犯罪道路的,但他仍然解不開心結,一直在尋覓一種他理想中的幸福生活狀態,直到被捕!」

余罪長舒了一口氣,那長長的追捕之路,現在想起來,卻是覺得如此簡單。

史科長笑了,慢慢地,他不由自主地為這個精彩的故事鼓起掌來,眼中充滿著驚奇。這個年齡的小警用心理學的高深東西偵破,實在讓他驚嘆。

講完了,余罪起身敬禮,全場隨即掌聲雷動,久久未息……

雄心難老

馬秋林在踏出省廳的後門時,聽到了會議室里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他閉著眼睛,臉上掛著幾絲淡淡的、久違的笑容,似乎在回憶著曾經他自己站在那個舞台上的情形,即便時隔十幾年想起來,依然讓他心潮澎湃。

片刻,他像久寐初醒一般,回頭看了看,然後自顧自地笑了笑。馬秋林背著手,剛要出門,警衛看到他後卻很意外地敬了個禮,親切地叫了句:「馬老,您這就走啊,下午有安排的聚餐您不參加了?」

「你……你認識我?」馬秋林異樣了,面前這位精干的大小伙,自己好像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