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一)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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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老爺子有些貼己的話想跟葉末說,所以葉修謹很識相地退了出來,給自己倒了杯碧螺春,小口小口地品著。

時不時地瞟向內室緊閉的門扉,十一點十分了,兩人已經在里面單獨呆了快半個小時了,他突然覺得很不安,開始後悔讓兩人單獨相處。

「擔心末末?」簡寧問。

「有點,」葉修謹摩挲著杯底,點頭。

「怕丫頭承受不了?還是擔心老爺子後悔不願放手,」叼著煙,簡寧身子後仰,舒適地躺坐在沙上,雙腿相疊,搭在面前的茶幾上,嘴角微微起了一個弧度,讓原本英俊偉岸的面容生出幾許鬼魅的調調。

葉修謹低頭喝了口茶,「末末監護人是我,法律上我是她爸爸,他唯一的親人。老爺子若真的疼孫女兒的話,自然清楚,末末跟我比跟他好,」

「你就嘴硬吧,」譏嘲地輕笑,簡寧側頭望向窗外,「醫生說,老爺子這病最多能撐一年,」吐了口煙圈,「老人家這年歲一大,哪個不想兒孫繞膝,末末又是米芾唯一的血脈,他會放手?若末末鐵了心地跟爺爺在一起,你能狠得下心霸住她不放?」

揉著眉心,葉修謹說,「這事自然依末末的意思,她要樂意在老爺子身邊盡孝,我當然不能強留她在身邊,就像你說的,老爺子只多一年的壽命,我是不會跟他搶的,」

「葉子,別跟哥玩迷陣,咱哥們打小一塊長大,你真當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面色一沉,簡寧的眸子漸漸眯成了狹長的縫隙,逼視著葉修謹,「你不就是想以老爺子做借口,將末末送到國外嗎?什么回國展,回國定居,也就糊弄糊弄你家老頭兒和小末兒,你真當你那點彎彎心思無人曉得?」

葉修謹看著窗外,面無表情,半響,突然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寧子也,」端著茶杯,閉上眼,養神。

「葉子,」他輕輕喚了聲,葉修謹緩緩睜開眼,眼中來不及掩飾的疲憊和傷感,讓簡寧為之一振,輕嘆一口氣,「葉子,你這樣,做兄弟的不好受,真不好受,」

「寧子,我沒事,」側頭,看向窗外,「寧子,不管怎么說,這次謝謝你,」

逆著光,簡寧看不清葉修謹臉上的表情,從窗戶里射過來的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庭疲倦地支著額頭側坐在沙上,沒由來的讓簡寧覺得心酸。

「謝我什么?」簡寧煩躁地將手中煙頭彈出窗外,又幫自己點了根香煙,叼在嘴邊,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地倚在沙的扶手上,輕輕地一笑,「謝我幫你報復裴揚?還是謝我幫你絆住你兩外甥?葉子,哥們真不知道,你這么做,到底是在報復裴揚,還是在報復米家,或是在折磨你自己?裴揚不是玩意,他當年那樣對米芾,確實混賬、變態,豬狗不如,可,你知道為什么米芾不讓你為他報仇嗎?怕傷他姐姐的心,怕他姐姐和家人知道受不了?葉子,你就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吧!」

手抬起,手背覆上眼睛,簡寧嘆息著,聲音低沉而無奈,「葉子,哥後悔了,哥真的後悔了,當初,當初,還不如讓你隨他去了,一死百了!葉子,你就折騰吧,可勁兒地折騰吧!早晚有你後悔的一天,」起身,朝門外走去。

「寧子,你去哪?」見好友離去,葉修謹的心有些小亂。

「你不餓,不用吃飯,你家的乖寶和下面的三位小子總是要吃的吧,」簡寧頭也不回地答著,門開、門關的剎那,葉修謹從他的背影中感受到了一份沉重的哀傷和痛楚,突然,他的鼻間一陣酸澀,紅了眼眶。

客廳里,只他一人,周遭的空氣靜謐的讓他喘不過氣來,起身,打開老式的留聲機里,京劇梅蘭芳大師的貴妃醉酒縈繞在他耳邊。

不同於米芾,米燁偉喜歡聽京劇。

葉修謹記得,米芾除了昆曲唱的好,京劇也唱的不錯,尤其男旦扮相美的驚人。

演貴妃,奪牡丹之姿,唱貂蟬,勝月桂之華,扮西施,賽幽蘭之雅,飾飛燕,彩蝶之盈。

猶記第一次在緋·色見他時,他跟朋友打賭輸了,被迫換上粉色紗裙上台唱昆曲反串西施。

那日他手撐一把油紙傘,從浣紗溪走來,一步一步,把吳越的歷史重新寫過,淚洗素紗,把愛深深埋下,著鉛華,風姿絕代,酥手若無骨,顰眉愁容媚無言。

唱腔,珠圓玉潤,似銀珠落玉盤。迷離似天籟之音,全無半點人間煙火氣,美得清新脫俗,實在是讓男人羨慕,女人嫉妒,女人的極致柔美盡顯無疑,疑是畫中人,人美,氣質神韻更美。

那天的米芾,讓在場所有女人妒忌,讓在場所有男人動容,他的眼神、他的身段、他的一顰一笑都讓他迷醉,如痴如醉。

可,借用東邪黃葯師悼念他聰明絕頂的亡妻時說: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愈有靈性就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