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1 / 2)

</br>皇帝目光幽靜地看著他,一時沒有說話。

季衡道,「西方現在的國家,其發展很快,遠遠超過了大雍,其一是他們在國內於生產力上的發展,還有就是思想的開放,就像是有人用肩挑水入田灌溉,有人卻用水車抽水入田灌溉……」

季衡又在紙上快速畫了簡易的一個人挑水的情況,然後又畫了一個水車,有人踩踏水車讓水入田,季衡說,「皇上,用肩挑水之人,挑一桶水的量時,用水車之人已經灌入了幾十桶水,這就是差別,還如,在地里種了麥子,麥子秋種春收,之後就種上大豆或者花生,但是大豆或者花生的產量並不高,若是間種番薯,番薯的收成就要高很多,百姓就能有更多的糧食,番薯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要是沒有從別的地方引種,我們就不知道還有更能飽腹的東西。所以,和別的地方有更多的交流,就能知道更多,就能帶來更多的可能性;去創造更加省時省力,更加方便的方法,創造更多可能性,這些都是給一個國家帶來生機和發展的機會,當然,還有更加容易的發展之法,就是從別的地方掠奪,正如海寇,只是幾天的掠奪,就能夠有一年兩年的積蓄。不過作為禮儀之邦,咱們不能也做寇賊,但是有別的國家就是在這么做。一是從內發展,二是向外發展,都是帶來一國生機的方法。但是我們現在對內朝中大臣安於現狀,內斗嚴重,對外又只開通了廣州一埠,遠遠不能滿足需要,現在風調雨順,國家倒還稍顯安寧,要是出了天災,國家勢必要亂。」

皇帝盯著季衡手下的紙看,季衡於是拿出那張畫著海防圖的紙,將整個大雍的地圖都在皇帝的眼下補全了,又說,「皇上,您現在是這么富饒而廣闊的一國之君,你的榮耀無人能敵,這里的土地和百姓都是您的,但是,您也要承負起這一國之責,實在是一份重擔。」

皇帝剛才幾乎是屏息靜氣地聽,此時才出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不再對季衡有任何狎昵心思了。

季衡又說,「去了解他國,互通有無,讓朝臣,和百姓也對這天下有所知,我覺得也是必要的。井底之蛙,坐井觀天,不是好事。如若皇上什么時候要派遣人去他國考察聯絡,微臣就先在這里自薦了。」

皇帝深吸了口氣,道,「朕在這宮牆之內,比起你來,實在算是井底之蛙了,是嗎。」

季衡吃了一驚,覺得自己剛才肆無忌憚,說不得會得罪了心思敏感的皇帝,就趕緊說道,「皇上博古通今,為天下之主,怎么會是坐井觀天,您這話讓臣惶恐。」

皇帝伸手放在了他的手背上,道,「君卿,朕無氣惱之意,只是也對外面的天地向往罷了。你別這么戰戰兢兢的,不然朕都不能對你暢所欲言了。」

季衡看了皇帝的手一眼,現在皇帝對他已經完全沒了調戲之意,即使放在他手上的手,也是規規矩矩的,季衡也感受得到皇帝的正經,所以也就不再在意。

皇帝和季衡一番談話,早就過了午膳時候,皇帝也感覺得到了餓,這才叫了在外值守的柳升,柳升說方才見皇上沒有示意,沒敢進來打攪,現在時辰已晚,想來皇上和季公子都餓了,所以馬上讓擺午膳。

季衡用過午膳後就說要回去了,皇帝這次沒有留他,因季衡不乘宮轎,他就將季衡送出了麒麟殿,遠遠看著季衡的背影消失在前方,然後才又回到麒麟殿,看著季衡畫在紙上的圖畫和寫上的策略,皇帝覺得自己曾經那樣想季衡,真是太過分了。

季衡一心天下,自己卻徘徊於兒女之情的苑囿之中,說是井底之蛙還是客氣,至少井底之蛙還會抬頭看天,而他,連頭頂之天,都沒看了。

皇帝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小心思,而且不好伺候,但是季衡覺得他有成為一代明君最優秀的品質,那就是聽得進直言,知道自己的不足,和願意接受新事物。

154、第二十三章

季衡回到家的時候,季大人他們一行已經先回來了。

季衡先問了人季大人是否在前院,得知季大人去了後院,他便也回了後院去。

進了正房,見只有許氏一人在和管事們交代事情,籌辦春節時候的一應事務,許氏見季衡回來,就朝他招了招手,季衡走到她身邊去,任由她拉住手,說道,「母親不累嗎,要是累了,就午睡一陣吧。」

許氏笑起來,說,「這大冬天的,睡什么午覺。我哪里累呢,趁著現在趕緊再看看可還差些什么東西。」

季衡道,「兒子也來幫忙吧。」

許氏笑道,「你能幫什么忙?趕緊下去換身衣裳,好好休息去吧。你大舅家里讓人來傳了話,說讓咱們家明天去他家里吃團圓飯去。」

季衡點頭應了,發現自己對家里的雜務的確是幫不上許氏什么忙,也就回了自己的房里去。

收拾一番後,他就去找季大人去了。

毫無懸念,季大人果真在東院瓔哥兒房里,只是沒想到六姨娘也在。

季衡進去,六姨娘看到他,就笑著道,「是衡哥兒來了呀。每次進宮都能被皇上另眼相待,一般人可辦不到,也只有咱們家衡哥兒有這樣的福分。」

季衡被她說得很不高興,說道,「瓔哥兒還小,六姨娘比起說這些話,教導瓔哥兒一些正身立世的道理,才是好的。」

瓔哥兒雖然年歲小,也知道六姨娘總是尖酸刻薄,和五姐兒一樣,他經常因此羞赧,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娘,他也無話可說。

六姨娘道,「大少爺這話我可就不懂了,你是做大哥的,行為不端,讓季家蒙羞,連族長大人都寫信來斥責老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那樣教導兒子還不對嗎……」

衡哥兒氣得臉色發紅,瓔哥兒囁嚅著要拉六姨娘,而坐在旁邊的季大人則是臉色黑沉了下去,朝六姨娘道,「老六,你到底會說話嗎。這個家還是我做主,季衡也是之後的一家之主,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婦道人家,你又懂什么,出去,趕緊出去。」

六姨娘愣愣地覺得委屈極了,但是看到季大人對她怒目而視,她還是只得一甩手絹,人就走了出去。

季衡沒有理她,只是對季大人道,「父親,兒子有事情要和您商討,是皇上的吩咐。」

季大人於是拍了拍瓔哥兒,說,「去太太那里問問好,做兒子要明白孝順的道理。」

瓔哥兒正為自己親娘得罪了季衡而難堪,此時聽季大人這么說,他就嗯了一聲,又對季衡行了個禮,這才出去了。

季大人和季衡也一路走去了前院,在書房里坐下來,季衡就和季大人談論起海防海患以及吳王第三子的事情。

季大人的一個好處也是思想並不狹隘,而且因為許大舅的關系,他對廣州福建一帶也很了解,對海患問題也有很深的認識,季衡和他談起來,倒是有很多的共同語言。

只是季衡的認識更趨於大方向上,季大人在官場浸淫已久,且親力親為處事,所以對實際的問題更加了解和明白。

兩人討論了一個下午,之後幾天又不斷討論完善,季大人花費了整個年假的時間,寫成了治理海患增開商埠和建立更加完善的海防制度的折子。

寫成後,又招來張先生反復斟酌商討,增改不少,最後定稿也有數萬言之多,等著呈交皇帝。

六姨娘拿話堵季衡的事,當天下午就被許氏知道了,許氏不動聲色就給了她小鞋穿,而且於大冷天讓她去寺廟里上香吃齋為家人祈福,要大年三十才能回府。

六姨娘哭哭啼啼地要找季大人告狀,季大人沉迷於國家大事沒有管她。

五姐兒跑到季衡跟前去求情,季衡這次沒有幫忙,說,「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想必五妹你也是知道的,六姨娘在家里如此倒沒什么,但是季府現下很受人的注意,誰都想要來打探點消息,六姨娘還不知收斂,胡言亂語,這怎么能行。這次母親讓她去廟里念經倒是好的,要是她再亂說,說不得到時候只好送她去鄉下庄子里住著了。」

五姐兒很有些惶恐,不好再說,只好走了,回去安撫六姨娘。

第二天季府一家就去了許家府上,這次四姨娘也沒去,只是許氏帶了季衡瓔哥兒和五姐兒,然後季大人也跟著一起,上了許府。

許家府上距離季府並不遠,乘坐馬車的確只需要兩刻鍾不到,許七郎親自在門口等,季衡的馬車到了,他在門口跳上了季衡的馬車,跟著他們一起坐進院子里去。

季衡和季大人乘坐的一輛車,許氏則和五姐兒瓔哥兒一起。

於是許七郎一進馬車發現里面有季大人,神色就僵了一下,季衡覺得十分好笑,就伸手拉了他一把,道,「你父母都在這里,你也不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