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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坐在某一處,或許看起來只是兩位氣度高華的老人,但是當他們的手指觸上琴鍵的那一刻,他們就是一個一去不復返的時代。

chapter57【《l』autunnoi.allegro》-antoniovivaldi】

溫月安與賀玉樓走的時候沒有讓任何人去送。

他們走後,鍾關白連著好幾天都窩在溫月安的那棟京郊小樓里彈琴作曲,有時候還跑到書房里一遍一遍地寫「靜心」二字。

他在書房的櫃子里找到了溫月安留給他的一袋話梅糖,袋子里有一張紙條,墨跡還是新的:阿白不長大,可以吃糖。

溫月安走後的這幾天,鍾關白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只是把自己悶在房里不停地工作,但是當他坐在地上剝開糖紙吃下第一顆糖的時候,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哭了半天又跑去練琴,像小時候那樣,從《哈農鋼琴練指法》一個一個抬手指開始,整本整本地練,不知疲倦飢餓。

陸早秋沒有阻止他做這些事,只在他不小心趴在鋼琴上睡著的時候把人抱到床上去。

鍾關白一直重復著從前在這棟房子里做過的事,說什么也不肯出院子一步。

直到李意純打電話過來,說阿霽康復了,問他有沒有時間去看看,鍾關白才想起來,他答應過要去接阿霽出院的。

他打起神,拿了一張自己的專輯去醫院接人。

專輯上的簽名是用美工刀刻的,阿霽摸著凹進去的「鍾關白」三字,一臉期盼地說:「阿白哥哥,我想聽你當面彈給我聽。」

鍾關白說:「好啊,等李老師辦完出院手續,我們回學校彈琴,阿霽想聽什么我就彈什么。」

回學校的路上,鍾關白問:「李老師,肇事司機找到沒有?」

李意純說:「找是找到了,但他不承認是自己的責任,先是說阿霽自己不小心,後來又說盲道設計本來就不合理,離停車位太近。」

鍾關白一聽就覺得惱火,但這些跟法律和追責有關的事讓他本能地覺得頭大,他一向連自己的法務問題都搞不定,只好打個電話叫陸早秋那邊的律所處理。

車到了特殊教育學校。

鍾關白心情本就不大好,同阿霽與李意純一起進學校的時候又看見一個坐輪椅的小孩坐在教學樓前的樹下,情緒更加低落起來。

阿霽雖然看不見,可不知怎么卻像是能夠感覺出鍾關白的心情似的,拉著鍾關白的手說:「阿白哥哥,你是不是很忙,沒有時間陪我?」

「不是……就是有點……」有點覺得這個世界太苦了。

他自己是很幸福的,但是這個世界真的挺苦的。

「有點什么?」阿霽揚著頭問他,她臉上還帶著結了疤的傷痕,嘴角卻彎彎的。

「沒什么。」鍾關白笑著搖搖頭,他在這樣的小姑娘面前,說不出世界太苦這樣的話,「我們去彈琴。」

並沒有選什么有難度的曲子,彈的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從施特勞斯的《藍色多瑙河》到帕夏貝爾的《卡農》,再到莫扎特的《土耳其進行曲》,還彈了幾首自己作的曲。

彈到最後,便開始即興演奏。一些鋼琴家把即興當做一種考驗,總要提前准備很多樂段,隨時准備在即興演奏時拿來用,但是鍾關白從不,即興只是他表達的方式,那只代表他那一刻的感受,所以即便有人將他即興的曲子記下來的,後來再彈也與當時不同了。

一期一會,樂過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