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鄉土,一半文青(第四章 趙田虎)(1 / 2)

第四章趙田虎

村東老孫家門口,忒毒的日頭底下,開磚窯的趙田虎單手拖著個地排子車,

擰著眉瞪著眼,惡聲惡氣地喊著:“孫連科,出來!”

悶雷一樣的聲音鼓進破鐵門,趕車的老孫連滾帶爬迎了出來,苦瓜臉賠笑著

道:“是虎子啊,啥事?”

趙田虎把地排子撂到了地上:“騾子牽出來我使使!”

老孫扶著門框直發愣:“你不是有拖拉機嗎?”

“你麻溜的,我機器在窯上,不在家。”

老孫一臉不情願,可又惹不起他。趙田虎一米九的大個子,黑鐵塔一般,可

是十里八村數一數二的純爺們,脾氣暴的沒邊兒了,惹火了他真能把自己一把老

骨頭拆了。小心翼翼地牽出騾子來,韁繩遞到趙田虎手里,老孫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打算干啥使?”

趙田虎一邊套騾子一邊對付道:“拉點兒秫秸。”

“你地不是租出去了嗎?”

“我幫別人拉!”

老孫這人精的沒邊了,眼珠子一轉,問道:“幫紅梅家里拉?”

“你管我給誰拉呢!”

“用完了上點兒精料啊,別餓著我那騾子。”

趙田虎騰地就火了,鞭子一甩,嚇得老孫一縮頭。

“姓孫的,我告訴你,老子使你騾子是看得起你。高興了給你還來,不高

興了,我老趙家上去三輩都是屠戶,剁了煮了吃肉我還不帶分你湯的,你信不信?”

老孫哭喪著臉點頭:“信信信!大兄你饒了我,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信就好,”趙田虎一偏腿上了地排子,又道,“還有一件事。紅梅的名字

也是你叫的?論輩兒你得叫姑!”

“是是是,紅梅是我姑。”

“以後不准你對紅梅起瞎心,敢對她伸手我剁你手,敢露屌我剁你屌,敢對

話說些亂七八糟我割你舌頭!”

“啊那那要是她來摸我呢?”

“她摸你哪兒我剁你哪兒!”

“”

南山玉米地,紅梅蹲在樹蔭涼里直發愁。家里沒個頂梁的男人,兩個人的口

糧田三畝六分地,著實給她累壞了。掰下來的玉米棒子被她用小推車一趟一趟推

了家,可這滿地的玉米秸怎么辦?這要用小推車推,半個月也弄不完啊。她這

正唉聲嘆氣呢,趙田虎趕著馬車來到了地頭上。

“快熱的你咋來了!”紅梅連忙迎了上去。

趙田虎一瞪眼:“你說我咋來了。”紅梅就嘿嘿地笑。

“都掰完了?”

“嗯,就剩下秫秸了。”

“你個傻娘們,二憨鑽了你多少年被窩,不弄過來幫你拉。”

“他兩口子倆去他丈人家里幫活了。本來說好來幫我干,眼瞅著要下雨了,

我總不能看著棒子爛在地里吧?”

“那狗寶呢,都十六了,也該幫他娘干點兒活了。”

“狗寶上學去了,快考高中了,不舍得耽誤他學習。”

“有勁不知道借,你就是個累死的命!”趙田虎白了她一眼,背心一脫,光

著膀子就下了地。

趙田虎不是外人,他是大憨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大憨活著得叫他聲大

哥。老王家,確切的說是大憨對趙家有恩。當年大憨跟著趙田虎他爹老趙進工地

干活,死巧不巧遇上了事故,老趙整個人跌進了混凝土池子。大憨跳下去把他推

了上來,自己卻埋在了混凝土里,挖出來的時候已經成了水泥雕塑。大憨出殯的

時候,趙田虎抱著剛周歲的小閨女蘭蘭,在大憨牌位前披麻戴孝,發誓一輩子照

顧紅梅孤兒寡母。蘭蘭和狗寶的娃娃親就是那天定下的,他和紅梅是正兒八經的

親家。再後來他先殺豬,又開小賣鋪,最後開起了鎮上唯一的磚窯。前兩年老趙

死的時候他已經是本村首富了,即便是這樣,他依然沒忘了大憨,每年的農活他

一定親自幫忙。

三畝六分地,兩人忙活了一下午,拉了四車才拉完。趙田虎卸了車,把騾子

牽到院里,用曬的溫熱的水給刷洗著牲口。他很看不起老孫,但他不是壞人,再

看不起他,也不會拿牲口出氣。紅梅關上院門,脫得精光,一絲不掛坐進洗澡的

大盆,一邊搓洗一邊問道:“這牲口我怎么看著眼熟?”

“東頭老孫的,我找他借的。”

“你真行,老孫那么摳的人你都能借出牲口來。”

“前兩天你和老孫弄了?”

“啊,弄了,咋地?”

趙田虎眉頭皺了起來:“你也不嫌惡心,老孫那種人你也敢讓他摸。看他那

個歪瓜裂棗的樣,還不如他那個傻兒子。”

紅梅一點兒也不覺得臉紅:“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孫光棍幾十年,坐他

一馬車可憐可憐他還不行?讓他日一就當行善了!”

趙田虎一巴掌拍在她溜滑的屁股蛋子上:“你個不要臉的騷娘們!那我呢,

幫你這幫你那,你該怎么辦?”

紅梅嘻嘻一笑,故意把屁股翹了起來:“管酒,管飯,還管你睡!別照顧牲

口了,脫脫脫,給老娘洗干凈,洗不干凈不讓你上炕!”

洗完澡進屋,紅梅已經炒好了三個菜,還有半瓶老白干。她連衣服都沒穿,

盤腿坐在炕上,伸手倒了兩盅酒,招呼道:“上來啊,你愣什么愣。”

趙田虎端起酒盅來一口抿了進去,咂摸咂摸嘴,盯著她雪白的奶子和黝黑的

陰毛,不悅道:“你就不能穿上點兒?”

紅梅邊給他倒酒邊說道:“穿什么穿,一會還得脫。”

“個騷娘們,真拿你沒辦法。”

趙田虎望著堆的比院牆還高的秫秸垛,說道:“打算怎么處理?”

“燒火唄!頂好的柴火。”

趙田虎慢條斯理地吃著菜:“別燒火,過兩天我弄個機器來,磨成糠,弄兩

個豬崽子養著,年底一賣那就是收入。”

紅梅抿了口酒,臉蛋被酒氣催得發紅,打趣道:“我光會養男人,哪會養豬?”

趙田虎氣的一瞪眼:“我是給你出意怎么過好日子,你少扯蛋!”

“扯什么蛋,我不願意養豬,我還想到你磚窯上干活呢。離著你近,想日的

時候也方便不是?”

“哼哼,窯上都是大老爺們,還能讓你閑著?不出三天你下邊准漏了不可。”

紅梅不說話了。

趙田虎又抿了一盅酒:“大憨沒了,你也不能這么混日子。該出的意我出

了,你得聽。蘭蘭今年十七了,狗寶也十六了,也到讓他們成親的時候了。”他

抬頭看了看四面透風的破屋,“頂棚該換換了,牆也得重新起。去我給你弄幾

車磚來,叫上幾個工人里里外外拾掇拾掇,總不能讓我閨女嫁過來還住這破屋。”

“沒錢!”紅梅很干脆地說了兩個字。

趙田虎這個氣啊:“我問你要錢了?那是蘭蘭的嫁妝!我和大憨什么關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