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沒證兒就沒關系嗎?」
王巧巧一聲尖叫過後,就撲了過來,面上帶著喜極而泣的眼淚,隨即激動地看向林耀南,渾身都在發顫。
「這位大哥,沒有證兒,就證明沒有關系嗎?就證明這婚姻沒有作用、不做數,就證明我跟這家人沒有關系,是真的嗎?」
王巧巧再次激動地詢問著,她死死盯著林耀南,仿佛他那張嘴巴下一句就能吐出她想要的答案。
林耀南看著她這幅模樣,緊皺著眉頭,俊臉上還透著一絲嫌惡,在內心腹誹著。
這女的一副神叨叨的模樣,真他媽的有病,好想一腳踹開!
但他又不好下手,因為很明顯還和剛子有點瓜葛,想踹她還真不好下腳。
不過,就在這時,林耀南腦子靈光一現,臉上肌肉抖動著,眸間黑光微閃。
她問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
他臉上流露出一絲驚愕,頓時問道。
「你也跟張大柱沒扯證兒?也沒結婚證?」
王巧巧挺直的背突然彎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了他下面要說的話,面色漲紅,淚水不停的往下落著,擦都擦不掉。
「沒……沒證兒,我媽當初把我賣過來的,沒領證兒,沒辦手續。這……這位大哥,沒證我們倆是不是不做數,是不是我不用跟張大柱過日子了?」
林耀南一聽,臉色一變,緊接著又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嘆氣兒。
「沒證兒?沒證兒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護,並且誰也不能把你怎么樣。」
不過他話音一轉,眉頭擰著。
「可就算是你沒證兒,那又怎樣?難道你還想跑?你打算跑到哪兒去?你爸媽都把你賣給這一家兒了,你回去了又能怎么樣,很有可能會被在賣一次?這樣的家你回去又有什么用!」
他的聲音沉著淡漠、表情平靜無波,嘴里吐出的話好像一把把傷人的利劍直戳王巧巧的心臟,痛的她只覺得心肝肺都要碎了,簡直痛不欲生。
而那話里的含義更是像一盆冰水頓時從頭上潑下來,讓她從腳底板下都散發著寒氣兒,透心涼。
「為什么?」她目若呆雞,死死的凝視著遠處,雙目無神,瞳孔呆滯,喃喃的發出了一句疑問。
林耀南看著她這樣子,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名叫同情的情緒。
緊接著,他又開口了。
「為什么?你離開了張家,誰養你?一個女人在外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你怎么活下去?所以啊,你還是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好好過日子。
後面的那幾個字林耀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三個蘊含著力量的三個字兒。
「我養她。」
林耀南回頭。
「巧巧,我養你。」王巧巧瞬間恢復神智,緊接著淚水兒像大海般噴涌而出。
「當初是我沒把握好機會兒,現在,再給我一次機會兒,讓我好好照顧你,好嗎?」
男人的聲音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那平凡的臉上,流露著無比真摯的感情,看向王巧巧的眼眶里還泛著微濕的水漬。
那一瞬間,林耀南看怔住了。
他動了動嘴,蠕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把那句話說出來。
你知不知道她嫁過人了?
要是再傷人一點說法,那就是,你知不知道她是一只破鞋?
沒錯,甭看林耀南對她女兒有多好,對他親媽有多孝順;但是,他對大多數女人並沒有多少尊重。
只因為這個世界上,強者為尊,而女人大部分都是弱者,所以他覺得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可是這一刻。
看到眼前這一幕,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懂了點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懂。
但是他沒再對那個女人出言不遜了,盡管這個女人並沒有得到他的尊重,但是他尊重她和趙常剛兩人之間那種不知名的東西。
但林耀南並不知道這種東西,叫做「愛」。
他疑惑、他不解,那是因為除了他的親人他並沒有愛過人。
包括,他從小到大睡過的女人,他也從來沒有愛上過其中的某一個人。
因為那些人都是可以花錢買來的,都是有求於他的;哪怕是張秀兒,當初也只是在利用他,只是當他家是一個免費住處而已,更不配得到他的尊重。
所以他在這個社會上並沒有學會尊重女人,他只學會了尊重家人、尊重兄弟、尊重強者。
但是這一刻,不知道為什么,他很好奇那個令他覺得煩悶的女人堆趙剛常有著怎樣的吸引力,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
他對著趙常剛說。
「剛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有沒有想過趙嬸兒的感受?你有沒想過你們趙家的人會不會同意你跟這女人在一起?」
趙常剛看了地上徹底呆住的王巧巧一眼,眼里流露著顯而易見的柔情,緊接著他眸間黑光閃了閃,他對著林耀南沉著的說。
「耀哥,我和她的事兒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處理!但是今天我想請你放過她,兄弟我感激不盡!」
趙常剛的意思他懂,就是害怕張家的事牽扯到了這女人,畢竟是張大柱買來的媳婦兒,所以他也不敢放心,特地找林耀南求個情兒。
可林耀南又怎么可能是那樣的人呢,就因為這么點兒小事兒,為難跟了他好幾年的哥們呢。
但是他依舊冷聲說了一句。
「隨你吧。」
便不再看他二人。
但是不得不說,當那一刻,看著那女人撲到兄弟懷里的時候,他心中升起一股名叫羨慕的情緒。只是他掩藏的很好所以並沒有被人發現。
不過這事處理完了,接下來的事還沒處理完呢。
這不,面前這一家子,又開始折騰起來了。
地上的婆娘,還沒被封住嘴兒,又看見自己兒媳婦眼看著就要跟人跑了,立馬收攏不住自己的怒氣,橫眉一豎,就破口大罵開來。
「王巧巧,你當我們家大柱是死人啊!」
「我告訴你,賤人,你今天要是敢跟這野男人跑了,信不信我找到你們王家村,看你們王家還要不要臉皮了,生出的女兒跟野男人跑。呸,賤蹄子,還真翻了天了,真以為老娘治不了你個小蹄子……」她嘴里不干不凈罵罵咧咧的,聽的林耀南難受的不行,括噪。
緊接著,他怒氣就制不住兩人,一個猛踹過去,頓時人仰馬翻。
「媽的,你丫是不是沒長記性,老子剛才說什么了?老子剛才是不是說了不想聽你這老娘們兒說話?」
「再這么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拔了你的舌頭,給你兒子當下酒菜吃。」他臉上掛著一抹陰狠,周身環繞著陰翳的氣息,看得眾人不禁心生膽寒。
尤其是張家一家人,一個個恨不得昏死過去,全身顫抖著,怎么遇上了這煞星。
就在這時。
只看見林耀南從口袋里拿出一沓毛爺爺,猶如天女散花般撒落在張大柱身上。
那場面,簡直令人大開眼界啊,一個個眼睛全發直。
那么多,可都是紅花花的錢啊,嘩啦啦全從天下掉下來了,要不是那是老大扔下的,就說那些帶來的人一個個都心動不已啊。
他那張俊臉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然後吊兒郎當的說道。
「你們之前是多錢買回來的那女人,我也就不計較了。現在我出錢把她買了,也就是說從今往後,那叫什么巧的,跟你們張家一毛錢關系都沒有,聽清楚了嗎?」
「聽……聽清楚了。」張德志兢兢戰戰地回答道,緊接著又聽到那人走動的聲音,身子頓時有一抖。
林耀南蹲下身子,看著張德志,俊美冷酷的臉上掛著一抹戲謔的笑容,又看了一眼他旁邊還有一口氣兒的張大柱,努了努嘴。
「看,你兒子這是罪有應得,你們要是不服,報警、或者找人弄我,我都奉陪,我林耀南要是說個不字兒,名字倒著寫。」
「但是,丑話我說到前頭,要是你們搞不死老子,下一次,死的就是你們全家。」他這話說的極為陰毒,而且那雙黑眸,犀利的猶如毒蛇一般狠辣的目光死死盯著對方。
「懂、了、嗎?」他一邊吊兒郎當的說,還一邊拍拍張德志的老褶子臉。
張德志的身子劇烈的抖動著,可是卻不敢躲,因為他害怕他一躲面前這人又發瘋。
而眼看著這老閹貨一臉的慫逼樣兒,林耀南滿臉都是厭惡。
緊接著,身後傳來一聲。
「耀哥……」趙常剛激動的喊著。
趙常剛其實並沒有多少錢,說養對方是指以後他有一口吃的就不會餓她。
但是真掏出一大筆錢想林耀南一樣買了對方,他掏不出來。
而林耀南是什么個性兒,在場的所有人都極為清楚。
重義氣的背後,更多的是狠辣無情。
誰要是敢背叛他,他絕對能打的那人連他自己親爹親媽都認不出。
但是林耀南又重義氣,弟兄們兒但凡有個要緊事兒,從來都不會說一個不字兒;一般要是有事兒先緊著弟兄們兒,家里要是個三長兩短的,只要不過分,找他准兒沒錯。
他們對耀哥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服、大寫的服。
所以說,林耀南這次的行為,不但讓趙常剛感動的都快哭出來了,恨不得以命相報,就連在場的所有弟兄也都是感觸頗深。
做老大的何故能當成老大?
歸根結底,也不過兩個字走天涯。
義氣兒兩個字咬死了,不放手。
有事找你絕不含糊!這就夠了。
至少,林耀南在所有的弟兄的眼里,絕對是一個合格又稱職的老大。
他們甘願臣服,甘願跟著他過這種東不成西不就的日子。
而剛才一開始林耀南的舉動,也讓所有人都感到了震驚。
要知道,拿錢買人雖然說不太尊重人,可在那個場景下,能幫助趙常剛解決事了的偏偏就只有錢了;而平日里說和趙常剛多好多好的這伙人,也就是拿不出錢來。
所以,他們說再多,屁用都不頂!
照樣兒幫不上趙常剛絲毫。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趙常剛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掉那女人跟張家的關系的時候,並且老大是絕不會管這種事情的時候。
他管了!!!
他用錢買斷了那個女人和張家的關系。
這在他們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因為他有錢,但他沒有用錢解決掉他打了張大柱的事兒,反而擺平了跟他沒有一毛錢關系的陌生女人的事兒。
讓所有人震驚了。
但是他們知道這一買並不是老大錢多的花不出去了,而是老大看到了弟兄們身上遇到的切實困難,並且給予了幫助。
不管怎樣,用錢買斷那女人和張家的關系,才是最妥善的處理辦法。
只因為她和張家曾經也是買賣關系。
我花了錢買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但是另一個人花錢又買了你,那么你就是他的人。
沒毛病。
所以現在掏了錢,就斷了這份關系,至少以後走出去,趙常剛有個合理的說法,他們買了這女人就是他們家的了,那我也買了這女人,自然就是我家得了。
而今天這件事,他們所有人都會記得,老大在兄弟們有事的時候,絕不含糊,這就夠了。
一聲兄弟道不盡無數恩情。
就在所有人心中感觸不一的時候,有人過來了,他冷靜的喊了一聲。
「耀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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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哥!」
林耀南回頭挑眉。
是林生。
眉目如畫,俊朗少年,怎么看都是一個乖小伙兒,林耀南就想不通了,這小孩怎么死活要跟著自己。
他深感無奈。
不過他這會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了,他剛才讓林生去砸張大柱家里。這會兒,肯定也都砸完了,林生回來估計也只是跟他大聲招呼,因此他也只是微微頷首,點頭示意。
卻沒想到,林生並沒有回歸原位,反而徑直走了過來。
他對著林耀南開口道:「耀哥,虎哥去鎮上了,陳陽也剛從那兒出來,被咱們的人抓了,現在要不要去?」
他語氣平淡,俊俏的面容是也是一片波瀾不驚。
林耀南眸色漸深,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冷意。
「哼,當然要去瞧瞧,也好看看我那好兄弟,找的漂亮媳婦兒有多好?」
「漂亮媳婦兒」那幾個字兒被他咬的極重。
而這邊的林生又看了看地上那三人,或顫栗、或恐懼、或害怕,緊接著他收回冷淡的目光,看著林耀南。
「這些人怎么辦?」
林耀南聽後,臉上浮現了一絲不耐煩和嫌惡。
「今天先放過他們。」
隨即,林耀南走到那三人面前,臉上掛著一抹譏笑。
「老子今天先放過你們一家三口,記住,是一家三口。那個四兒,老子用錢買了,以後要敢為這事兒去找他們麻煩,就等死吧!」
說完便站起身子,仿佛在看臭蟲一樣的往地上啐了一口,臉上皆是嫌惡。
「我們走。」
扔下一個字兒,就帶著所有人呼啦啦的離開了張家。
身後,風輕輕動著,而空氣中飄浮著的那一絲血腥味兒,也在慢慢吹拂著。
仿佛在說。
「好玩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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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鎮,一個偏僻的黑巷子里。
拐進去一家還算不錯的房子里去,最里面的大床上還躺著一對赤身男女。
空氣里還散發著一股情.欲的味道,兩人抵足同眠。
就在這時。
突然。
「砰~」的一聲傳出巨響。
然後外面又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緊接著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又是一聲「砰~」的巨響。
主卧室頓時闖進來一大幫人。
黃虎瞳孔一縮,身邊的女人拉著被子尖叫一聲。
黃虎見狀臉上出現一絲薄怒,他看著面前熟悉的兩人,赤著的上半身劇烈的喘息著,緊接著握緊拳頭咆哮道。
「你們想干什么?張楠,李翔,你們倆這是想造反嗎?」
兩個人對視一眼,又對著此時怒不可遏的黃虎,無奈的說了一句。
「虎哥,你就別讓我們倆為難了,老大還在外邊等著你呢。」黃虎一聽,頓時僵住身子。
緊接著,跟著兩人,只穿了一條褲衩的黃虎就走出了門外。
臨走時他們還對身後的女人冷聲說。
「穿好你的衣服,兩分鍾後自己出來,別讓我們來請你,到時候可別說我們不給虎哥面子。」
那女人嚇得身子一抖,在三人離開後,立馬跳下床穿好衣服,然後披頭散發的跑了出去。
當看到不遠處站著的那個滿身痞氣的男人,她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寒意。
那人身著一身黑,豎著大背頭,眼神桀驁、不羈,薄唇輕輕抿著,看著她走過來後,銳利的讓人心發顫的眼神掃視過來,嚇得她頓時縮起了身子。
但這會兒。
林耀南並不打算先收拾她。
他看著面前站著的黃虎,打了個響指,沖著林生擰眉道。
「真是沒規矩,沒看到你們虎哥沒穿衣服,還不去把他衣服拿過來。」
林生沒答話,但是動作上示意身後的張楠去了房間,然後張楠面無表情的把黃虎的褲子和上衣拿出來,然後遞給了林生。
只見林生面無表情的接過之後,便直接扔在了黃虎的腳下。
「穿吧,虎哥,光著身子總是不太好。」林生語氣淡漠,但是陪著那嘲諷之極致的動作,怎么看怎么拉仇恨。
黃虎紅著眼,死死的盯著林生,又看了林耀南一眼,最後還是惡狠狠的對著林生說道。
「穿你麻痹,林生,你他媽你居然敢這樣對老子,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林生沒回話,那張俊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無波。
林耀南見此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然後說著。
「虎子,你還是穿上衣服吧,穿上咱們才好說事兒,不是嗎?」他唇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的黃虎不由得身子一震。
他咬了咬牙,緊了緊握住的拳頭,眼圈中泛著血絲,死死的盯著林耀南。
林耀南同樣注視著他,只是剛才那上揚的慢慢收了起來,變得冷冽起來。
黃虎從嘴里恨恨地擠出幾個字。
「為什么?」
為什么這樣對他?
為什么這樣羞辱他?
他不解、他疑惑、他難過,他眼圈里含著的是失望、憤懣。
他不懂為什么這么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