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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少女在光下熠熠生輝。少女有著一頭長長的微卷的發,一直到腰際,白色的衣領圍繞在脖頸邊。她人站在屋內,手中停著好幾只從天空中飛來的灰色鴿子,視線朝向窗外的遠方。

「我和早秋以前巡演時,看過這幅畫的真跡。」鍾關白說。

陸懷川把那一頁撕下來,隨手扔到垃圾桶里:「那陸早秋有沒有告訴你,在他長大之前,這幅畫的真跡一直在陸家?」

鍾關白看著那團被揉皺的紙,沒有答話。

陸懷川也不再問,只隨手翻他面前那本畫冊,翻完又拿起另外一本,繼續慢慢翻看。

整整一個小時過去後,鍾關白站起來,問:「有什么需要我帶過來的嗎?」

「你覺得我在這里,會缺什么嗎?」陸懷川半抬著眼睛,淡淡反問。

鍾關白想了想,說:「自由吧。」

陸懷川笑了:「你能帶來么?」

鍾關白說:「那我走了。」

等他走到門邊,才聽見陸懷川說:「沒想到是你第一個來。」

「早秋和應如姐,應該不會來。」鍾關白說,「我下個月再來。」

「來干什么?跟我討論什么是藝術?說服我音樂總會走在前面,我一輩子也追不上?」陸懷川把所有畫冊全部扔進了垃圾桶,「我在歐洲游學的時候你還沒出生。」

鍾關白走回去,從垃圾桶里撿起那些畫冊,包括那張被揉皺的少女像,打開,仔細展平,夾進畫冊缺失的一頁中。

「沒有,我不想討論了,也不想說服了。」鍾關白抱著畫冊,垂下眼,「我只是……」後面的話聲音太低,陸懷川已經聽不見了,「迷信而已。」

只是迷信而已。

只是因為某天夜晚一個荒唐的夢,怕有什么神靈怪陸早秋不孝。

陸懷川是個殺人犯,是個神病,是個怪物,但是他還是陸早秋的父親,他把陸早秋養大了,雖然是以一個怪物的方式養大的。鍾關白不希望陸早秋再跟陸懷川有什么聯系,但是他還是怕,怕有什么苛刻的奇怪法則將會在某一天審判陸早秋。他怕這個其實他知道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他成了最渺小的人,什么都怕。

所以要代陸早秋做一個兒子該做的事,哪怕只是坐在陸懷川旁邊,等著一個小時過去。還是要去,定期,風雨無阻,直到陸懷川老去,離開。

鍾關白回家前先去了一趟特殊教育學校,把那幾本畫冊交給李意純。

李意純問:「你買的?」

「沒有,撿的。」鍾關白說,「李老師,您那有透明膠嗎?」

「哪里有這么好的書撿?」李意純從抽屜里拿了一卷出來,笑說,「我也叫人去撿幾本來。」

鍾關白一邊低著頭黏畫冊,一邊說:「再好,也總有不要的人唄。」

「行,粘好了。」鍾關白把畫冊合上,「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

「有就很好了。」李意純把幾本畫冊整理好,叫一個學生送到圖書室去。

鍾關白怕那學生不知道該放在哪排架子上,跟著去放了書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