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頓時跪了一地。
「他……他還是把孩子帶走了……」李熙不知遙望著何處,蒼唇開開翕翕,輕輕吐出一個字,只覺心口劇痛又起:「雲飛……」
那股劇痛牽連著頭痛欲裂,李熙狂然嘶吼一聲,忽而捧著心口噴出一口血來。
「皇上──!」
「快叫御醫、快叫御醫──!」
李熙這一躺,沈屙難負,竟然又是躺了半月。等他能起身時,自然忙不迭地著人扶著去到太子東宮及合歡宮。
庭院依舊,物是人非。
合歡宮上下人等,早已一朝毒發,只余下劉昌幾個位高的,在御醫的方子下苟且掙扎。
數月前還人來人往井然有序溫馨雅致的合歡宮,已然是空曠破敗。
李熙知道,這數十條人命,都是喬雲飛的畢生憾恨。
空曠的庭院內,原本嬌嫩的百花,都因著一連數日的暴雨而淋漓凄慘,只余一院孤零枝葉。
原本壯碩挺拔的身形,在宮人的扶持下顯得份外佝僂;年輕的帝王扶著胸口,一步一步艱難前行:
左殿……沒有。
耳房……沒有。
書箱內……沒有藏在這。
密道……沒有。
就連那空曠的書桌上,亦是連一紙片語也沒有。
這一夢,竟仿佛過了十年。
頹然老去的天子,一步一步,每至一處,便回想起當時二人情狀、喬雲飛一言一語──
「除非你殺了我,遲早我會把一切百倍千倍的還給你!」
「饒了我……求求你……饒了我……」
「……皇上是天下之主,萬人之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也是臣妾之主,臣妾懼還來不及,又怎會如此看待皇上呢?」
「空口無憑,皇上既許了臣妾,便要一個信物才好?」
「用兵之道,在於……」
「……帶累皇上受傷,臣妾罪該萬死!但這數月以來,自……自那日之後……臣妾是真心折服……」
「……初時只是不願相信……臣妾為人數十載,一直是以男子之身而自處,如今……如今竟然經此女子之穢事,叫我如何自處!」
「放過我……求皇上放過我!……」
「聽話……臣妾聽話……求皇上放了臣妾……」
「臣妾謬言,以為此人……」
「班門弄斧罷了……自幼不喜讀書,只愛舞刀弄槍;幾筆破字,還是當年爹拿著鞭子戒尺,一字字逼著練出來的……不過也沒練上幾年,就從家中偷偷奔逃入軍了……」
「我選三年!我還有什麽選擇嗎?要我甘願做個蟄伏人下的女子,做出邀寵獻媚之姿,不可能!三年之後,放我自由!」
「就說我為避風頭,遠走他鄉,最遲三年即返,勿用記掛……」
「皇上……雲飛不願做奴了,雲飛……實在受不住日日如此……」
「皇天在上,喬雲飛對天發誓,此生為李熙之奴,絕不敢再有絲毫違逆……一生聽從其令,絕不敢再想要逃脫……如有違逆、父母雙親不得安享晚安……他日賓天、九泉之下亦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