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金俑,墨玄心底一陣溫熱,說道:「雪兒,這么厲害的寶物你還是留著
傍身吧。」
馨雪說道:「雲煙谷有絕陣守護,我又是足不出戶的,用不著這金俑,倒是
哥哥出門在外,必須要多一份保障。」
細膩的小手摁在他手上,不容他再還來。
墨玄只得收下。
馨雪幽幽地問道:「哥哥,你真的決心要去沾染著天下紛爭?」
墨玄嘆了一聲,道:「原本在昆侖山時我每日並無太多念想,只是一心修行
,但這次下山目睹了這兵燹災禍,卻是心酸得很,已然立志要弭平這漫天狼煙,
還天下一個清平盛世。」
馨雪怔了怔,目光閃過一絲黯色,抿嘴道:「哥哥,你也要逐鹿天下嗎?」
墨玄搖頭道:「我無雄才偉略,亦無紫微帝運,自然不會妄想登頂九五,不
過效彷太公,匡扶仁平定天下,成就一代明相卻是我之所求。」
馨雪輕蹙娥眉,說道:「哥哥,那你以後還會不會來?」
墨玄點頭道:「自然是要來的,雪兒你是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哥哥斷不會
丟下你不管。」
馨雪展顏輕笑,那笑靨宛若花染晨露,極為美麗動人。
墨玄扶住她肩膀,說道:「哥哥實在放心不下你這舊傷,我要在外邊奔波,
不能時刻在你身邊,若是哪天又犯病可就大大不妙啦。」
馨雪道:「這么多年了,我也習慣了。」
墨玄道:「無妨,哥哥將九轉金丹渡給你,定可醫好這心患頑疾,我在外也
好安心。」
馨雪花容忽地一沉,一把掙開他手臂,說道:「我不要!」
墨玄道:「為什么?」
馨雪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大聲道:「不要就是不要!」
情緒激動之下,她臉色忽地變紅,緊接著轉為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墨玄搶先一步將她抱住,觸手卻是出奇的冰寒,心知她舊傷再發,連忙運轉
九轉靈氣,凝氣成元,化元為丹,將臉湊到她跟前,說道:「雪兒,快張開嘴巴
,我把金丹給你!」
說罷張口嘴唇,一道澹澹的金光流轉開來。
墨馨雪睜眼一看,忽地又是一陣臉紅,別過頭道:「我不要!」
說罷死死咬緊牙關。
墨玄見狀也是沒了辦法,先前他可以將金丹化為丹氣轉給柳彤是因為對方也
是修仙體質,兩人功法一脈相承,故而可在體內將丹氣化為金丹,然而馨雪不諳
道法,無法直接吸納丹氣,所以把金丹直接喂到她口中最為實用,如今她卻死活
不肯開口,使得墨玄無法將金丹轉贈。
「雪兒,聽話,快點張開嘴巴!」
墨玄伸手去擰過她的臉,馨雪氣弱力虛,拗他不過,被他擰過臉蛋,但卻是
死命咬著牙齒。
墨玄托起她下巴,在其承漿穴上一點,朱唇倏開。
墨玄湊到她跟前,兩人嘴唇相距不過半寸,這時便是將金丹吐出的時機,馨
雪不知何來的力氣,嬌軟的身子忽地綳緊彈起,臉蛋勐地轉向墨玄,在他嘴唇上
狠命咬了一口,頓時鮮血四濺,痛楚鑽心。
墨玄吃痛之下,又將金丹吞了去,不由一陣惱火,怒道:「你干什么!」
馨雪嘴唇上掛著一絲血跡,眼圈一紅,泣聲道:「我不要你的金丹,我不要
!」
墨玄道:「不吃金丹,你這病怎么能好?」
馨雪眼淚涌出,大聲叫道:「你一定是嫌我拖累你,所以就想治好我的病,
然後便將我撇下,以後再也不想來!」
墨玄道:「你胡說什么,我怎么會將你撇下呢!」
馨雪一頭扎入他懷里,雙臂緊緊抱著他道:「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
墨玄心中一顫,撫著她的粉背道:「雪兒,哥哥怎會不要你呢,你別胡思亂
想,我只是治好你的舊病罷了。」
馨雪埋在他懷里,兩條纖細的手臂卻是出奇的大力,死死地攬住他腰身,整
個人就好似貼在他身上一般,哭道:「治好後,你就不會再來了!」
墨玄也不是不能掙脫,但怕在掙脫的過程中傷及她筋骨,所以只得仍由她撒
潑,口中說道:「這是我家,我怎么會不來呢,你別多想,快點讓我給你治病
。」
「真的?」
馨雪幽幽地問了一聲。
墨玄點頭道:「真的!」
馨雪又道:「但我不要你的九轉金丹,死也不要!」
墨玄只得先順著她口氣應和:「好好,我依你就是了。」
馨雪僵直的身子這才緩和過來,墨玄輕輕將她扶起,說道:「你身子冰得很
,身上有葯嗎?」
馨雪點了點頭,墨玄目光不由自地落在她胸前,這一打量卻覺少女嬌軀玲
瓏起伏,酥胸顫顫,腦子里不禁想起不久前探手入懷取葯的一幕,臉上一陣火
辣。
馨雪慘白的臉忽地一紅,嗔道:「哥哥,不在那里」
墨玄過神來,問道:「葯在哪?」
馨雪腮邊一片火辣,說道:「在我腰帶里!」
墨玄伸手一摸,發覺她腰身甚是纖細,幾乎可單手握住,而且她甫經沐浴,
身上衣衫頗為單薄,手掌幾可清晰地感受到腰身處那稚嫩滑膩的肌膚,只是出奇
地冰涼,好似一塊千年冰玉般。
墨玄很快發覺腰帶處有一小暗袋,里邊裝著葯瓶,於是迅速將其取出,倒出
一枚葯丸喂到馨雪口中。
服葯後,馨雪臉色逐漸紅潤,身子也不逐步暖。
「雪兒,感覺好些了嗎?」
墨玄問道。
馨雪嗯了一聲,又問道:「哥哥,你不會不要我吧?」
墨玄道:「不會的,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只是想將你的頑疾治好,然後才能
心無旁鷲地匡扶天下!」
馨雪道:「你建功立業後,便是位極人臣,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恐怕就不會
再這種清貧的地方了!」
墨玄道:「雪兒,哥哥答應你,一旦功成便抽身而退,到雲煙谷與你一塊
隱居!」
馨雪目露喜色,美眸溢彩道:「真的?」
墨玄道:「真的!所以,雪兒你要聽話,讓哥哥治好你的病。」
馨雪笑靨如花道:「哥哥,人家的病很快就會好了,因為華姑姑煉制的靈葯
已經快要完成了,到時候定可葯到病除!」
墨玄聞言不由大喜,但又怕她說假話,連忙多問一句:「你沒騙我?」
馨雪笑道:「哥哥剛才的話要是不假,雪兒就不會騙你!」
墨玄這才松下胸中大石,嘆道:「這位華姑姑本事真的高明無比!」
馨雪道:「華姑姑可是神農谷本事最大的人,其醫術就連谷也甘拜下風,
稱為神醫也不過分!」
此刻天色漸漸暗澹下來,抬眼看去,已是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墨玄笑道:
「想不到不知不覺就這么晚了。」
馨雪瞥了窗外一眼,忽然喜出望外道:「哥哥,今夜天氣甚好,一定是漫天
繁星,咱們到外邊去看星星吧。」
墨玄不禁莞爾,道:「還看星星?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馨雪娥眉輕斂,幽幽地道:「小時候,你最喜歡拉著人家看星星的」
墨玄連連點頭:「好好,就去看看星星,不過只許在屋子附近,不能出去太
遠。還有夜深風大,你需多穿些衣服。」
馨雪道:「好啊,我有一件皮裘外袍在衣櫃了,披上可抵御寒風。」
墨玄道:「我去幫你取吧!」
馨雪展顏笑道:「謝謝哥哥。」
墨玄轉身入屋,進入馨雪的卧室,屋子擺設甚是簡單,只有一床、一桌、一
櫃。
墨玄拉開衣櫃,果然看見一襲素白若雪的裘衣,於是伸手拿起,卻見裘下擺
著一件粉白色窄小柔軟的衣物,暗香幽幽,鏤空綉花,再仔細一瞧,竟原來是一
件褻褲。
墨玄耳根倏地一熱,拿起皮裘速速離去。
出了屋門,見墨馨雪正倚門而坐,單薄的身子在夜風中尤為嬌柔,墨玄替她
披上裘衣。
馨雪眸而笑,拉了拉他衣袖:「哥哥,快過來,陪人家看星星!」
墨玄順勢挨著她坐下,馨雪咯咯嬌笑,白嫩的柔荑挽著墨玄臂彎,滿面笑意
,甚是歡快。
「哥哥,那幾顆星排列起來甚是有趣,是不是像一只鳥兒呢?」
馨雪指著西方的幾顆星宿道。
墨玄順著她白嫩的蔥指望去,果然見一片璀璨星光,星宿排布間自有一番妙
趣。
倏然,墨玄目光卻被西北方向的兩顆星宿吸引住,左側一星光華奪目卻不耀
眼,四周籠罩著一層紫氣,浩瀚剛正;右側那顆星宿綻放刺目強光,光華中帶著
異樣黃芒,邪魅肅殺。
這兩顆星辰隔空對照,星芒糾纏,似乎正在惡斗。
墨玄掐指推算,說道:「此兩星一正一邪,光芒糾纏,星雲交惡,其宿定
然在做生死惡戰!」
就在他剛說完這話時,馨雪朝墨玄挨得更近,香軟的身軀完全貼在他手臂上
,柔荑更是緊緊抓緊了他衣袖。
墨玄以為她是害怕,便安慰道:「雪兒莫怕,這激斗遠在千里之外,只是透
過星象顯現出來罷了,波及不到雲煙谷。」
馨雪將頭埋在他臂彎里,輕聲說道:「哥哥,你又要出去嗎?」
墨玄道:「那處邪星肆虐,定有黃巾賊作祟,為兄身為正教子,責無旁貸
,勢要斬妖除魔!」
馨雪不再搭話,只是將頭埋得更深。
話說廣宗一地戰雲密布,旌旗蔽日,城外被漢軍圍得水泄不通,掘壕溝,設
荊棘,架弩炮,排沖車。
漢軍乃北軍五校組成,分別是屯騎、越騎、步兵、長水、射聲五營組成,軍
容齊整,兵甲精良,堪稱驍勇勁旅。
反觀廣宗城一片肅靜,門戶緊閉,黃旗高懸,太平為號,雖踞城而守,但士
兵甲胄不齊,兵器破損,與漢軍相比可謂天差地遠。
兩軍攻守對峙之刻,黃天再臨,一股恢弘氣壓降下城頭,黃巾軍兵將為之振
奮,神態狂熱,大呼道:「大賢良師,大賢良師!」
在他們看來,無論戰局如何不利,只要張角仍在,就沒有失敗的可能。
張角再現真身,天際涌來一片濃厚的異雲,雲色深黃,竟與太平道立教之言
暗,正是黃天當立,此等異象看得太平教眾興奮無比,宛若目睹神跡,興奮得
嘶聲呼喊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張角傲立城巔,俯視城下朝廷大軍,冷笑道:「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大漢
氣運已盡,汝等還要逆天而行么!」
漢軍將士見到這等天變異象卻沒有太多的驚訝,軍容仍是有條不紊,整齊有
序,更沒有驚呼的嘈雜聲。
「下作邪法,也拿來丟人現眼,當真可笑!」
一道宛若洪鍾般的聲音由漢軍陣中傳來,只見一員披甲將領駕著戰車駛來,
士兵紛紛恭敬地讓開道路,那人身高八尺二,相貌清奇,戎裝威武,氣質儒雅,
神態剛毅,正是當代大儒盧植。
張角盯了這曾讓自己連吃數虧的儒教真仙,面上神情陰晴不定,似怒似恨,
又帶著絲絲嘲諷。
「盧植,你可敢與本教一斗決雌雄?」
張角冷聲說道。
盧植朗聲說道:「張角,自兩軍交鋒以來,無論是兵法還是謀略,你皆輸得
一敗塗地,你還有什么能與吾斗!」
張角道:「久聞盧子干盡得孔孟聖法,修得一身浩然正氣,妖邪難侵。而本
教也習得太平大道,難覓敵手,今日技癢,欲以術法相邀,不知盧公允否?」
盧植神色一正,雙目炯炯瞪視張角。
張角也毫不示弱,迎上盧植那如若火炬般的目光,四目相投,彷佛有火花在
半空中迸發。
張角縱身登天,法袍鼓動,掐起手決,大喝一聲:「天羅雷象!」
只看右手食指朝天空一點,雲層間濃雲密布,雷鳴大作,數道水桶粗細的雷
光朝天噼落。
盧植握緊韁繩勐地一抖,浩然正氣灌入戰車之內,戰車竟然騰空而起,馬蹄
踩驚雷,車輪碾電光,竟將雷電當做坦盪大道朝天奔去。
張角微微一愣,贊道:「好個儒家御術,居然敢無視本教之雷法!」
說話間,五指緊握,暗喝道一聲:「雷雲結界起!」
原先的巨碩天雷忽地散開,變為零星雷光。
忽地雷光分別聚集,形成一個個雷球,恰好將盧植圍在中央。
雷球急促旋轉數圈後立即朝盧植涌去,四面八方,上天下地皆是雷球,根本
無處躲閃,頓時照單全收。
一陣電閃雷鳴過後,只見戰車粉碎,血肉橫飛。
就在漢軍眾將士擔憂盧植安危的同時,兩道雷光倏然反射而來,張角驚了一
跳,掐動起御風決,身化清風,避開雷擊。
待他定神一看,卻見盧植懸於半空,四周雷雲皆環繞在他身旁。
「孔孟聖法豈是爾等旁門邪道可比!」
盧植手掌一揮,雷雲頓化千軍萬馬奔馳沖來,正是儒門御術最高境界法
御萬物。
張角布下的雷雲結界遭盧植妙法巧用,頓時化作反撲利器,可謂是作繭自縛
。
張角與寒卉雙修而成陽丹,修為早已不可同日而語,眼見對手巧用雷雲也不
慌亂,左袖一揚,扶風化氣,竟是將雷雲盡數吸入袖中,隨即轉納挪移,右袖一
拂,雷雲由轉圜而出,再度攻向盧植。
盧植伸手扯過披風一角,看似隨意的一擺,卻是施展如火純情的儒教御法。
披風掀起一個小型結界,將雷雲兜在其中,接下來便是將結界轉向張角,即
可再度攻敵,卻不料雷雲忽生變化,一股狂風從雲中刮出,風若利刃,撕裂結界
。
盧植猝不及防,遭風刃襲體,更甚者狂風之中還伴隨著雷擊,可謂是風雷交
加。
盧植驚而不亂,儒陽仙氣灌入戰甲,使了金蟬脫殼,往後退去,而沾染上仙
氣的戰甲立即化為堅實盾牌,恰好擋住了張角的風雷術法。
轟隆一聲驚響,戰甲難承雄力,化作齏粉。
首雖處下風,但盧植也趁此換取了氣的空檔。
褪去戰甲後的盧植身著一襲澹藍色長袍,比起先前威武姿態,此刻更多了一
份儒雅風骨。
張角法力再催,風雷再度進逼,端的是狂風如刃,怒雷若錘,誓殺眼前儒門
真仙。
盧植拈指一引,取雲化水,以水為弦,化作一口清雅古箏,此箏以虛化實,
名曰雲海箏,乃六藝樂法中的一門高深術法。
盧植指撥琴弦,再祭儒家六藝中的樂法神通,頓時雲海同奏,音律飄淼,似
雲幻霧,千雨流披,凜冽掃向風雷罡煞。
初音震盪,引實為虛,張角的攻勢頓時被削去三成,盧植中指一勾,雲霧琴
弦再響第二聲,頓時風定雷止,萬籟俱寂,方圓里再無聲響。
張角只覺胸口好似遭萬鈞重壓,憋悶無比,幾乎連喘氣都不能。
正所謂風雨前夕,天地平靜,盧植這第二弦將天地凝滯,可見第三弦一旦彈
奏,定然是非同小可。
張角豈容對手如願,左手微提,祭起天羅水象,雲屬水,遭受天羅水象的牽
引,雲海琴頓時化作點點水珠分離崩解。
兩人斗法數,不分軒輊,准備再施神通一決雌雄時,一股強烈妖氣急掃
而來,盧植護身正氣有感而發,強勢震散近身妖力,妖力隨之歸本體,只見長
空九雷奔騰,一道狂霸巨影穿透雲層而來。
官軍、黃巾軍皆被異象吸引,紛紛抬頭望天,只見一尊九頭獅子聳立天際,
如同日月般的獅眼凜冽而又倨傲地俯視蒼生。
「大賢良師,九元靈聖應邀而來!」
九頭獅影口吐人言,聲若洪雷,里震動。
張角笑道:「老祖千里趕赴,張某未及遠迎,還望恕罪。」
九元靈聖說道:「教發厚禮相邀,但某卻是空手而來,甚感失禮,且讓某
就地取材,給教一份見面禮如何!」
張角笑道:「甚好,張某亦想一睹靈聖風采!」
九頭獅子勐然張口,雄沉一納,官兵被強烈氣流抽離地面,被一口吞沒。
眼見子兵遇害,盧植大怒,體內儒陽正氣磅礴一震,掃開四周妖風邪氣,
隨即縱身撲向惡獅妖影。
卻見張角搶先攔截,法袍一抖,再掀天羅水象,頓時暴雨磅礴,雨點如箭襲
向盧植。
盧植身形受阻,救援已是來不及,頓時怒上眉梢:「妖道,還我子兵命來
!」
說話間袖袍翻舞,浩然正氣傾斜而出,化作儒陽火元,將雨箭蒸之一干。
「窮酸腐儒,本教就與你斗火!」
張角雙掌一,凝結靈力,天羅火象散布四方,熱浪席卷,竟反壓儒陽火元
一頭。
張角再催火力,火象越燒越旺,更是化作十個太陽,誓將盧植燒成灰燼:「
盧子干,十陽焚體,萬物皆燼,汝命休矣!」
盧植依舊臨危不亂,只看他左手伸直,如托山岳,右手內曲,如抱新月,做
拉弓挽箭之態,說道:「十陽當空又如何,可知後羿射日乎!」
話音甫落,盧植發出無形之箭,銳氣無匹,一往無前,嗖的聲響,頓時貫穿
其中一顆太陽,此乃儒教六藝又一絕技神射術。
盧植一擊得手,控弦再發,無形之箭連環而出,走勢如雷,再破五陽。
張角立即將剩余四陽收攏,構築為一道厚實火牆,擋住了盧植的無形箭。
盧植哼道:「旁門左道,看我如何破之!」
只看他撥弦引箭,發出的氣箭卻是響無名音波,竟然射、樂兩大絕藝融而
出的術法。
張角亦增強法力,左手結印,引來九道天雷匯入火牆,頓時雷火交融,威勢
更盛。
鴻儒、邪道再展神通妙法,盧植琴箭璧,張角同控雷火,你攻我守,可謂
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盧植忽然感到後背一麻,顯然是被目光盯住,暗叫不妙:「那妖孽定是要趁
機偷襲!」
他立即先發制人身反擊,只看儒袍一震,儒家御術再出,引得天上雲霧繚
繞,化作似真似幻的兵將,齊攻向九頭獅子。
九元靈聖張口吐納,獅吼如雷,將雲霧所化的兵將盡數震潰。
盧植見四周一片風滾霧騰,妖氣環繞,知是那妖怪將要現身,於是跟張角虛
晃一招,抽身退後步,重整架勢,以待強敵。
巨妖現身便驚得里方圓內飛沙走石,噴霧掀風,盧植定睛一看,卻見一妖
駕著黑霧飛來,身著廣袖法袍,腰纏錦綉玉帶,頸生九頭,利齒凶猙,目若銅鈴
,正是那九靈元聖。
盧植暗自吃驚,忖道:「吾已在廣宗四面設下陣局,等閑妖邪不能近,但這
廝居然大搖大擺進來,修為定然十分可怕!」
九元靈聖面容雖是猙獰,但舉止卻彬彬有禮,只見他朝盧植拱了拱手,道:
「九元靈聖聞盧公大名許久,仰慕之極,今日一見當真風采過人,名不虛傳也!
」
盧植沉聲道:「原來是傳聞中的九頭獅子,難怪可以突破盧某陣局。閣下本
是乃洪荒異種,天生玄力,與鵬雀麒麟其名,如今更是修得妖仙法身,更應超脫
世俗,何以妄動殺劫,自損功德呢!」
九元靈聖道:「盧公此言差矣,方才吾只是以術法將那些士兵攝出千里之外
,並未損其性命。」
盧植這才稍微定心,繼續說道:「既然你無心傷人,為何要張角這等旁門左
道同流污!」
張角哼了一聲,怒目相視,九元靈聖澹澹一笑:「盧公此言詫異,天下道法
同歸殊途,皆為得證大道。更可況大賢良師將天羅四象使得出神入化,乃神仙一
般的人物,何以被冠為左道呢!」
盧植道:「功法正邪取決於人,張角得太平經傳承,乃天大機緣,本該造福
蒼生,但他卻心生歪念,妄動兵戈,以至於神州烽煙,民不聊生,此等作為不是
旁門左道還是什么!」
張角哼道:「笑話!當今朝廷,君者昏庸,臣者奸佞,這天下早已被這些昏
君奸臣弄得民不聊生,偌大廟堂早已烏煙瘴氣,吾創太平大道,興仁義之師,伐
失德君臣,乃上接天命,下承人心。若我太平道非正義之師,何為能在短短時日
聚得萬教眾!」
盧植道:「可笑之極,所謂的萬教眾要么凶殘惡人,要么是蠢笨愚夫,要
么就是圖利小人,聚集起來不過是一群暴民惡徒,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四處燒殺
擄掠,所到之處征兵入伍,收斂糧草,如有不從者便施以毒手,屠城滅郡,此此
等行徑也配稱正義!」
九元靈聖忽然開口問道:「那盧公看來,何為正義?」
盧植道:「盧某看來,正義不問緣由,只看結果。行善事者為正義,無論其
心懷善或惡!但觀黃巾興兵以來,天下得益遠遜其害,故而陸某斷其為惡!」
張角道:「漢室腐朽,病入膏肓,雷霆手段就如勐葯,不下不得治其病,枉
你一代鴻儒,目光如此短淺。當初武王伐紂,集八諸侯,征戰人間;太公輔周
,舉封神天榜,群仙遭劫,那是何其悲壯慘烈。比起那場劫數,今日的死傷算得
了什么!」
盧植道:「周興伐商雖為劫數,但一路上,武王善待姓,周軍對民眾秋毫
不犯,這才算是真正的仁義之師。反觀你麾下黃巾賊,飛揚跋扈,凶暴殘忍,奸
淫擄掠無惡不作,若讓爾等得勢,天下更無寧日!」
張角道:「大仁不仁、大愛無愛、以殺止殺,天下太平!」
盧植道:「太平無象,亦或說萬象皆太平,無私則太平!人人心中皆有其太
平之象,若一味強求之,此象便為人心私念,久而久之便會相訟相爭,這所謂太
平,不過是使得世間更亂罷了。你張角今日所作所為正是如此!」
張角道:「既然無私則天平,那你盧植何以憑一己之辭斷言吾道非太平!」
兩人針鋒相對,言語上好不示弱,既是斗法亦是論道。
九元靈聖忽然開口截止道:「二位,如能文爭,天下間哪還有武斗!」
張角點頭道:「靈聖所言甚是,說來說去,到頭來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盧植道:「盧謀人今日就算是拼盡一身修為,縱使毀去真仙法身,也要滅你
這太平邪道!」
張角哼道:「笑話,就算你我單打獨斗,吾也不懼你,更何況還有九元靈聖
相助!」
言語間的火葯味十足,儒道雙目對視,烈芒忽閃,肅殺之氣彌散開來。
九元靈聖哈哈笑道:「二位皆是神通廣大之輩,若當真生死廝殺,恐怕會引
來一場天災地禍,受苦的還是廣大姓,盧公乃孔孟高足,仁愛為懷,想必不會
牽連無辜,不妨暫息雷霆,一個兩全之法如何!」
盧植道:「那尊下有何高見!」
九元靈聖道:「依某所看,盧公還是早早退兵罷了!」
盧植面色一沉,冷笑道:「這算什么兩全之法!」
九元靈聖道:「一,盧公就此退兵,可免一場廝殺,干戈平息,可使眾生免
災;二、盧公就算通曉孔孟聖法,但也絕對敵不過我和大賢良師聯手,與其枉送
性命,不如急流勇退,保全有用之身,來日再做謀算!而且趨凶避吉,乃萬物天
性,盧公此舉也不算失顏面!」
盧植仰頭哈哈大笑。
九元靈聖蹙眉道:「盧公何以發笑!」
盧植肅容道:「我笑畜生就是畜生,修行再高也難脫愚昧蠢笨之根,你以畜
生之心腹度人之道義,不可笑嗎!」
九元靈聖怒瞪眼目,喝道:「盧植,吾敬你一代鴻儒,予你退路,你莫要不
知好歹,自死路!」
盧植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盧謀人既敢站在此地,
便不惜生死,要戰便戰,何須多言!」
九元靈聖道:「戰?你死了倒也輕松,你身後的士兵呢?」
盧植頭望了一眼,問道:「汝等怕死乎?」
軍陣內先是一片平靜,隨即一個士兵開口喊道:「我不怕死!」
這句話一出,其他士兵紛紛響應:「不怕!」
盧植大聲喝道:「諸君可願與我同進退,共生死?」
「願意!」
「同進退,共生死!」
面對激昂的官軍,張角暗自驚愕:「這些官兵居然這般死心塌地地跟著盧植
?」
當今朝廷上下腐朽破敗,各級士兵早已不是當年那支橫掃八荒六的大漢雄
獅,戰斗力低下,貪生怕死,將兵不。
張角起事以來,每次與官兵交戰,那些官軍基本都是一開打便逃竄,猶如酒
囊飯袋,自從遇上盧植以來,他麾下的黃巾軍力不但討不了好,還被逼得退守
廣宗,現在好不容易占得上風,卻不料眼前這支軍馬如此剛硬不屈,不畏生死。
九靈元聖臉色微微一沉,心頭莫名顫動,在他看來,這些凡夫俗子就算再多
也不過螻蟻罷了,他只需稍稍做法,便可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剛才的手下留情
不過是避免多沾殺戮因果,根本就沒想過要對這些凡夫憐憫,但此時此刻,心中
為何會有一絲敬畏?九靈元聖怒吼一聲:「不知死活,本聖就成全你們!」
九頭張口,吞雷吐風,翻雲掀霧,冥冥妖力傾斜而出,竟將陰陽顛倒,日月
失衡。
廣宗城外地裂千尺,烈火直冒,無數陰氣由地下涌出,盧植定神一看,暗叫
不妙:「好個可怕妖孽,竟能召來九幽煉獄!」
九靈元聖具有貫穿陰陽的神通法力,此刻施展開來,便見九幽開門,萬鬼噬
魂,驚駭無比。
冒起的九幽鬼魂紛紛向漢軍營地撲去,欲勾魂奪魄,害人性命。
盧植把定心神,手掐法決,釋出儒陽正氣,化出結界籠罩全軍,驚得萬鬼不
得造次。
張角忽地出手,掐指一點,一道怒雷從天而落,狠狠地打在結界上,結界頓
時分崩潰散。
盧植面色一白,連退三步。
失去儒陽正氣的阻礙,群鬼更加肆無忌憚,殺入軍營橫沖直撞,士兵死傷慘
重。
盧植雙手虛引,化弓弦狀,凝儒陽氣為箭矢,連環射出,擊殺鬼魂欲挽狂瀾
。
張角指決引法,再喚天雷來噼盧植,盧植遭天雷所阻,無法以神射術攻擊鬼
魂,端的是又急又怒。
張角纏住盧植後,甚是滿意,對九靈元聖說道:「傳聞元聖爺可貫穿陰陽,
掌控幽冥,今日一見當真名不虛傳!」
九元靈聖嘆道:「吾本不想沾染殺業,但一入紅塵也是身不由己!」
張角道:「聖爺多慮了,待吞了這數萬官兵的魂魄,修為定然精進不少,來
日證得鴻蒙溷元大道,與孔孟三清諸聖並肩,殺業,彈指一吹即可消散!」
九靈元聖道:「想來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已經動了殺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將事情做到絕。
只看老妖加催邪功,吐出滾滾黑霧,引出更多的九幽陰魂,吞魂嗜血,嚼骨
啃肉,使得方圓里內盡是哀嚎哭喊,好不凄慘。
九靈元聖吞下不少活人魂魄精血,渾身舒坦,眯著眼睛愜意地說道:「大賢
良師,你我間的約定可不要忘了!」
張角道:「本教一諾千金,待攻下洛陽後,便贈沃土萬里,生口十萬!」
九靈元聖道:「甚好甚好,如此一來,天下群妖得以建國安家,不再奔波逃
竄,也不枉我紅塵奔走一番!」
「張角,你這妖道!」
盧植火冒三丈,怒斥道:「你居然許妖孽建國,更讓姓為妖仆,你簡直喪
盡天良!」
張角哼道:「子曰有教無類,人能建國安邦,妖為何不能?」
盧植道:「妖孽殘暴,不知廉恥,立國安邦,天理何存!」
九靈元聖哈哈笑道:「凡人羸弱不堪,骯臟殘朽,卻占據大好河山,而吾等
妖靈修有神通,得天獨厚,竟要屈身陰暗污地,這也叫有天理嗎!」
老妖言畢便張口朝盧植咬去,張角也同時發出五道天雷,盧植腹背受敵,頓
現支拙。
危難之余,一道神光掠過,分襲老妖和張角,一解儒者死劫。
九靈元聖道:「何方鼠輩,偷襲本聖?」
天際乍現萬道神光,驅散四周陰霾,逼得九幽鬼物紛紛躲入地底。
只見彩雲重迭,紫氣蘢蔥,一道人端坐於九色蓮花座,頭頂九色神光,放射
萬丈光芒。
盧植認得那道人,欠身作揖道:「原來是太乙救苦天尊下凡,植這廂有禮了
!」
來者正是太乙救苦天尊,有名東極青華大帝,居青華長樂界之東極妙嚴宮,
統領青玄左府一切真仙,掌握三界救苦之事,故受三界蒼生敬重。
救苦天尊單掌舉胸前,朝盧植欠身頷首:「盧公客氣,老道還禮了!」
打過招呼後,救苦天尊望著九靈元聖說道:「你這孽障,口出狂言,不知天
高地厚,老道就跟你說道說道,為何當今是人道昌,妖魔衰!」
九靈元聖道:「願聞其詳!」
天尊說道:「天道左旋、地道右遷、人道尚中,天、地、人各行其道。然三
道之中,人可師從天地,法天正己,尊時守位,知常明變,趨利避害,以開物成
務,建功立業,故而人道昌盛。」
九靈元聖哼道:「雜毛老道,人道興盛說白了不過就是你們這群仙神所為。
正因為人性羸弱怯懦,故而對汝等言聽計從,不敢反抗,你們才大力扶持人道,
打壓妖魔!若換了我等妖魔之輩當道,汝等何來信徒朝拜,何來貢品享用,何來
的無上威嚴!」
太乙救苦天尊拂塵一揮,仙氣陡然提升,說道:「九頭獅子,輕蔑天威,可
知劫數將至?」
上界仙神的龐大威壓涌來,九靈元聖不但不懼,反倒激起體內妖氣,與之對
抗,並反唇相譏道:「太乙老兒,滿口胡言,可懂死到臨頭?」
救苦天尊說道:「九頭獅兒,貧道也不跟你枉費口舌,可感與吾賭斗一番?
」
張角微微一愣,暗忖道:「這老道士與闡教頗有淵源,這般說話定然有詐!
」
南華仙尊出自昆侖,張角師承南華,自然了解封神大戰的始末細節,賭斗賺
輸贏正是闡教善用手法,不少截教徒都栽在上邊。
張角正要勸阻,卻不料太乙救苦天尊提前開口說道:「既是賭博,那就得添
加彩頭賭注,這樣吧,貧道若敗,便為你奴仆,連同青華長樂界也一並陪予你,
如何?」
此話一出,九靈元聖當即按耐不住,立即答應道:「吾就跟你這臭道士賭一
賭!」
救苦天尊笑道:「那你的賭注呢?」
九靈元聖道:「吾也不占你便宜,你開出什么彩頭,吾便應什么賭約!」
救苦天尊道:「善,貧道年老體邁,出門多有不便,正要覓一得意坐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