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事則不能默而識之。」手捧醫典翻閱的談允賢一心二用,頭都未抬,
隨口提點道。
長今小手一拍,「對,睹事則不能默而識之。」
「先生博學,長今之幸。」丁壽忽然出現門前,撫掌贊道。
「東主謬譽。」談允賢斂衽施禮。
「師父!」長今如同小兔子般,蹦到了丁壽身前。
丁壽故意伸手在長今頭上用力揉了揉,把小丫頭的飛仙髻弄得一團亂,看
著小丫頭皺著鼻子的委屈樣,二爺心情大好。
「不才有葯方一副,請先生指教。」丁壽回身向著談允賢正色道。
「方在何處?」提及醫理,談允賢來了興致。
丁壽由懷中取出一份無頭信封,遞與談允賢。
談允賢抽出信箋,一邊展開,邊問道:「不知此方應對何症?」
「此方堂堂正正,有國家之法度,又溫存深意,慰手足之親情,專治親人
遠隔,先生之心病……」丁壽抱臂倚門,悠然自得道。
談允賢似已被紙箋上寥寥數言吸引,緩緩坐在綉墩上,專注入神,不發一
言。
「先生有心病?什么方子?」小長今起了好奇心,幾步到了談允賢身邊,
探頭探腦地想看清紙上內容。
丁壽倒是自顧繼續道:「令弟文瑞,博洽有史才,區區府城訓導實是屈就
,恰好湖廣德安府有缺,諭令弟談一鳳出知應山縣。」
「此乃謄抄,吏部公文已快馬奔赴廣西,此方先生可還遂意?」丁壽慢悠
悠地說道,一點也沒有公器私用的愧疚感,他打聽過談一鳳的根底,確實有才
華,只是三考之路不順,簡拔做官也算人盡其用,總比萬歷朝那幫大佬們抽簽
選官的辦法高明吧。
「好,妙。」談允賢終於回過神來,轉頭對丁壽道:「東主隆情厚誼,允
賢無以為報。」
談允賢確是由衷之言,她父親談綱是成化五年的三甲進士,最終只在萊州
知府任上致仕,小弟談一鳳只是舉人出身,入仕便出任縣令,待得九年任滿,
再行遷轉,成就未必在乃父之下,更重要的是德安府臨近南直隸,家人往來探
視也更為方便,不必憂心南陲瘴癘危及小弟身體。
「只要有心,何愁無報償之機。」
這樣肆無忌憚的挾恩求報之言,讓談允賢一愣,舉目見丁壽目光灼灼,不
由粉面一紅,垂目低眉。
「哼,又在打漂亮先生的壞主意了。」看著無良師父火辣辣的眼神,長今
如何不曉得這齷蹉之人的想法,鮮艷菱唇不滿地噘了起來。
第二百二十六章一秤金的麻煩
宜春院。
時候尚早,賓客未至。
院里的姐兒們剛剛起床梳洗,少了點胭脂粉氣的靡靡,沒有鉛華遮掩,更
添了幾縷少女情思。
或者慵懶地倚在雕花軒窗邊,擺動著粉嫩藕臂,幻想著何時能同三姑娘般
遇上才貌雙全的多金情郎;或者與姐妹嬉笑打鬧,不為討好金主,只由女兒心
性。
與自家姑娘們難得的逍遙自在相比,一秤金此時雖不情願,還是滿面堆笑
,奉承著眼前這個矮冬瓜般的胖子。
「朱爺,什么風把您老吹到這兒來了?」一秤金手揮香帕,媚眼如絲地嬌
聲說道。
「蘇媽媽不必明知故問,還不是睡婊子的時候,你說爺來這干嘛?」曾經
大鬧長風鏢局的朱瀛,在這里說話更不客氣。
「哎呦我的爺,不是日子還沒到么,不然奴家早就把銀子送到府上,哪還
勞您大駕辛苦這一趟。」一秤金扭動嬌軀,攀著朱瀛肩膀細聲細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