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2 / 2)

光開心的點了點頭,跟著圭子飛快的跑過了斑馬線。

走到咖啡店門口,奈賀才意識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圭子也去挑衣服了,而他,不懂法語。懂得那點英語,恐怕也不到能夠讓他不出糗點咖啡的程度。

他撓了撓鼻尖,決定還是四處晃晃。反正就在這附近的話,燈光通明,應該不會有什么危險。

走出不遠,就有一條悠長的巷子,路燈幾乎照不到里面,兩旁的建築都很古舊,看起來像是恐怖片可以用到的不錯場景。

他探頭看了看,另一端能看到更加亮眼一些的燈光。那邊,應該就是平民區吧。按圭子的說法,那里被一部分民眾稱為巴黎的褥瘡,也曾數次向當局要求對里面的居民進行驅逐。

可那邊的街道,看起來似乎比這邊還要熱鬧一些,在巷子這頭,都可以隱約聽到充滿節奏感的鼓點。

也許明天白天,該考慮去看看那邊,這座城市背後的另一面。

不知道和東京的陰暗角落,會有多大區別。

他看了一會兒,正准備往別的地方走去,就聽到巷子里傳來一聲並不大的呼喊。

那是有些生硬的英語,口氣十分膽怯,但又充滿微妙的期待。

奈賀疑惑的回頭,往巷子里看去。

「sir.」一個身高還不到奈賀胸口的小女孩從巷子深處的陰影中走進燈光照耀的區域,她穿著一條白底碎花的連衣裙,四肢纖細到好像隨時可能折斷,顴骨略高,深陷的眼窩中有一雙寶石一樣的藍眼睛,她似乎不太敢邁出巷子,就那么站在可以隨時逃回黑暗的地方,期待的看著他,用蹩腳並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小聲說,「doyouwant

me?」

奈賀皺起了眉,這英語很爛,所以他反倒能夠理解。他反而怕自己是理解錯了。

小女孩等了幾秒,似乎是以為奈賀沒聽明白,她彎下腰,把連衣裙的下擺迅速的拉到了腹部,露出的下肢幾乎沒有什么堆積的脂肪,大腿瘦弱,沒有被內褲保護的恥丘,赤裸裸的暴露在燈光下。那里沒什么毛發,只有光禿禿的、有著西方人種特有雪白肌膚的幼嫩陰戶。

那顯然不是一個小女孩該有的性器模樣,發達的小陰唇從紅腫的外陰中央延伸出來,隱約還能看到大腿內側幾塊青色的瘀痕。

她看著奈賀,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下體,小聲說道:「only10euros.」

心口仿佛被什么東西捶打了一下,奈賀忍不住後退了半步,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在電腦上玩過的那些畫著可愛蘿莉的成人游戲似乎有點惡心。

小女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認真的就像是在拋售自己不想要的糖果,她把裙子撩的更高,到了腋下以上,露出的乳房還遠不到可以穿胸罩的程度,但就是這樣還完全平坦的胸部,一邊的乳頭上下竟然能看到淡紅色的齒痕。

看樣子,這女孩應該才接過一個客人,一個粗暴而……的家伙。

「9earos,ok?」小女孩皺起纖細的眉,為難的把價格降低了1歐元。

她尚未發育的肉體,在她自己心中竟仿佛也只是一件可以還價的貨品而已。

奈賀還沒來的及回話,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的走到巷子口,扶著牆角哇的嘔吐起來。他連忙皺眉退開了兩步。

那小女孩也嫌惡的往黑暗中退了兩步,連衣裙也放了下來。但猶豫了一下,她又走回到剛才的位置,向著那個醉鬼說道:「sir,10euros.doyouwantme?」

那醉鬼打了個酒嗝,抬起了頭,跟著,他朦朧的醉眼立刻亮了起來,同樣是藍色的眼睛,他的卻像是森林邊緣偷偷摸摸獵殺農戶家禽的山貓,凶殘而帶著露骨的欲望。

那醉鬼咕噥了一句奈賀聽不懂的話,摸著口袋往巷子里走去,像一只走向斷腿兔子的灰狼。

奈賀咽了口唾沫,突然邁過去兩步,一把按住那個醉鬼的肩膀,用結結巴巴的蹩腳英語說:「sheisme、呃……mine.」

那醉鬼瞪了他一眼,用法語罵了一句什么,跟著從兜里掏出一疊零鈔,從小女孩的身邊邁了過去,往巷子另一頭走去。

那一頭顯然還有類似的樂子,他不需要為此和一個外國人發生什么爭執。

那小女孩應該也松了一口氣,有些膽怯的走到奈賀身邊,伸出了手,「sir,pleasemoneyfirst.」

還真是糟糕到奈賀也能明白的英語吶,他摸了摸口袋,最零的也是一張50歐元,他微微搖了一下頭,把那張50元塞進了小女孩的手里。

小女孩寶石一樣的藍眼頓時亮起了令人感到刺痛的喜悅光芒,她一把拉住奈賀的手,向巷子里拉去。

顯然和這樣的雛妓交易,絕對不可能再正常的旅館里,會在巷子另一端的某個地方,也許,就是一個破舊的閣樓上一張嘰嘰嘎嘎的單人床。

但那並不重要,因為奈賀並不想去,他拉住那女孩,搖搖頭說:「no.」

那女孩露出迷茫的神情,好像在試圖找出貧乏的詞匯中有沒有合適的可以組合成她要表達的意思。

這樣僵持下去的話,會被警察帶走的吧,奈賀有些焦急,可他確實不想對這個女孩做什么,他只是……只是一時沖動不想讓那個醉鬼可以用10元的代價就壓在這個小女孩身上為所欲為而已。

幸好,這個時候圭子跑了過來。她從第一家服裝店出來,敏銳的發現奈賀這邊似乎有什么異樣。知道這主顧完全無法和當地人交流,她只好讓光等在原地,自己飛快的趕來。

那個小女孩的法語也一樣糟糕,不過她的德語非常流利,僅次於她充滿卷舌音的母語。兩人用德語交流了幾句後,按奈賀的意思,圭子帶上了那個小女孩,一起去了旁邊的那家咖啡店。

光離開圭子幫忙也沒有和只會說法語的店主交流的能力,只好也跟著一起過來。

「吶……社長,你……你不會是有這種變態的興趣吧?」不知道情況的光小聲問了一句。

奈賀很干脆的給她的頭上敲了一下,「笨蛋,哪個戀童癖會把人帶來咖啡廳啊。」

他看向同樣有點疑惑的圭子,小聲說:「我也沒什么別的想法,就是……對他們挺好奇的。」

這是實話,他的確是有些好奇,付了五次的價錢,只是在咖啡廳里問問話,總不算變態吧?

大概是把奈賀錯認為是前來暗訪的記者,小女孩緊閉著嘴巴,什么也不願意說,圭子反復說明情況,奈賀又追加了一張50元的鈔票後,小女孩才猶猶豫豫的開口講述。

圭子也是第一次正面接觸到這樣的人,聽了一會兒後,不必奈賀提問,她就自己開始追問一些細節。

從圭子轉述的內容,奈賀聽到了和想象中相差不遠的內容。

這小女孩叫安娜,這一片陋巷中,至少有十個東歐女孩也叫這個名字,不過沒所謂,對她們來說,名字只是一個被叫去吃飯時才用得到的代號。

安娜今年12歲,也許是11歲,誰記得清呢。她的父親是誰,連她母親也不知道。她的母親是個妓女,和她一樣,從很小就開始賣淫。

安娜7歲接了第一個客人,流了很多血,疼的最厲害的時候,她媽媽死死的按著她的雙手,怕她抓傷身上那個像豬一樣喘息的胖子。她記得清長相的客人,也只有那一個而已。

9歲時,她的母親死於毒品,屍體直到發臭才被人發現。發現的人就是她。

那時她拿著妓院每月發放的生活費,准備回家交給母親,結果看到的就是閣樓上已經有蛆在爬動的一堆臭肉。

性交對她而言,就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換到食物、水、干凈的衣服和一些錢的工作。

光是她工作的地下妓院,就有幾十個她這樣的女孩。

也許,對奈賀這樣的旅客,這故事新鮮而曲折。但對於已經這樣生活了好幾年的安娜來說,這只是她今後還要持續的漫長生活中的一段而已。

奈賀向圭子承認,確實有那么一瞬間,他產生了要把這女孩帶走,讓她像正常的女孩一樣長大生活的念頭。但很快,這年頭就因為不切實際而消失。

「你這么有錢,不如搞個拯救雛妓的什么基金會好了。」回酒店的路上,圭子帶著有些惆悵的口吻說。

奈賀沒有回答,而是低聲問:「圭子,光,你們說,那樣的小孩,還會有夢想嗎?」

光擦了擦眼角,還沒從剛才的悲傷中完全恢復過來,聲音還帶著些哭腔說:「一定會有的,只要是人,就有做夢的能力。」

「那你說,像安娜那樣麻木的人生,她還會夢到什么呢?」

「也許是糖果,也許……也許是愛她的父母,不管什么,一定會比現實要好上一千倍一萬倍。那里沒有男人會傷害她,會有人給她買好多好多好吃的!」光有些激動地說,「如果……如果他們都能像做夢一樣生活該多好。」

圭子似乎已經調整好了情緒,有些刻意冷淡說:「那是不可能的。這世界,就是這么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