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讓寶貝回家(1 / 2)

電影大師 機器人瓦力 5388 字 2021-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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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寶貝回家葉惟新浪博客,2006年8月29日2:12

一個看上去46歲的殘疾小女童真實年齡尚不確定穿著一件臟兮兮的碎花襯衣和一條同樣臟兮兮的灰色短褲,坐在廣州天河區天河路的繁華路段之中,就在人行天橋旁邊,高樓大廈之外,向每位路人行乞,有蒼蠅叮她疑似被人為傷害致殘的雙腳。.

這是28日傍晚我的親眼目睹,我一下子懵了。

我看過很多貧民窟題材的電影,作過一些了解,知道在墨西哥、巴西、印度、南非等發展中國家都有這種情況,以及更加不堪的情況。我也並非沒有親眼看過,來廣州前我在非洲肯尼亞內羅畢的艾魯貧民窟,才看了種種踐踏心靈的罪惡。

然而在我心中,眼前之事不會發生在中國,盡管中國也是一個發展中國家。

我在美國洛杉磯出生長大,若只看國籍,我只是個美國人。很多中國人因為我對中國的深情而奇怪,更多人懷疑我是否懂中文,是否懂中國。如我初初所言,我比大家想的還要懂中國,愛中國。

我祖父生於亂世,理所當然為國效力,在抗日戰爭中戰功累累,尤以台兒庄戰役中的智勇,獲時民國政府的三等寶鼎勛章。後在內戰爆發前不願手染同胞之血而移民美國。

我父親秉承家風家訓,雖牙醫之士,亦可稱仁義也。我母親大學畢業於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東亞語言與文化系,蒙其諄諄教育,我2歲學千字文,3歲學唐詩三百首,5歲學論語,一直有修習漢學。

1991年夏天,我3歲時第一次隨父母來中國旅游,往後每年皆有到中國的游歷,直至2003年我家道中落,那是另一番事了。其後兩年我靠著努力與好運讓生活重新變好,2006年8月26日,我第一次獨自一人來到中國。

說這些只是想告訴大家,不管誰承不承認,我也是個中國人,我也屬於這個國家,此心天地可鑒

1991年2003年,3歲到15歲,我見證著中國的巨大變化,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我隨父母幾乎走遍了中國的山河大地,嘗遍了各地的美味佳餚。那正是我以前做的,領略中國好的一面,而壞的一面則被我父母有意先行規避,以防在我心智尚不成熟時生出盲目的厭惡。

這也使今天之事讓我肝腸寸斷,悲憤填膺

我無法理解此事,在走向小女孩之前,我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在拍電影街頭實驗行為藝術可惜全都不是,小女孩說她叫胖妞,她會說的話似乎就是唯一的一句:「哥哥,給點錢吧。」

她父母家人呢警察呢兒童福利機構人員呢好心人呢

廣州並不是一座冷漠之城,現在我上網獲知了發生於白雲區的「宮璇璇事件」,當時正是靠著一群善良的普通市民解救了那位可憐的女孩。之後總是來遲一步的警察查案破案,凶手得到微薄的法律制裁。而信息時報的調查報道引發了全中國的轟動,社會各界針對流浪兒童、打拐、童丐等問題議論紛紛,促使制度有所完善,情況有所好轉。

但是不夠。

3年過去了,又一個「宮璇璇」被我遇著,是的,胖妞是個被利用兒童進行行乞的黑幫拐帶c控的可憐小不點。

我妹妹葉朵與胖妞同歲,快三個月前有過一場走失的驚魂,萬幸最終尋回。從那開始,我深知家人失散的刮骨悲痛,深感全天下不該有此悲事。即使在從前,這事我也非管不可。

當我報了警,突然有個中年男人乞丐走來要搶走胖妞,甚至有輛面包車駛來走下三個大漢要對我動手。我抱起胖妞奔跑呼救,在熱心路人們的相助下,賊人們倉惶逃離現場。

光天化日之下這挑戰了我對於中國治安狀況的認知,挑戰了一切。

「怎么回事,她是個乞丐吧」有個路人問我,看上去像是個大學生。

我對此無語凝噎,我只能吼了他:「她是個小孩」

為什么小孩可以當乞丐21世紀的現在

2700年前的管子回答了我:「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不是中國人特別壞,也不是美國人特別好。在美國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時期,有數以千萬計的人口失業,數以百萬計的少兒流離失所,以吃野草、撿垃圾、乞討為生。現今的美國也有著諸多的社會問題,種族不平等,槍支泛濫,高失業率,沒有全民醫保絕對不是一個盡善盡美的天堂。那又是另一番事了。

每個國家都有好和壞的兩面,受制於它現時的經濟情況,中國的童丐源於貧困。

今天的美國已經沒有童丐。生活給了我這樣的認知:如果在街上發現有疑似流浪的孩子,打一個電話911,很多人都會打這個電話,警察就會來把孩子帶走,交給兒童保護部門,兒童就會得到最好的保護。如果是父母失職,父母也不能拿回孩子,他們不但失去監護權,甚至會被關進監獄。

經過從70年代至今的制度完善,美國有很多流浪漢和乞丐,而流浪兒童的身影只能在獵人之夜1955等電影中看到了。

也許有人會說:「你知道就好,黑暗存在於全世界,美國的兒保機制也不是一蹴而就,中國還需要發展。」

我同意你,那就發展啊。

我們這個民族,從來不是一個自私自利,對孩子漠不關心的民族。

中國是世界上最早設立孤兒院的國家之一,早在1500年前南北朝時代就開設收容養育孤老和孤兒的「孤獨園」。更早的2300年前,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更更早的2500年前,樊遲問仁,子曰:「愛人。」

事關老幼無小事,一個國家怎么樣要看它對待老人和小孩怎么樣,這是古人早已有了的定論。

所以我一度以為中國什么都可以落後,卻決不落後在兒童保護方面。然而現實給了我一巴掌,國家不作為,路人也多不作為,我當時幾乎失去理智,但經過一番交流,我理解了路人們,因為背後有它的復雜和悲哀。

在他們行動之前,一個實際的問題先阻攔在他們面前:當我伸出援手,我會有什么麻煩

在美國,路人也就是打一個電話,其余的後續工作有機制負責。而在中國大部分地區,並不是打一個電話就能解決,警察來了有可能只是驅趕童丐,現行的兒保部門有可能互相推卸,涉及的黑勢力有可能事後報復,毀掉你的生活,甚至當場就圍毆你、圍住你訛錢,使你陷入一場代價高昂的麻煩。

這樣的現實阻礙著人們的勇氣,消耗著人們的愛心。

時間一長,好人沒好報的事端一多,社會就有了一個可悲的觀念「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小人言我游逛中文網絡,最是厭惡諸如此類的小人言,「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去了哪里放任小人言橫行,則皆世小人也。

為什么會覺得童丐可以存在幾歲大的殘疾孩子沿街乞討沒什么大不了何時才是大不了,當你的孩子被拐走了,扳斷了手腳扔在街上討錢,才是大不了了嗎

這不對無論那些孩子和那些乞丐是什么關系,這樣不對,孩子不是包括父母等誰人的工具,他們是一個個活生生的個體。

因為現實和觀念的雙重失效,一個路人沒有對孩子伸出援手,可悲卻可以理解。但他不應該說甚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應該不滿,應該羞愧,對這種現狀的、對國家的和對自己的,應該說:「我不想繼續這樣了。」

這樣的想法越多,其中總有人會實際行動,像廣州白雲區的那群普通市民,像我。

當整個國家和人民都有這樣的意識以及行動,事情就好了,這才是發展。

而不是什么都不去想,不是當鴕鳥的逃避問題,不是拿他國的問題來掩蓋,不是連一聲「我不滿意有流浪兒童」都不舍得去說,不是感覺痛心和無奈就錯覺自己盡力了。

不要再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即使現實的困難重重,也要堅守正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說再多不去行動終究無用,我將成立一個專門救助中國流浪兒童的慈善基金會,與中國民間兒保機構合作推動中國兒保的發展。願吾之天真,能多讓幾個孩子的臉蛋重現笑容,多讓幾個破碎家庭重響歡笑。

也願中國各界名人共舉此事。古之士紳多好慈善,富人有更大的社會責任是一個古今共識,但慈善在當代中國亦如初生小草一般稚嫩,難以尋見。呔富人名人飲飽食醉之余,捐助回饋社會理當如此,否則一喻利小人罷。

每每到中國寺廟游歷,必定香火鼎盛,人們把余錢買花獻佛,以求諸願。滿天神佛就是些喻利小人嗎拜之則賜福,不拜則賜罰佛教人普渡眾生,這個眾生不包括孩童乎佛陀割r喂鷹,爾割點余錢給慈善又何妨

我有一論語贈予諸君,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奧,寧媚於灶也。何謂也」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有余力拜神,就更該有余力慈善,佛願如此。不管富人或普通人,行有余力都應該慈善,聖願如此。

貧窮滋生了罪惡,讓愛和夢想都成了草芥,但也正因為愛和夢想,讓貧窮消散,讓罪惡隱去。

也許有人會說:「你誰啊,要你管了」

你在憤怒嗎在不爽嗎在不屑嗎在認為我是高談闊論,指手畫腳,大義凜然,不知所謂嗎不想我說什么,做什么嗎因為你不想聽,不想做,不想想。別人這么做了,你看了尷尬。

盡管去憎恨我,鄙視我,嘲笑我,唾棄我,咒罵我,盡管捂著耳朵躲到遠遠的一邊去。

老子曰:「不笑不足以為道」孔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我有我的同道中人,過去未來,千千萬萬。

我知道在中國像我這樣的人和發言被稱為「公知」,其中良莠不齊,有君子者,有小人者,有真有偽,這是個富有爭議的群體。

所謂公知者,不過是19年前美國ucla歷史學家拉塞爾雅各比在其最後的知識分子一書中提出的「公共知識分子」概念:真正的知識分子要具備專業素養,世界視野,社會責任感,文化責任感,改造社會的行動,擔當社會引路人的勇氣。

然而早在2500年前,孔子領三千門徒游學,以微弱之力試圖改變春秋之亂局。此後世世代代,無數有志者為國為民奔波一生。正如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請問所謂「公共知識分子」,與中國數千年來所謂的士人,所謂的君子,有何區別

我借孟子之聖言多加一句標准:富貴不能y,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真正的公知。

公知也好,君子也罷,我都遠遠不及矣,也不是聖人,也不是偶像,不過是一個良知未泯的混蛋,一個悲憤的普通人。

但是我敬重那些真正的公知,他們做的實事並不會因為唾棄者和掩耳人而消失,只會收獲一個個善果;也敬重對公知心向往之的普通人,這是我們為什么讀書變得更好。

盲目仇恨公知者,我有一句新學粵語厭之:你們全是讀書讀屎片。

與我共有此心者,嗚呼共勉位卑未敢忘憂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融冰之路也必將久遠。有今天的惡果,除了貧窮,一定還因為方方面面。但是請更多不滿吧,更多行動吧,更多的人做點什么,哪怕只是在網絡上聲援我,因為我可能十分需要你們的聲援。

一個中國通白人朋友勸告我不要發聲,因為我是個異國人,不該管,不能管。一部分中國民眾不會高興我的過問,「流浪兒童死就死了,與我何關」當有人揭此傷疤,必定暴跳如雷,恨不得生啖我r。

如果惹來哪位官老爺的不高興,我更是隨時會被封殺,從此葉惟消失在中國矣。

荒天下之大謬滑天下之大稽古時尚有言官,如今連一嚼舌書生都容不下乎

若然此凶言成真,吾一哂笑也。各位官老爺,你們長居朱門之內,自己不管凍死骨,也不讓人去管,只因為拂了你們的面子,把你們從酒池r林之中拉出去吹吹風,就氣急敗壞,恨不能把我凌遲處死可笑之極無恥之尤

杜甫詩雲:「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我今篡詩以言志:「安得樂園千萬間,大庇天下孩童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街道不再見流兒,葉惟被驅逐出境亦足」

我知道在中國,官老爺之權勢一言可予人生,一言可予人死。

我求求你們我求你們了,哪位官老爺發發好心,救救這些孩子其實事情很復雜嗎一點都不。這事最簡單不過,因為這事的是非對錯毫無爭議。若官老爺們的腦子不夠用,我這個異鄉歸祖寒士有個速速破冰的天真建議:

只要全國警察都全城肅清,對於流浪兒童,不管是自願的、被迫的、跟著真父母的、假父母的,見一個救一個;對於失職父母,見一個罰一個;對於罪犯,見一個抓一個。同時做好全民宣傳,看到有流浪兒童,見一個報警一個,盡管去報警,沒事只是做了件好事。

那么不出一個月,新風可成,不出一年,中國乞丐中再無兒童矣。

有疑問嗎誰都無權讓一零丁小兒流浪乞食,誰都不能以此作為發家致富的手段,父母不行,人販不行,孩子自己也不行。小兒沒有成熟的是非觀念,吾等也沒有

很難嗎不是很難,多建幾家兒童福利院,少喝幾瓶茅台,365天的醉生夢死變為360天罷了。

貧困的壞人尚且有個借口,無奈的路人也有個理由,國家卻沒有。中國現今並不是類似美國大蕭條時期的經濟狀況,好多了,是什么讓你們百般推搪天厭之,天厭之

大道廢有仁義,國家昏亂有忠臣。倘若有哪位青天大老爺,華夏大忠臣,有一絲痛心,何不行動迅速建立起完善的兒保制度,完成這國之大任。

如果連國家都遺棄了孩子們,孩子們就只能哭泣,只能說:「給點錢吧。」卻說不了:「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官老爺們你們最好開始管了,你們害怕丟面子,我不怕。

什么時候我就要拍攝一部中國兒童乞丐題材的電影,這可是奧斯卡的最愛,也許就拿最佳影片了。但是非要讓「外國人」拍嗎沒有中國電影人拍嗎不怕被審查和封殺的獨立電影人有關系的大導演你們都死哪里去了華語電影的力量呢

1992年有張藝謀導演的秋菊打官司,1994年有王進導演的廣州來了新疆娃,1995年有郭凱敏導演的天倫,1996年有黃軍導演的陌生人。現在呢我就知道李楊導演的未展映新作盲山,一部關於中國女性被拐賣問題的電影。

太少了向孩子們伸出任何援手,任何時候都是正確的時候。誰有意拍攝任何打拐題材的華語電影找我,我願意投資,願意幫助其在國際上推廣。

如果非要「出丑」,官老爺們才願意管,百姓們才願意醒,那我就要把它搞大,把這個丑出給全世界的人來看,由全世界來指責你們,好讓你們都做點什么。

就連北極的北極熊,南極的企鵝,亞馬遜叢林的食人魚,非洲的大象,就連滅絕了的渡渡鳥,都拷問你們,捶打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