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像,只是比劃生硬,像剛學書法的人照著模板畫出來的似的。
賀慎平握著那張紙條,想起一個月來老啞巴不但來聽他講課,還常在課後比劃半天,只為請教他一個字怎么寫。賀慎平記性很好,仔細回想起來,雖然順序是亂的,但是那些字調整順序拼在一起正好是紙條上正反面的兩行字。
一切好像都是為了這一天、這場爆炸事故安排好的。
賀慎平離開前許久,鍋爐房的事故就已經水落石出,可是直到他離開,也沒有想明白為什么老啞巴要把自己和二猴反鎖在鍋爐房里,為什么他們都被炸死了,但他隱隱覺得,那場爆炸與王彬的離開有某種關系。
而看完那封信的賀玉樓和溫月安卻仿佛窺見了事情的全貌。
賀玉樓拿著信,跑到溫月安床底下,躺到了深夜也沒出來。
半夜的時候,溫月安在床上喊:「師哥。」
賀玉樓說:「你不該攔我。」
過了好久,溫月安才低聲說:「可是賀老師……」
賀玉樓打斷道:「如果父親在,也不會坐視不理。」
溫月安沒說話。
賀玉樓從床下爬出來,背對溫月安道:「溫月安,你不像我們賀家的人。」
他說完,便走了。
溫月安在黑夜中默默道:「師哥,我……姓溫。」
那幾天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些天,賀玉樓看見溫月安不聲不響地坐在角落里看一本之前賀玉樓幫忙拿給他的書,看完以後,卻怎么都沒法把書放回高高的書架上,艱難得差點要從輪椅上翻下來。
賀玉樓便走過去,要幫溫月安把書放回去。
溫月安抓著書,不看賀玉樓,也不說話。
賀玉樓說:「月安,書給我。」
溫月安死死抓著書,仍不肯松手,眼眶慢慢紅了。
賀玉樓放緩了語氣,道:「書給我,我來放。」
溫月安紅著眼睛瞪賀玉樓,他眼眶里盈滿了淚,卻一滴也沒有流下來。
賀玉樓根本沒見溫月安這樣過,溫月安從小就沒有太多反應,連逗他多說兩句話、逗他笑一笑都要好半天工夫,現在這樣,竟然是要哭了。
少年的胸腔里突然有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感覺,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么,想趕緊讓眼前這男孩笑起來,永遠不要哭泣;又有一絲隱秘的、讓賀玉樓自己都感到太壞的念頭:想讓他真的哭出來,想以後都常常把他弄哭。
賀玉樓立馬遏制住了那一絲可怕的念頭。
他湊到溫月安臉旁邊,笑著說:「給師哥一個效勞的機會好不好?」
這一笑,溫月安的眼淚卻真的掉下來了。
賀玉樓趕緊拿手帕給溫月安擦眼淚,他下手沒輕重,大冬天哭起來皮膚本就不好受,溫月安一張生嫩的臉被擦得通紅,像要被擦破了似的。而且溫月安哭起來悄沒聲的,也不知道喊疼,賀玉樓更自覺犯了大錯,直跟溫月安道歉。
溫月安還是不說話,只瞪著賀玉樓不停掉眼淚。
賀玉樓想了半天,變出一顆話梅糖,遞到溫月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