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言多必失 悔之亦遲(1 / 2)

超級大忽悠 常書欣 4512 字 2020-07-13

鄉村的夜在月色隱去之後,就未必都處處透著美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深色的蒼穹籠罩著一片混沌,即便是極目也只能看到樹梢的房脊的影子,耳邊掠過的微微風聲,夾雜著蛐蛐不知疲倦嘰嘰,偶爾會猝來一聲兩聲夜梟或者蝙蝠的嘶聲,登時會劃破寂靜,給身處其間的人憑添一股怵然的涼意。

「邢組,要不咱們沖進去得了?這得等到什么時候,都四點多了……再過一個多少可就天亮了。」

隱沒在夜色中一輛警車里,續兵隊長看著表,又一次征詢邢組長,用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帥朗指定的地方,這個地方卻是已經出了中州市的轄區,在中州和長曷的交界地帶,隸屬於長曷市韓王鄉河渚村,警務上這種地帶都是警力防范薄弱的地區,到達目的地聯系了市局,聯系了當地派出所,足足兩個小時當地的警力還沒有趕到。

邢組長睜了睜眼,看看四周黑沉沉夜色,同來的四名外勤隊員加上小木都被派到不遠處的目標建築蹲守,夜深露重,這條件可是夠艱苦的了,不過還是沒有答應續隊長的要求,搖搖頭:「再等等……萬一闖錯地方,怎么交待,現在警風警紀抓這么嚴,別撞那個晦氣了啊……這又是在村里,又是跨市……」

意思很明確,情況不明,不能擅闖,要擱以前執行警務,差不多疑似的信息,差不多刑警就敢破門抓人,不過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警察沒那么好當了,抓對十個嫌疑人的功勞沒有抓錯一個普通人的過錯大,續兵隊長也知道邢組的這層顧慮,有點很認可地說著:「錯不了……離長曷四十公里左右、建築物距公路800米、參照物,一座移動信號鐵塔,離下一個村不足五公里,下一個村對面有灌渠,渠寬一米五左右,東西走向……帥朗記得這么清,能錯了才見鬼呢?」

「那就更得等等了,有地方警力的支持,我們順理成章搜查多好……反正都等了兩個多小時了,還在乎再等一會兒?」邢組長說道。

這話倒在理,續兵無言了,嘆了口氣,有點心疼還窩在建築物四周的隊員,這種悶熱潮濕的天氣估計少不了蚊叮蟲咬,不過也沒辦法,吃得就是這碗飯,當刑警跑外勤,都是從這種生活中過來的,伸了個懶腰,問了幾聲蹲守的外勤,打發著無聊的時間問著邢組長:「老邢,你看帥朗這娃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人呀。」

「人怎么了?」

「嘖,我是說,你覺不覺得這娃有點邪門啊……」

「有嗎?」

「怎么,你沒發現呀?你看啊,機場路傳銷窩點是他捅出來的,這個我進工作組以前的事,詳細情況我倒不知道,不過後來我到工作組剛接手電信詐騙案調查後,居然又是小木和方卉婷帶回消息來了,接著就是一窩銀行卡販落網,把省廳都驚動了,調查了二十天只畫出幾張圖像來……又是今天個無意中,嗨,這倆人又把帥朗帶回來了,他還是知道案情……不邪門呀?」

續兵奇怪地問著,太多的巧合在任何一個警察眼里,都值得懷疑。一說這個邢組長也覺得似乎真有邪門了,狐疑地問了句:「你懷疑什么?他也參與詐騙了。」

「這個倒不至於……你想過沒有,他動機何在?」續隊長問。

「動機!?喲,還真看不出來。」

「對了,問題就在這兒……你說他要是涉黑的人吧,這么胡捅一氣下場肯定三刀六洞被人滅口,遲早要橫屍街頭。但凡沾上點黑事,一般人不會選擇和我們的合作。可你要說他是老實百姓,這說不通呀,我聽著他分析案情,比我都專業……我就奇怪了,老帥家里怎么出了這么一怪胎。」續兵詫異地道著。

「怪胎是肯定的,不過幫我們的忙不是什么壞事嘛,別往壞處想,真要找動機,我倒想出來一個……你難道沒看出來?」邢組長問。

「有嗎?」輪到續兵不相信了。

「當然有了。」

「是什么?」

「是個人呀?」

「誰?」

「嗯……那兒貓著的。」

「你是說方卉婷?」

「對呀。」

邢組長年紀稍大,看樣人事洞明,小聲解釋著:「我看這小子瞅方卉婷的眼神就不一樣,看我們都是直視,很坦然,可每每瞟方卉婷時候,都是賊頭賊腦的,關鍵是方卉婷好像看他也不一樣,好像倆人之間有什么……說不來,肯定不是一般警察和知情人那種關系,你看他幫咱們分析案子多上勁,我估計有一半是沖方卉婷來的……」

「不能吧。」續兵這個粗線條的警察有點大跌眼鏡,想了想,晚上在監控中心,倒還真想起帥朗和方卉婷隔著兩個桌子距離,還真有那么點不自然,不過馬上又否定,直說著:「不對,老邢你太牽強附會了,咱們外勤組里的大小光棍,誰看見方卉婷也那得姓……別說他們,就省廳來的駱督查,不也跟在這姑娘屁股後轉悠嗎。」

「是啊,都想千金搏一笑,帥朗倒想搏咱們警花一笑,那得抖摟出點真材實料來呀?」邢組長開著玩笑。

「這話題以後甭提啊,要這樣就案子破我臉都沒地兒擱,什么時候咱們警察破案也得借美女效應,嗝應人不是?」續兵不樂意了,斥了句,正接著響著的電話,一聽勁來了,是鄉派出所派的聯系人終於珊珊來了。

來了,一輛老掉牙的面包警車,一位協警和派出所的指導員,粗粗一問情況,查著治安聯絡員,三個人打電電筒,深一腳、淺一腳進了村,在一片狗吠聲中悄悄敲開了村治保的家門,披著衣服的副村長兼河渚村治保主任把來人請進屋里,沒等坐下三張恢復的肖像便遞了上來。

有點睡意朦朧兼老眼昏花的治保,一瞅肖像愣了愣:「嗯?村頭老徐家歪嘴……畫得挺像的嘛,你們進來的時候就路過,咋?犯事啦?」

一夜沒有白費,續隊長、邢組長怔了怔,喜色一臉地請著坐,煙遞上來了………………………………………………………………………五點了,接近天亮了,方卉婷閉眼假寐,第n次聽到後座的呼嚕聲又抑揚頓挫的響起時,氣憤地抓起了副駕上扔的警帽朝著後座砸了下去,這一砸,正砸到帥朗臉上了,睡夢中帥朗嗯了聲一骨碌坐起來橫聲罵著:「誰他媽敢動我……」

剛剛夢里夢到了一望不見尾貨櫃車隊浩浩盪盪朝景區開來,夢見了獰笑著林鵬飛,夢見了辛辛苦苦打下的市場被飛鵬大批量的傾銷貨沖得七零八落,夢見了葉育民、秦苒、李正義、閆副總還有白所長,一干人朝著自己獰笑,就像所有的努力最後都付諸東流一樣,又一次被無情的現實打回原形,只得帶著程拐、羅嗦一群貨色黯然退場……「睡覺發癔症都罵人,你可真可以,從找著地方就一直打呼嚕……」黑暗里有個脆聲喝叱,很生氣。

噢,明白了,那是夢見的事,帥朗舒了口氣,窩在後座睡覺,被憋得有點難受,邊活動著脖子邊說著:「……拜托,我都一天沒睡好覺了,我容易么我?」

「好像誰睡了似的。」

「你們是警察,應該的,我算什么?我可沒義務跟著你們吃苦受累啊……」

「誰讓你來的,稀罕……」

「你看你這人,要不沖著你,我還不來呢。」

「少來了,還沒准有什么隱情呢……嗨,去哪兒……」

「我放放水,你也管呀?」

一問一嗆、一嗆一答,問答都含著味道相當濃的火葯味,帥朗拍門下車,方卉婷喊了句卻是得了這么個回答,氣忿忿地不去理會了,前半夜忙著分析、中半夜忙著找這個窩點,後半夜外勤組一蹲守,留在車上只顧聽帥朗打呼嚕,一夜沒有休息好,有點疲憊,放下了車窗透進來點清新、涼意的空氣,方卉婷也跳下車,活動了活動四肢。

此時身處的地方在路沿下的幾十米外林子邊,眼前是一壠菜園地、再往前是麥地,麥地再往前幾十米就是目標建築,畢竟是客人,續隊長和邢組長還是蠻客氣的,把客人和女人留在目標的最遠處,這其實就是外勤組最好的待遇了。

天還暗著,不過薄霧冥冥中已經開始透亮了,四處看了看,卻是不見帥朗的影子,方卉婷氣咻咻地腹誹了句,自顧自地上了車,坐到了駕駛位置,擰著礦泉水抿了口。很累,可累得過頭了,反而休息不了了,即便是閉著眼也在心揪著目標現場的情況,也在想著案情的繁復,更或者期冀在今天的行動中會有所突破,打破目前的僵局,這許多天來,圍著繞著豆學文(豆芽)交待的一個叫「山貓」綽號的人,已經找了全市不下幾十個配貨處,到現在還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昨天晚上聽到帥朗一番分析,免不了被他的思路左右,要是正如帥朗猜想,那離最終嫌疑人還有多遠,可想而知。

對了,帥朗……偏偏想和他說話的時候,人卻不見了,這多半天還沒有回來,方卉婷有點焦灼了,可地形不熟,情況不明,天色未亮,光剩下干著急了。

就是啊,有點著急,著急地下車不遠轉了一圈沒走多遠,又回了車上。想通電話告訴續隊,又生怕打擾。無計可施之時,又剩下了忿忿埋怨帥朗了……埋怨什么呢?哦,好像沒有很實質姓的理由及內容,埋怨這人真沒眼色,好容易有了個獨處的時間,原本方卉婷會以為帥朗說些什么讓自己臉紅的話呢,甚至於想好了對策,誰可知道這貨只顧打呼嚕睡大覺;當然也埋怨帥朗有那么點輕慢自己了,甚至於隱隱有點後悔昨個見面時對帥朗不假辭色故做矜持,不過要是不那樣,又能怎么樣呢?要不是工作實在忙得焦頭爛額,甚至於方卉婷會埋怨帥朗這人連個電話都沒給自己打了……對了,埋怨了一大會兒,又不禁擔心起來,這黑燈瞎火荒郊野外,帥朗不會被狼叼走了吧!?

天真無邪、如花似玉、殘花敗柳、河東獅吼、歇斯底里…………這幾個詞可以勾勒出一個女人成長的軌跡,不管在這個軌跡上那一個環節,都免不了有那么點神經質以及莫名其妙的煩惱。

方卉婷似乎就被這種咬嚙姓的小惱煩搞得心神不寧,不時地頭探出車窗外看著環境,漸漸晦明的天色里,空無人影,只有不遠處的公路偶而駛過大小車輛,連續兵和邢組那個埋伏的人也看不到,正心煩間,悉悉索索像有什么動物爬行的聲音響在車四周半個高的青蒿中,嚇了她一跳,下意識地搖緊了車窗,手伸向步話………篤…篤…篤……聲音詭異。

啊!……短促一聲,方卉婷一驚一叱,沒回過神來,門嗒聲一開,像挾裹著一陣鄉間的輕風進來一個人影,遞給樣東西:「給!」

「什么?」方卉婷一定神,是帥朗,正咯嚓咯嚓啃著什么很來勁,啃的聲音很脆。

「香瓜……可好吃了。」帥朗道,一手拿著個啃著,另一手遞著個,遞近了點示意著:「吃啊,這可以方便面好多了,綠色食品。快吃呀?」

朗不屑道,一個瓜已經快吃完了,抽了紙巾擦著嘴,看方卉婷沒動,還以為城里姑娘真沒見過鄉下瓜似的,拿過來手一敲一掰,就車窗外一甩,又遞上來了,方卉婷又是機械接到手里,在這個悶熱的環境里坐得久了,特別是飢渴久了礦泉水已經淡而無味了,此時能聞到香瓜帶著青草和晨露的新鮮味道,放在嘴邊輕咬了一口,脆、香、甜、潤,一嚼來精神了,接連不斷地咯吱咯吱啃著。

「好吃嗎?」帥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