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1 / 2)

</br>季衡穿了一身素色衣裳,又戴上帽子,穿上貂裘,披上厚披風,這才出門了。

季衡最近是特別怕冷,好在這個月果真沒有來月事,讓他心里舒坦了不少。只要不來月事,對季衡來說,一切就都是好的,一切就都是正常的。

季衡到了夏錦的鋪子里,夏錦的鋪子開在朱雀大街上,被夏錦引著看了幾個玩意兒,就借著奉茶到了里間去,然後又彎彎繞繞地上了另一棟樓,在一間房里,他見到了趙致禮。

趙家現在是十分亂,趙致禮倒還好,除了些微憔悴,並沒有萎靡不振和頹然的感覺,沒了意氣風發,卻還是精氣神不錯的。

趙致禮請他坐了,親自給倒了一杯茶讓他喝,而夏錦知道兩人有話說,就轉身出了門,將門也關過去了,人則是下了樓,守在樓梯口。

季衡喝了口茶,趙致禮說,「我家現在這么一團亂,你還願意來見我,這份情,我會記得的。」

季衡略帶關懷地看了他一眼,說,「說這種話做什么,朋友之間,都是應當的。」

趙致禮道,「那可不,我也有另外的朋友,現在則是只想和我撇清關系。」

季衡笑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世道,你又不是心里不明白,現在故意來同我說這種可憐話,難道是想讓我可憐可憐你。」

季衡這句像是譏誚的話,實則滿是關心,也正好化解了趙致禮剛才的不自在,道,「是呀,你難道不該可憐可憐我嗎。」

季衡說,「好啦,別說這些沒用的。你找我來,是有什么事?」

趙致禮道,「咱們家現在已經是如此一個境地,君卿,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從我看明白皇上起,也就知道,這一天是遲早的事。不過,真到了這一天,我還是不能眼看著家里就這么倒下去。皇上最恨的,不是二叔家里,恐怕還是我家,不過他和我有過約定,說會赦免我家。但是世上事,往往是此一時彼一時,我也不好挾著當年的事情,去找皇上,不然更會惹惱他。所以,只好來懇求君卿你了,說到了解皇上的心思,非你莫屬。」

季衡沉吟了片刻,說道,「了解皇上的心思,我也不能說了解,可擅自揣測上意,要是皇上生氣起來,也是大罪了。」

趙致禮看著他,只是又為他斟了一杯茶,並沒有打斷他。

季衡便細細說來,「現在南方海患嚴重,而且皇上擔心其中頭目人物是當年吳王那位掉包了的第三子,所以,皇上勢必會好好對付他,不惜一切代價。這幾年,雖然朝政有些好轉,國庫里銀兩稍有充裕,但是在皇上心里,還是不足以用來打打仗的。」其實是皇帝小時候太拮據了,所以不在手里多握些東西就完全沒有安全感,這話季衡不會對趙致禮說。

季衡又道,「所以皇上抄了你二叔一家,得了財物,皇上恐怕就並不會將他家斬盡殺絕,這個,倒是不用太擔心的。」

趙致禮眼神深沉,並不說話,又看向季衡,季衡只好又說道,「而你家,讓皇上放過,倒並不是什么難事,只要你家能夠蟄伏下去。南方海患,皇上定然是派徐家上陣處理,最多再派幾個文官跟著。你家若是想要保住,就放手兵權,這是最好的法子了。」

趙致禮愣愣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季衡的話,他一想就知道其中的深意。

雖然是皇帝要處理趙家,但是明面上卻是徐家將趙家扳倒的,現在徐家要去處理海患,可說正是氣勢最盛的時候,當然,也會是皇帝最忌憚的時候,這時候,趙家一味往後縮,蟄伏下去,皇帝看趙家被徐家打成了這樣了,定然是要對趙家放松些了。

而皇帝說起來,最在乎的還是兵權,趙家只要不再沾染兵權,那么,自保就是能夠的了。

只是,趙家要是將兵權也給出去了,那么,也可說是真的就再爬不起來了。

季衡不再說話,也發起呆來,好半天後,趙致禮說,「我回去勸勸父親。你若是能夠在皇上跟前幫說幾句話,作用會更大一些,君卿,就拜托你了。」

季衡其實也不想看到趙家完全敗掉,要是趙家徹底敗掉了,皇帝的目光就要完全往徐家和他季家來放了,這三年,季朝宗也出了頭,年紀輕輕地到了吏部去,雖然只是個小干事,那也是要被提拔起來的先兆,而三姐兒在宮里又那么得寵。

季衡倒不是怕事,只是覺得一切還是不要太過了。

季衡還想自己要怎么找個機會幫趙致禮這個忙呢,沒過兩天,皇帝就派人來請他入宮了。

147、第十六章

季衡入宮這天,前一晚正好下了雪,而且還不小,幸好是到早晨就停下來了,但雪也積了一層。

宮里來人傳他進宮去,他穿戴整齊,將自己包得像個粽子,乘馬車往宮里去了。

路上的雪雖然被掃了,卻又起了一層細冰,季衡的馬車打滑,差點就出了事,等總算是到了宮門口,他也不願意坐轎子進去,所以就走了路,一路走一路只覺得冷。

因為要來見皇帝,他沒有戴皮帽子,只是將披風的帽子戴上了,但還是覺得耳朵冷。

一路總算是到了勤政殿外面,季衡覺得自己已經要被凍成了冰棍。外面的空氣冷,而他覺得自己的手還要更冷些,他自己是從里到外地往外冒寒氣,最冰的是肚子,肚子上就像個冰坨子,手摸上去,就能感覺到涼沁沁。

他已然吃過不少葯調理,只是不願意吃許氏要他吃的那些帶有滋陰功能的,以至於就成了這樣。

因為身體差,季衡已然有活一天算一天的這種覺悟,所以對自己的身體並不是特別上心。

至少他覺得是,只要不讓自己變成女人,別的怎么都好。

他才到勤政殿外面,里面柳公公就被小太監叫出來了,柳公公看到他,就哎喲一聲,過來說道,「季公子,你是走進來的嗎,這天可真冷呀,你怎么不乘轎子呢。」

季衡說,「坐在轎子里也是個冰窟窿,還不如走走來得暖和些呢。」

柳公公說,「公子,您隨我到旁邊閣子里去等吧,皇上還在和人說話呢。」

季衡也無意站在門口吹西北風,答應了就隨他進去,正進了大殿,就和徐軒撞上了,徐軒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同他點了點頭,人就走了。

季衡也只回了他一個點頭,進了閣子里去喝熱茶去了。

沒一會兒,皇帝就親自過來了,見季衡坐在椅子上喝茶,他就徑直走到了季衡面前,彎下腰,伸手捧住了季衡的手,順便也是捧住了那只杯子。

柳公公本來是跟在後面的,看兩人那么親密,他也不好繼續留著礙事,就放下給皇帝的熱茶退出去了。

季衡要把手抽出去,皇帝卻沒讓,抓緊了說道,「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說著,就把那茶杯拿過放到了茶凳上,然後拉著他坐到了另一邊去,那里有一架暖爐,他讓季衡在上面烤火,然後自己也在旁邊坐下了,說,「這么些日子了,你也不想著來看看朕。」

季衡一聽皇帝這種曖昧的話就覺得頭疼,而且上次皇帝如何侮辱他的事情,他心里感性上也並不能如他理性上這么容易壓下事情,雖然心中對皇帝感情十分復雜,而且這感情也大多不是好感情,但他卻依然做到了笑盈盈地說道,「前陣子一直卧病在床,不好出門,之後出了徐妃的事情,想到皇上事情繁忙,也就不好進宮來了。」

季衡的這話里帶著很大的借口成分,但是皇帝只要看到他就歡喜,所以直接將他這話當成了真心,覺得季衡心里還是想著要來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