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含苞待寵 讀讀 2612 字 2020-07-14

湛蓮深吸一口氣,兩頰一面腫痛一面刺痛,已然分不出個酸甜苦辣了,並且還是拜她敬愛的哥哥與嫂嫂所賜,心頭滋味更是五味雜瓶。打人不打臉,三哥哥是故意為之,皇後也是故意為之,她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全皇後見她訥訥呆滯更為生氣,「孽障!還不回話!」

湛蓮抹干眼淚,即便動作甚輕,仍舊感到一陣疼痛,她啞聲道:「姐姐息怒。」

此刻湛蓮心中何嘗不亂?她企圖讓三哥哥注意自己的計劃被他一巴掌打得煙消雲散,她不知將來何去何從,又該拿什么態度去面對全皇後?

「不要叫本宮姐姐,本宮沒有你這樣的妹妹!」全皇後厲聲喝止。

當年全皇後為了替全雅憐求情,在湛蓮面前珠淚盈眶,難道這幾年她將姐妹情份生生消磨殆盡了么?

「早知你還出來禍害本宮,本宮當初就不該為你屈尊降貴去求永樂!我們全家被你一人害得還不夠慘么?你為甚不老老實實待在你的三寸之地,安安份份地過一輩子!」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天家一刀殺了她,好過如今跟懸在頭發絲上的巨石一般,不知何時就砸下來將自己粉身碎骨。

「姐姐,當年的事兒,我已知錯了,您與其憎恨於我,還不如請天家原諒我的過錯,這才是萬全之策。」湛蓮語帶抽噎道。

全皇後一陣冷笑,她說得倒輕巧,若是她的話那般管用,她還會時時戰戰兢兢?良貴妃賢妃都有孩兒,她這皇後至今才孕育龍胎?不提還好,一思及金貴龍胎,全皇後就感覺腹部一陣抽痛,似是動了胎氣,她趕忙在榻上坐下,讓雁兒去喚太醫。

全皇後懷的自是三哥哥的孩子,湛慧剛去,湛蓮害怕皇後的孩子也有意外讓哥哥傷心,因此緊張兮兮地道:「皇後娘娘息怒,千錯萬錯都是蓮、憐兒的錯,你打我手心罷,別氣壞了身子。」

全皇後猛地抬頭,剛才這話……怎地似曾相識?

猶記剛進宮時,全皇後第一回見著帝君捧在手心的六公主,六公主就捉弄於她,而後又可憐兮兮地與她道歉,她仍記得六公主的說辭:皇後嫂子息怒,千錯萬錯都是蓮花兒的錯,你打我手心罷,別氣壞了身子。

如今自個兒的四妹說得幾乎只字不差,讓全皇後差點以為站在面前的是永樂公主。

生生打了個激靈,全皇後的怒火竟莫名消散了,她深吸一口氣,平日的自持回了籠,她招手讓四妹上前,伸手執了她的手,放柔了聲調道:「本宮剛才魔障了,打疼了四妹,四妹莫怪本宮。」

湛蓮遲疑地搖了搖頭。

「本宮原是被那德妃氣的,四妹你可知,本宮雖貴為皇後,但因你之故,本宮在這後宮總是舉步維艱,生怕一有差池,就連累了你和全家。你可知當初本宮為保你的性命,是如何低聲下氣,在後宮中失盡了顏面,只如今你還活著,本宮便不覺得冤屈了。本宮方才是氣你不知氣重,在這緊要關頭被人利用。」全皇後拍拍她的手,「本宮知道你心里委屈,本宮何嘗不為你難過?你好好地聽本宮的話,乖乖地在孟家內院待著,總有一日,本宮會叫你和全家揚眉吐氣。」

湛蓮注視著恢復平時模樣的皇後,只能點頭。

全皇後又交待了幾句,雁兒引御醫入了偏殿,全皇後讓奴才拿了帷帽為湛蓮戴上,命人將她送出宮去。末了還不放心地交待一句,「自此往後再不可出風頭,切記,切記!」

湛蓮坐在去往孟府的馬車上,一路耷拉著腦袋如同喪氣的小狗,全然沒了來時的期待。

回了自己的小院,她一言不發,春桃為她摘下帷帽時,看見那紅腫狼狽的雙頰,驚呼一聲淚珠子就出來了,「夫人,夫人,您是遭了什么罪!」

湛蓮自個兒不敢照鏡子,只讓春桃扭了帕子替她擦了把臉,抹了些消腫的葯膏,就懨懨地睡下了。

只是思緒翻擾,湛蓮翻來覆去睡不著,閉上眼全是三哥哥毫不遮掩的厭惡憎恨之情,此時的她已沒了委屈,只為哥哥的不能釋懷心疼不已。分明兩年之久,哥哥還郁結在心,長此以往,哥哥恐怕會累及身子,他每日處理政事又如此繁重,保不齊不出一年半載身子就垮了。

分明後宮有嬌妻美妾,怎地無一人能撫慰哥哥的心傷?湛蓮起身,懊惱自己當初怕哥哥對她少了關懷,總是不願讓他多納後妃。倘若不是臉上沒一塊好肉了,她真想再打自己一巴掌,怪她自私涼薄,身子又不爭氣先哥哥而去,累得他傷心難受,身邊還無人照料。

唉,三哥哥又虛長兩歲了,怎地還這般不讓她省心?

就在湛蓮心疼之時,春桃輕輕踏入內室,小聲在床邊喚道:「夫人,夫人,孟二爺來了。」

湛蓮回神,眉頭微皺,「他又來干什么?」莫非是想質問她在皇宮遭遇?

「二爺說是來送竹子。」

竹子?「送竹子作甚?」

「二爺不說,奴婢不知道。」

湛蓮原不想見,然而一轉念,她進皇宮的事兒孟家是想方設法都要打聽明白的,與其面對孟母孟光濤之流,還不如讓孟光野去轉達其中情形。

湛蓮理了儀容,重新畫了眉,帶著薄紗去了上房,孟光野已站在榻前等候,手里還拿著兩截翠綠的竹筒。見她臉上覆著薄紗,不著痕跡地挑了挑眉。

「嫂子安好?」孟光野見禮。

「二爺,多謝掛記。」湛蓮伸手請孟光野坐下,眼睛盯向那截似是剛砍斷的竹筒。

孟光野順著她的視線,將竹筒置於榻中桌面,「我見嫂子前兩日畫風箏扇面,就砍了這竹子來,給嫂子做風箏骨。」

湛蓮微訝,眨了眨眼道了一聲多謝。真不想這熊似的男子心思這般細致。

「倘若嫂子自個兒不知怎么做風箏骨,待嫂子把面兒做好了,交由我來做也可。」

這種粗活湛蓮自是不會的,往時她的風箏骨總是由三哥哥百忙中抽空親手與她做好,只是不知今年他是否還做風箏,她記得自己臨死前,還因這個與他鬧了性子……

孟光野注視湛蓮神游太虛,八扇門的捕頭視線尖銳,她那紅腫的雙眼與若隱若現的臉頰異樣讓孟二爺眼神逐漸黯沉,他長臂一伸,扯下了她的面紗。

湛蓮猛地回神,忙拿了一旁團扇遮在眼下,不可置信地瞪向再次做出失禮之舉的野蠻人,「你這個人……」

豈料孟光野見她傷勢拂然變色,他粗嘎地打斷她的話,「是誰人打的?」

他橫眉豎目,好似聽了名字就要去找人算帳似的。湛蓮心中納悶,嘴上卻道:「你只管放心,橫豎與你孟家不相干。」

孟光野一聽,卻是了然過來,看她的眼神一變再變,終而化作無力,「嫂子委屈了。」

湛蓮小時受過許多委屈,獨自一人時連哭也不哭的,只是後來被湛煊養得嬌氣了,越哄越哭。當下被孟光野這一聲安慰,沒來由地鼻頭一酸,左眼一滴淚珠子沒能管住,順著臉龐滑了下來,她迅速地抹干,低啞道:「我不委屈。」

孟光野見那張原本美麗的小臉幾乎不能見人了,她還倔強著不肯在人前失態,同情的眼神不免多了一絲情緒。

此情此狀,孟光野不便多問,也不再多說什么,起身告辭離去。

一盞茶後,一小僮敲門,送來一瓶消腫生肌的清香葯膏。

這日孟母與孟光濤沒遣人過來,湛蓮明白定是孟光野說了什么阻止了他們。

然而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雖是在宮里頭發生的事,過了兩天,京城貴女們就得知了消息,一時熱鬧紛呈,孟采蝶自芳華縣主得知了消息,連忙腳不沾地趕回孟府告知母親。

孟母一聽,差點兒暈了過去。原以為那喪門星去了宮中是時來運轉了,誰知竟是去捅馬蜂窩去了。被天家親手打了一巴掌……這倒是古往今來的莫大殊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