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間。
自在超市買了食材回來後,蕭逆就一直待在廚房。
司風眠想陪喻立洋和霜眉玩,沒想喻立洋一到客廳,就自覺找了張馬扎,往茶幾前一放,又翻出本數學練習冊來,自顧自地就開始做題。
霜眉專心吃貓糧,不理會司風眠。
司風眠有點小郁悶。
他往喻立洋身邊一挪,欲看現在的幼兒園大班教到什么程度了,結果一看,怔住了。
「幾年級的題啊?」
司風眠看著數學應用題有些小糾結。
「不知道。」喻立洋專心用草稿紙計算著乘除法,頭也不抬地回答,「蕭逆買的。」
「你把步驟給省啦?」
「心算。」
喻立洋話音一落,就寫下答案。
「……」
司風眠支手托腮,有點牙疼。
這小孩,有點猛。
將衣袖往上一挽,司風眠笑眯眯的,很有耐心地詢問:「這些題都沒難度,浪費時間,哥哥教你一點難的?」
喻立洋寫字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爾後,他微微仰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睜,盯著司風眠,瞳仁又黑又亮,透著純粹天真的亮光。
司風眠心都要被他看化了。
教!
這小天才必須要培養起來。
「來。」
司風眠將喻立洋的練習冊一收,扔到一邊,然後拿起草稿紙,翻開到新的一頁,然後隨便寫下一堆加減的計算題,又將其推到喻立洋跟前。
「只能心算,用最快的速度。」司風眠說,「全對了,哥哥教你有趣的。」
「……」
喻立洋沒說話,睜著眼盯了他兩秒,然後低下頭,看著草稿紙上的幾道題,眉頭輕蹙,抿了抿唇,神情漸漸變得專注起來。
……
半個小時後。
蕭逆端著做好的菜出門,想叫司風眠去盛飯時,忽然聽到喻立洋奶聲奶氣的聲音——
「蕭逆,我想學奧數。」
放置好菜,蕭逆一頓,扭頭看過來。
「……哦。」面對喻立洋酷酷表情下興致盎然的小眼神,蕭逆直言道,「我不會。」
司風眠一摸鼻子,朝他擠眉弄眼的,滿臉都是「求我啊」幾個字。
蕭逆想到這小子身上種種光鮮亮麗的標簽,順著他的意思問:「你奧數競賽是不是拿過獎?」
「小弟不才,全國二等獎。」司風眠一揚眉。
「……」
蕭逆不知他屈居第二有什么好吹的,眉一擰,說:「教他。」
「免費啊?」司風眠微怔。
「你吃白食?」瞥了眼桌上的菜,蕭逆淡定反問。
「……」
要他在保證校第一的艱苦奮斗里擠出時間來教小孩奧數,竟然想著用一頓飯就將他給收買了?
鼻翼微動,嗅到飯菜香味,勾得饞蟲作祟。
……算了,看在姐的份上。
司風眠自己把自己說服了。
起身,司風眠去洗手,盛好飯,再回到餐廳時,發現蕭逆帶著喻立洋去洗手了——喻立洋自己洗,蕭逆就在一旁看著。
坐餐椅上等著他們,司風眠無所事事地玩著手機,結果在逛朋友圈的時候,瞥見一個帖子的分享。
【標題:同款手繩,司笙碰瓷zero實錘!】
哈?
光看到標題,司風眠就險些被嗆到。
懷著驚悚的心情,司風眠點進帖子一看,似模似樣的分析,以及所謂「實錘證據」,皆是讓司風眠目瞪口呆。
蕭逆和喻立洋洗完手走出來。
迅速瀏覽了下評論,司風眠微抬頭,問蕭逆:「網上說姐碰瓷zero的事,你知道嗎?」
「不知道。」
寡淡地回答,蕭逆將餐椅往後一拉,喻立洋自覺爬上椅子,坐好。
坐得還挺規矩的。
「現在知道了。」司風眠將手機一放,說。
「嗯。」
蕭逆在喻立洋旁邊落座。
「你就這么淡定?」
蕭逆莫名其妙,「她碰瓷她自己,我為什么不淡定?」
「……」
司風眠一時啞言。
這么說,好像,也沒錯?
於是,再次回想那帖子的分析和跟帖,司風眠忽又覺得忍俊不禁。
不知道姐有沒有公開身份的想法?
到時候肯定很有趣。
*
司家別墅。
「小眠呢?」
午睡冗長,章姿睡得頭昏腦漲,倚在沙發上,忽見天黑後同肖嫂問道。
肖嫂走近些,恭敬地回答:「少爺說不回來,跟老爺打過招呼了。」
「整天往外跑,又不回來。」
章姿蹙眉,抱怨了兩句,但很快就不說了。
司風眠成績好、脾性好,品學兼優,沒什么可挑的,跟他那個資質平庸的姐姐完全不一樣,無需章姿操心。
就是長大了,生了些反骨,不聽家里管。
現在還學會有什么事都跟司尚山說,繞過她……不過也好,這倆父子關系越來越好,她就越來越放心。所以,只要是司尚山點頭同意司風眠的,章姿都不會多加插手。
想到一茬,章姿問:「裳兒呢?」
肖嫂立馬回答,「回來就上樓了。」
「每次回來就悶著,不知道在做什么。」章姿又開始抱怨。
自從司銘盛壽宴後,司裳一點志氣都提不起來,一蹶不振,成天到晚死氣沉沉。
從漫畫到鍾裕,再到壽宴,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章姿對這個女兒,也提不起信心來,任之由之,倒是抱怨的話,越攢越多,有時能說好半天。
肖嫂沒接話,打心里是有些心疼司裳的。
跟章姿聊了幾句,章姿乏了,擺擺手,示意她離開。
肖嫂轉過身,離得遠了一些後,偷摸著拿出手機,翻看到某個保存下來的帖子,登上小號就開始罵「某女星碰瓷事件」,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
樓上,卧室。
司裳呆坐在飄窗前,抱著雙膝,扭頭看著外面的院子。
春天早已降臨,她將日子過得渾渾噩噩,現今才恍然發覺,原本院落里光禿禿的枝丫,不知何時起,竟是枝繁葉茂,滿園的綠植和鮮花放肆生長,花開得奼紫嫣紅、爭相奪艷,草木抽枝拔節,竄得老高。
天黑了,院落里亮著燈,夜幕沉沉,燈光熹微。
手機嗡嗡嗡地在振動。
一垂眸,瞥見「傾伊人」的備注,司裳下意識皺眉。
自《第一廢墟》被全網下架起,所有漫畫家朋友都遠離司裳而去,以往還對她有巴結討好之意的傾伊人,也屬於那批人之一,一個問候都沒有過。
現如今,她又來找自己做什么?
司裳有些煩悶,想掛斷電話,偏生又因許久沒跟人交流過了,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伊人。」
手機遞到耳邊,司裳聲音輕緩平靜。
「裳裳,你在學校嗎?」傾伊人心情似乎很好,語氣輕快。
司裳麻木地問:「怎么了?」
傾伊人熱情道:「沒什么,很久沒見你了,想叫你出來玩兒。」
司裳心里哂笑,沒真信她的話,語調未變,「有點忙,沒空。」
「這樣啊……」
傾伊人訕訕,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客套著。
跟她生硬地掰扯幾分鍾,司裳心生一點不耐煩,久而久之失去跟她客套的心思,直截了當戳破:「有什么事,你直說吧。」
無事不登三寶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