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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過。

沒過多久,鍾關白看見一個男人出現在第二間包廂里,坐在最靠近包廂圍欄的座位上,那男人像出席一場正式的古典音樂會那樣穿著黑色西裝,系著夜空色的領帶,手上戴著一雙白手套。

「鍾老師,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賀音徐問。

鍾關白比了一個手勢,讓賀音徐先開始。

賀音徐朝台下鞠了一躬,又朝鍾關白鞠了一躬,才利落抬起手腕。

他是沒有帶琴譜,演奏技巧比第一次獨奏會又湛不少。

觀眾席上有人竊竊私語:「他彈的什么曲子?怎么沒聽過?」

溫月安盯著賀音徐,無聲道:「《秋風頌》……師哥,你也選《秋風頌》。」

賀音徐彈的是單人版的《秋風頌》,改編過,加了大量的裝飾音,以大段華結尾,不知是即興而為還是演奏前寫過譜,整曲顯得比普通單人版更飽滿動人,表情與技巧都絕佳,可莫名有種孤寂之感,在中秋這天聽來,便更增一絲蕭瑟。

等台下的掌聲落盡了,鍾關白站起來,僅僅朝劇院第二層的右側深深鞠了一躬。

如果鍾關白這一生只有一杯酒可以敬,他不會敬他的對手、他的觀眾或聽眾、更不會敬任何媒體,他只會敬音樂本身。

而他鞠躬的方向,那里坐的人是他音樂的一部分。

他行完禮,不顧其他,便坐到琴凳上,十指如秋風一般掃過鍵盤。

與賀音徐所奏曲目一樣的主旋律,可宛如雙鋼琴的演奏,幾乎讓台下的人忍不住站起身去看鍾關白的雙手。

每一個音都那樣干凈分明,好像珠玉流淌,可匯在一起卻成磅礴之勢,好像可以見到一位少年正立於月下,在秋風中潑墨揮毫。

坐在二層第二間包廂的男人緩緩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白手套緊緊地握住圍欄邊緣。他的視線像暴雨一樣壓下來,從上空俯視著鍾關白。

鍾關白翻了一頁琴譜,抬起頭,與男人視線恰好撞上的一瞬間,猛地一怔,手中即興流瀉出改編的旋律,曲調大開大合,壯闊而悲涼。

鍾關白突然明白為什么陸早秋說賀音徐像他了。其實賀音徐那一眼不是像他,賀音徐是像此刻站在包廂里的男人。而他自己,也像包廂里的這個男人。

溫月安看著他長大,教他十余年琴,旁人都說奇怪,鍾關白竟然不像溫月安,處世不像,就連彈琴的模樣也不像。原來他以為他像季文台,或者像他的諸多狐朋狗友。現在他發現,都不是,那些都是形,是皮,不是骨。

指尖在琴鍵上流動,改編與原曲嚴絲合縫,他連賀玉樓的曲都是懂的,懂那個幾十年前的少年當初的心境。

原來他是像賀玉樓。

鍾關白終於明白,溫月安那句「他會贏」說的不是賀音徐會贏。

是賀玉樓會贏。

鍾關白想起那個溫月安彈《梁祝》的夜晚,他聽見溫月安說:「人活一輩子,只能做一件事,哪怕負盡天下,不瘋魔不成活。」

可是這場持續了幾十年的戰爭,溫月安還是舍不得讓那個與他隔了一道牆,也隔了大半生的男人輸。

《秋風頌》還在繼續,一聲一聲將所有人帶回當年月下。

鍾關白也跟著想起了溫月安給他的本子,那是一本回憶錄,看起來像是日記,其實是後來溫月安成年後補寫的,多少真,多少假,是否有遺忘疏漏,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