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8(1 / 2)

夠用了。

十幾天之後,有人通知老頭,不用干了,因為他們不通知家屬了,反革命的屍體賣給醫院,五百塊一具。供大於求,比曾經便宜不少。

賀家大門一直緊閉著。

賀玉閣把自己鎖在房里,房中時而傳來大哭,時而傳來大笑。

顧嘉每天都給三個孩子做飯,但是自己幾乎不吃不喝。

家里致的杯碗全砸了,只剩下賀玉樓和溫月安親手畫的那兩只,溫月安舍不得砸,於是賀玉樓便悄悄將那兩只杯子一起埋在院子里,同埋的還有書、琴譜,以及賀慎平做的鎮紙與他這幾十年留下的諸多手跡。

他們家的書與琴譜太多了,花了好幾個晚上才埋了一半。

還沒有等他們將家里的東西處理完,抄家的風潮便席卷了全城。

一天晚上,當一群紅袖章沖進賀家的時候,正看見賀玉樓和溫月安在埋琴譜。本來這群革命小將是白天行事的,但是很快地,他們發現那些狡詐的反革命分子常常白天溜出去躲起來,晚上才回家睡覺,於是他們決定晚上搞突襲,事實證明,效果不錯。

「喲,這是什么?」一個濃眉大眼一臉正氣的領頭男學生從溫月安手里搶過一本琴譜,翻了翻,「莫扎特,這是什么洋鬼子名字?好啊,你們居然敢偷藏資本主義的東西!」他說著,便點燃了那冊琴譜。

溫月安想伸手去搶回來,那男學生便將琴譜丟在地上還未埋掉的書堆里,微弱的火焰一下子高漲起來,將整堆書都引燃了。

賀玉樓眼看著那么多書和琴譜都要化為灰燼,想都沒想便跳進坑里,試圖把火踩滅,可還沒來得及,便被好幾個紅袖章給拽了出來,死死地壓著跪在地上。

「噢,我想起來了,這不是賀玉樓嘛,以前就老在學校彈資本主義曲子,還寫封建主義詩詞。」另一個三角眼的男學生說,「而且他爸是音樂學院的副院長,老右派。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他就是階級敵人,不用跟他客氣。」

「說得好!」一個女學生一揮手,「咱們今天就是要把他們黑暗的舊世界砸個粉碎。」

他們押著賀玉樓和溫月安,逼著二人看那些正在燃燒的書籍和琴譜。

火光沖天,顧嘉從房里跑出來,立即被幾個站在旁邊的紅袖章按住。

「放開我媽!」賀玉樓不停掙扎嘶吼,像瘋了一般,但是對方人太多了,反抗顯得無力,更讓他像一只螻蟻。他們用力把少年按在地上,少年的膝蓋在地上留下凌亂的痕跡,最終還是陷進了泥土里。

隨著那些紙張的燃燒,賀玉樓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等那些承載了無數文字與音符的紙張都成了灰時,賀玉樓不動了。

「走!進去!」領頭的男學生說,「抄他們的家!」

家里其實已經不剩多少東西了。

能抄的只有客廳那台鋼琴,它太大了,移不走,埋不掉。

「說!平時你們是不是就是用這個東西宣揚資本主義的?!」押著顧嘉的紅袖章吼道,「你還教學生?教什么?想用資產階級的骯臟音樂腐蝕我們無產階級的英雄兒女嗎?!」

顧嘉白著臉,看了一會兒賀玉樓,又看了一會兒溫月安,她想起他們小時候的樣子,白白的,小小的,一個很鬧騰,一個很安靜。她看他們第一次四首聯彈,賀玉樓彈琴的時候便安靜下來,溫月安彈琴的時候才更像個孩子,笑得單純快樂。這樣的東西……怎么會是骯臟的?

「……我沒有。」她說。

「還敢不承認?」紅袖章給了顧嘉一巴掌。

賀玉樓目眥欲裂:「……畜生。」他驟然發力,押著他的紅衛兵不備,被他掙開了。他沖上去給了打顧嘉的紅袖章一拳,把人打倒在地。

下一刻賀玉樓便被幾個高壯的男學生按在了地上。

「師哥!」溫月安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