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皆因執念(1 / 2)

余罪 常書欣 3399 字 202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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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下的冬天里,雞叫三遍的時候,天還黑著,天蒙蒙亮的時候周涓坐著余罪的那輛警車匆匆趕回來了,她輕手輕腳進了派堊出所的院,卻發現所長辦的燈還亮著,慢慢地趨近時,她看到了幕讓她很訝異的景像。()

余罪,不,余所長,在嘔心瀝血地還在忘我的工作著,桌上鋪著鄉鎮區劃圖,他像魔症樣趴在地圖上,看著發呆。絲毫沒有發現來人。

專注,總是讓個人看上去令人尊重,周涓在回憶著記憶里的余罪,是個頑劣不堪的樣子、是個桀驁不馴的樣子、是個潑皮無賴的樣子,不過那個樣子離現在的他已經很遠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警營已經把他變得這么嚴肅,這么專注,就像自己身邊很多曾經頑劣的同學樣,都在不知不覺地變化著。

「咦?涓,什么時候回來了?」披著衣服的馬秋林從東屋出來了,驚訝地道,周涓笑了笑道了句剛進去。馬秋林客氣地把她往所長辦請,再說馬老怎么也起這么早,馬秋林捋頭發,有點不好意思,犯職業病了,心里打結,准睡不著覺。

進門余罪給兩人倒了杯熱水,剛坐下的馬秋林就問著:「有什么發現?」

「對比您給的積案案情,這個作案模式太吻合了……朔州這十例,都是發生了偏僻、交通不便、甚至連報警都不便的山區;呂梁吳堡鄉這四例,幾乎就發生在省界上……沁源就更不用說了,年年丟,那兒典型的山溝深,條腹地;……天鎮、陽高、應縣、渾源,都有過類似案例,全部是發生警力薄弱,交通不便山區地帶,這其,會不會有某種聯系呢?」余罪狐疑地道。

「你找到了多少相似點?」馬秋林在問著並案的可能。

「全部相似,不過也可以說,全部不相似。因為您給的案子,多數連現場勘察也沒有,僅有部分失的口供,我查了下,最早發案記錄在四年多以前,最先發生的地方在偏關縣。我就奇怪了,這么多年,不能沒有個團伙式的作案被牽出來吧?」余罪愕然地問,實在不能不對警堊察的工作能力持懷疑態度了。

「那恰恰說明了,地方上僅僅抓到些邊角,有組織、有預謀的團伙,到現在還沒有浮出水面。」馬秋林道著,這些同小異的偷牛案件,真正巧妙的作案手法,都被頻發的案件淹沒了,笑了笑他又反問著:「再說,你手下鄉警什么素質?難道你還不清楚?這種警務素質,也僅限於碰巧抓住個,要抓團伙式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句問得余罪無語了,他尷尬地笑了笑,就他手下這拔,不偷老鄉的牛就已經很不錯了。再要問時,馬秋林已經替他回答了:「也不是沒有查過,據我所知,兩年前省廳的全省警務工作會議就提到過這個系列偷牛案,但難的是……你無法用警呀,多數就像咱們現在樣,線索沒有、目擊沒有、痕跡沒有……甚至於等到了縣級、市級接警,已經是被盜好多天之後了……活物這東西不像物品,它不可能被存住呀,僅五原市就有六十多個屠場、十幾家型冷庫、每年消耗的肉類那是個天數字,要擴及到全省,你想想,人口基數萬分之三的警力,怎么查這種案子?」馬秋林道。

話里已經暗示出了他的判斷,沒錯,這是個很直觀,也非常簡單的判斷,只要被偷走,牛變成牛肉、變成餐桌上美味,恐怕就抓到賊,連取證的可能性也沒有了。

說話間,余罪又回復了那種百無聊賴的神情,閉著眼睛,手里晃晃在玩著硬幣,很熟練,眼睛就長在手指上樣,硬幣以種均勻的速度在指縫來回翻滾。馬秋林知道,這是種思考的下意識動作,他沒有打擾,回頭看了看周涓,看天色將曉,他直說出去散散步,起身了。

周涓靜靜地坐著,沒有准備打擾余罪,她以種很欽佩,很崇拜的眼神看著余罪,她在想,無意的穿上了這身警堊服,實現了自己的夙願,這么的事,她還沒有機會向推薦她的人說句謝謝呢。看著余罪此時這么為難,她又在想,曾經夢寐以求的理想在實現之後,似乎也並非是什么幸事,最起碼像這種在謎團里的煎熬,就不是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叮當聲,硬幣失控了,余罪睜開眼了,像抓到了什么靈感,驀地起身了,他神經質地翻著地圖,從td里尋著件,找著什么記錄,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么,周涓好奇地湊上來,看到了余罪寫的是行行數字,看了半天才明白,是日期。寫完了日期,又聯著在查著案發地的地形、地貌、天氣,記錄,半晌抬起頭時,看到周涓嚇了他跳,緊張地問著:「咦?你怎么在這兒?」

「我個小時前就進來了。」周涓笑著道。余罪此時能懵然省悟,拍腦袋道著:「哎喲,忙糊塗了,坐,我給你倒水。」

「你又糊塗了,你剛給我倒過,還沒喝完呢。」周涓又道。

余罪糗得不知所以了,尷尬地笑了笑,坐下來,很興奮地問著:「別告訴我結果,讓我猜猜。」

「好啊,我可是動用了隊里的法醫檢測設備,又問了兩位專家才得到的結果。()」周涓笑著道。

「牛是被誘拐走的。」余罪笑著,緩緩地道。

周涓笑了笑,點點頭,這是個簡而又簡的答案,但的表情里,似乎還有什么。

「應該有飼草,錯不了,山風雖然,可如果用塊石頭壓住,或者綁好,問題就不了。」余罪道。

「對,是苜蓿葉子殘留。」周涓又點點頭,答對了。

用那玩意勾引冬沒見到青草的牛,比拉個美女拐走流氓還要管用。這可能成為本案最關鍵的突破點,余罪和馬秋林兩人幾乎在同時間都想到這種可能了。只有這種辦法才能無聲無息地把牛偷走,或者說不是「偷」,而是讓牛走到指定的位置。

「既然沒有目擊,那他們肯定是改進了盜竊手法,畢竟在這個窮地方,遍地有狗,如果動靜稍了,半夜他跑不了,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在村外做手腳……」余罪思忖著,點點腦袋,看著周涓道著:「幾處唾液殘留,那應該還有其他東西,牧草的用量不能太,否則不方便運輸和投料,而牛的食量卻很……所以,應該有滿足以下條件的東西:是牛喜歡舔食;二是不能被山風吹走;三是用量很小,舔過之後,痕跡自然消除;四應該氣味很濃,能誘到牛……五嘛,固體、粉末狀、液體都不合適,膏樣的最好,抹在石頭上,讓他順著舔,找到牧草,然後不知不覺順著路線走……於是就這樣在白天,完成了樁無人目擊的盜竊,就這樣,錯不了。」

余罪拍桌子,想通了此節,瞬間,周涓的笑容凝結了,那就是答案,她愕然的表情里帶著幾分驚喜和不解,余罪替她說了:「很簡單嘛,邊吃邊拉,就是牲口干的活,在那地方停留那么久,肯定是找到好吃的了……其實所有的懸案有朝日真相白的時候,你都會發現,它是簡單而又簡單,怎么?你是不是對我的分析很震驚?」

余罪掩飾不住地幾分得意,周涓靦腆地笑了笑,不過嘴里卻說著:「其實我是很震驚,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什么樣?」余罪奇怪地問。

「很敬業的樣子唄。」周涓不好意思地笑笑。

余罪下子老臉有點羞紅,想起以前狗屁倒灶的警校歲月,他想了想,有點無奈地說著:「還記得咱們老校長在畢業典禮上說的嗎,穿上警堊服,就意味著種責任………以前我真不理解這詞啊,甚至來這兒的時候啊,我就想著破罐破摔,摔得聲響點,可你昨天也見著了,丟牛戶那境況都快逼出人命來了,都窮成這樣了還遭賊,真叫沒他媽點天理了……老鄉們都眼巴巴地看著,別說還是警堊察,就不是警堊察,能幫把也不能閑著呀。」

「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正像你判斷的,舔過之後,痕跡自然消除,我們只能確定是膏體,但提到的唾液殘留樣本很少,不足以分析出里面究竟有什么含量。」周涓提醒著。

「含量不重要,手法是關鍵。」

余罪說著,看著天放亮了,起身了,周涓笑了笑,對於這個答案沒有發表意見,接下來她又發現余罪的與眾不同之處了,准確地說是余所長的官威出來了,伸著脖子吼著東廂房睡覺的:

「狗少、蒜頭、呆頭……起床干活……再不起來老子掀被子潑涼水了啊。」

連吼幾嗓子,把那干懶散的鄉警,終於吼得早起了,余罪回頭時,發現周涓掩著嘴在笑了,他也賤賤地笑了………

千萬別指望鄉警的警務素質啊,等余罪把馬秋林和周涓送走回來,干歪瓜裂棗還沒有收拾利索,李呆正使著吃奶的勁蹬啟動桿,冬天太冷,他那輛破嘉陵摩托,不蹬上個三五十下,就發動不著。張關平充當著臨時師傅的角色,還是煮方便面,那味道就鄉警也有點反胃。李拴羊不吃了,想回家,不過見所長在,又不敢回去,至於狗少兄弟,剛提著褲子、揉著眼睛從廁所出來,邊走邊得瑟說著,我睡著時候,我夢見牛自己回來咧,我推理呀,肯定是公牛勾搭了倆母牛,出去搞39去了。

吧唧挨了巴掌,李逸風驚省,所長正瞪著他,他嘿嘿笑,余罪指著叫囂著:「真把自己當牲口啊?」

「那當然,咱們過得這生活,牲口都不如吶。」李逸風逆反了句。

可不料有人接茬了,嗨了聲,從牆上露出腦袋來了,是張猛,詫異地問著:「誰叫我呢?」

余罪和李逸風愣,馬上省得張猛的綽號,登時哈哈笑,惹得在外頭晨練的張猛咧嘴罵了句,不理會他們了。

草草收拾利索,匆匆上路了,四輛摩托車,六位鄉警加上董韶軍,李呆和張關平各載人,這地方,除了摩托車,還真沒有其他交通工具有這種機動性,余罪車發個望遠鏡,千叮萬囑就句:「找到目標馬上匯報啊,千萬別驚動。」

什么目標呢,余罪已經詳細解釋清楚了,青草。就在通往二級路的山路上找。

「這冬天的,能長草?」鄉警李拴羊傻眼了。

「禿子腦袋還長毛呢,冬天怎么不能有草?」余罪不容分說,頂回去了……

「哎,所長,好幾十里山路呢?摩托車加油算誰的?不能公事還得我私人花錢吧?」張關平問著關鍵的問題。

「啊呸以前公家給你發錢,你辦過點事嗎?滾蛋。」余罪直接吼著拒絕了。

「那伙食補助總有吧?」李呆懷著期待問。

「給你補助,山上能有飯店呀?」余罪叼著煙,點,揮手打發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