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部分(1 / 2)

功能 和功能!老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

如果換成以前,面對這樣屢教不改的學生他早就失去了耐性,但是對尼斯,他卻有著不同的感情。

身為牧師的他,將一生都獻給上帝,除了虔誠的信仰,他可說是i無所有。

但是現在,他甚至連最後那一絲虔誠的信仰都有些動搖。

回頭再看,老人突然間感覺到寂寞,他連一個親人都沒有。而這時候尼斯出現了。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的話,那么此刻他其實已經不怎么在乎了,小家伙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接近於孫子或者外孫。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想當一個牧師。」

尼斯訕訕地用荊條抽打著地板。

當初他那些親戚爭搶遺產得他走投無路時,加入教會成為牧師是唯一的選擇,但是時過境遷,危機不再,他就忍不住後悔了。

雖然現在的教會已經徹底墮落,教規廢弛,修士可以追求世俗的享樂,根本沒人會管,就像那位主教大人,即便在公務其間也不忘記和情人幽會,日日笙歌,夜夜銷魂。但是不管怎么樣,加入教會必須拋棄一些東西,不能結婚,不能有孩子,不能有自己的家庭。

「可惜,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老人輕嘆了一聲。

「是啊!」

尼斯也嘆了口氣:「我是沒有退路了。」

自從他遇到賽門老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真的只有十年的時間?」

尼斯問道。

「我沒必要騙你。」

老人顯得很平靜:「現在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的手下沒有辦法找到我們,是因為雨果燃燒生命,強行擾亂了天機,只要是和聖殿騎士有關的一切都被掩蓋了起來,不過天機不可能永遠被掩蓋,終會重新變得清澄通透,到了那個時候,我倒是用不著擔心,你恐怕就有麻煩了。」

尼斯頹然地坐在那里。

他不認為老人是危言恐嚇,隨著對這個世界的越深,他就越感覺那些超自然力量的強大。而超自然力量之中,最神秘也最強大的莫過於對未來的掌控。強如聖殿騎士團,都栽在了這種力量之下。

當初,那么多聖殿騎士被輕而易舉地抓獲,除了他們確實意想不到腓力四世會對他們下手,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腓力四世身邊的星見算得清清楚楚,動手的時間正是聖殿騎士們最沒防備的時候。

聖殿騎士團也擁有類似的力量,卻被腓力四世和教皇克萊門多早一步掩蓋了天機,以至於未曾發現危機的存在。

再強悍的力量也比不上搶占先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階的先知或者頂級的墳認,絕對記無敵的存在,閃為他們可以看透未來,從容地設局或者破局。他們的對手只可能是另外一個高階先知或者頂級星見。

老人之所以說他不會有事,因為他本人就是一位高階先知,十二牧師團的成員幾乎一半都是高階先知。

這次他們有所戒備,一旦有人想要找到他們,就會被他們先感應到,然後他們就會擾亂天機。

在這種層次的抗衡中,防守永遠比進攻占便宜。「真的有可能只用十年的時間就達到主教的境界?」

尼斯問道。在小鎮上的那幾天里,他整天都待在主教大人身邊,親眼見識主教級力量的可怕。

那個主教居然能讓時間逆流,追溯近期之內曾經發生過的事。幸好,就在快追溯到他丟棄那匹馬的時候,影像受到了干擾,變成了一片虛無……那是老人的力量。「我不是說過還有第二個選擇嗎?你可以去找一件聖器,只要一直把聖器貼身放著,就沒有任何預言類的神術或者魔法能夠感應到你。」

老人說得異常輕松。

不過尼斯絕對不這樣認為。教會少說也有七、八千位主教,每個教區至少有一位主教,可見主教算不上稀奇。

聖器就完全不同了。

教會有紀錄的聖器總共是二百七十一件,它們要不在教廷手里,被供奉在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和大修道院里,要不就是被某些教派收藏。

這類聖物的保管絕對是異常嚴密,想要偷到它們,無異於從宗教裁判所的監獄里救人,聖殿騎士團或許有這種能力,但他肯定沒這個本事。「不能用別的東西代替嗎?」

尼斯問道。

聖器之所以難弄到手,除了它們確實強大之外,還因為它們都有著特殊的意義,有的是得過上帝的恩賜,有的是某位聖者所造。而他需要的只不過是能屏蔽預言類神術魔法的窺探。

聖器全都能夠自動凝聚信仰力,而信仰力本身就具有扭曲天機的作用,所以任何預言術都對此無效。或許還有其他東西也能夠做到這一點?

「當然可以,你如果能弄到一件神器,也可以高枕無憂。」

老人說道,這顯然是個玩笑。尼斯翻著白眼。

聖器至少有近三百件,而能夠稱得上神器的東西,整個教會就只有二十四件。

「要不然,你就親手殺死一萬個人,用他們血浸漬戰袍,凝聚在戰袍上的冤魂也可以起到屏蔽的作用。」

老人轉頭看了尼斯一眼。「我沒那么邪惡。」

尼斯聳了聳肩。

不過,私底下他卻有些動搖,殺無辜的人肯定是邪惡的行為,但是他可以上戰場。

轉念又一想,他如果有實力在戰場上殺戮萬人,實力恐怕早已遠遠超出主教的實力了。

以前聽父親講故事的時候,那些英雄人物在戰場上殺人如割草一般輕松,但是他從老人這里聽到的戰爭卻完全不是這么一回事。

一場戰斗下來能夠殺戮百人,已經是非常恐怖的戰將,而且對手會把你盯得死死的,一旦你出動,對面肯定會有強者迎上來,再想擁有那樣的戰果絕對不容易。

如果再一次達到百人斬,那么恭喜了,下一次你就是敵人首要對付的目標,會被一3群人盯上。

「我被你說得心灰意冷……還是多練習一下武技吧!到時候就算被發現,至少還有機會搏一下。」

尼斯半真半假地說道。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不過,既然這樣打算,你就不應該練習騎士作戰的技巧,那套東西對你沒用。」

老人笑著說道。

「倒也是。」

尼斯搔了搔頭,他需要精通的是突圍和逃跑的技巧,逃跑的時候不可能拎著一支長槍作為武器,大劍同樣也顯得太過笨重。

「我就照你說的去做,多練習一下細劍。」

尼斯晃了晃手里的荊條。如果有人想要抓捕他的話,肯定不會穿著重甲,對付普通的鎖鏈甲,細劍已經夠用了。

老人輕嘆著搖了搖頭。

身為一個牧師,整天卻想著用劍和人交鋒,小家伙讓他實在有些說不出話來。

太陽漸漸向西邊落下,西邊的天空中大片的火燒雲緩緩地朝著前方飄去。

老人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遠處。

大道望不見盡頭,道路兩側是一片荒野,連農田都沒有,目光所及的范圍之內,根本不存在一縷人煙。

「看來,今晚我們又要在野地里面過夜了。」

老人無可奈何地說道。尼斯並不怎么在意,一開始的時候他或許還不怎么習慣,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在外面露宿了。這一路上,三天里至少有一天是在野外過夜。

他其實有點懷疑老人或許是故意這么干的,因為每一次在野外過夜,他都或多或少會學到一些東西。第一次,他學會了怎么生火,第二次,他學會了采摘野果和野菜,第三次,他學會了怎么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夜……

這樣的日子確實很苦,他以前一直讓人服侍慣了,現在睡覺之前還要自己挖一條防蛇蟲的壕溝,與以前簡直不能相比。

但是他並不感到厭煩,甚至感覺這樣的生活非常有趣。他甚至有點期待,想要知道這一次老人會教他些什么。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離開了大路,老人趕著馬車沿著一條小河而行。

河邊長滿了茂密的蘆葦,蘆葦叢中到處都棲息著大群的水鳥,所以馬車一過,時不時地就會有水鳥驚飛而起。

這條小路越發難行,馬車顛簸不停。這畢竟不是專門為旅行而制造的馬車,車體直接安在車架上,而不是用鐵鏈懸掛起來,所以地面稍有不平,車上就震得厲害。尼斯干脆跳了下來跟在後面走。老人卻穩得很,悠然地坐在趕車人的位置上。往前走了一里多地,身後已經看不到大道,老人這才停下馬車。他從車上下來捶了捶兩條僵硬的腿,又伸了個懶腰,然後把長鞭往馬車上一扔。尼斯早已經搶步上前,他有很多事要做。

先是把車軛從馬的身上卸下來,拉了他們一整天,這匹馬也應該休息一下了。

附近到處都是野草,倒是用不著他專門割草喂馬。

尼斯並不擔心這匹馬會走丟,教會給了這樣一匹爺爺級的老馬,雖然體力和耐力都已經不行了,卻也有好處,那就是聽話,不會亂跑。

讓馬自己吃草,尼斯把兩條毯子抱了下來鋪在地上,這既是床,也是被子,下雨的時候甚至還夠當做賬篷來用。

圍著晚上睡覺的地方挖一條溝,溝不是很深,挖完之後,尼斯撒了一些硫磺和石灰進去,這東西可以阻擋蛇蟲,他可不想早上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上爬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他還要在離帳篷五、六米外的地方挖了個火塘。這是用來吸引蟲賽的,在河邊宿營的話,必須讓火一夜燒到天亮,要不然等到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四周肯定落滿各種各樣的蟲子,地上的那條溝可擋不住長翅膀的東西。

遠處,賽門老人正愜意地坐在草叢中。

看著尼斯熟練地做著這一切,老人非常滿意。尼斯沒有其他貴族子弟都有的少爺脾氣,這是他滿意的原因。

一個人的能力可以培養,但性格卻很難改變。他要找的接班人肯定不能粗魯蠻橫,也不能高傲冷漠,更不能懦弱嬌氣。

看到尼斯做得差不多了,老人吧嗒了一下嘴唇:「這幾天不是吃干糧,就是啃野果,嘴巴都淡得起泡了,今天晚上換換口味,你去打幾只水鳥,或者弄幾條魚來吧。」

說著,他隨手往旁邊一抹。旁邊就是蘆葦叢。

他的手仿佛是一把鋒利的鐮刀,所過之處,蘆葦齊齊倒下一大片。將倒下的蘆葦聚攏成一捆,老人又用手輕輕抹了一下,那捆蘆葦頓時被裁成一樣長短。

接下來全都是一些「細致活」老人在每根蘆葦的一頭都斜著抹了一下,那里頓時如同刀削一般,變得異常尖銳。

只是片刻工夫,一捆梭鏢就出現在尼斯的面前。

這些都是小號的梭鏢,長不到半米,和箭矢差不多,頂端尖銳。詭異的是,尖端之上全都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尼斯稍微碰了一下,立刻感覺到這東西的鋒利和堅硬。「這是鋒銳術,它的效果只能持續四十幾分鍾,所以你別再浪費時間了。」

老人知道尼斯不太明白,當初他只灌輸和教會有關的知識,所以只要是神術,小家伙就認得,換成魔法就不行了。

「這是魔法?」

尼斯顯得異常好奇,雖然神術和魔法各有所長,說不上哪個更強,但是在世人的眼中,魔法總是顯得神秘和強大一些。

這或許和教會一直在禁剿魔法卻始終沒能成功有關。要知道兩者在人數和規模上的差距超過百倍,魔法如果沒有一點特別之處,恐怕早就被徹底剿滅了。

「有些事,你心里明白就可以了。」

老人笑而不答,教會里面也有很多人研究魔法,大家都是只做不說。

尼斯當然明白,最近這段日子,他已經對教會有了一些真正的。對於教會說一套做一套的行為,早已經見怪不怪。

對他來說,這也是一件好事,他完全可以有樣學樣。從老人那里拿過梭鏢,尼斯鑽進蘆葦叢中。

蘆葦叢里面的水鳥確實不少,走沒有多遠,就聽到一連串拍打翅膀的聲音。

尼斯的右手一直扣著一只梭鏢,隨時准備投出去,他的反應又挺快,那些鳥剛剛飛出蘆葦叢,他的手臂已經揮了出去,手上的一只梭鏢疾s而出。

第一次出手,他並沒有指望能夠命中目標。

在家里的時候,他從來沒有玩過這東西,也就是上了路之後,老人教了一些他投擲梭鏢的技巧。

也不知道是他的運氣好,還是他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那根梭鏢居然鑽進鳥群之中,等到梭鏢落到水面上的時候,穿了一只鳥在上面。「我打到了一只。」

尼斯跳了起來。這和前幾次露營時學的那些東西比起來,這要更有趣得多。

「你教我的東西真是厲害。」

尼斯把他能夠s中目標,歸功於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他朝著老人揮著手臂。

老人一臉淡然,好像這很正常,不過他暗地里卻有些意外。他正在猜測剛才是不是運氣使然,就聽到尼斯再一次歡呼起來,不過這一次的歡呼聲非常短促。

只見小家伙異常德悶地瞪著河對岸。

在靠近對岸的河面上,飄著一只被s穿的水鳥,那只水鳥還沒有死透,正不停地抽搐著。

剛才或許是運氣,現在兩發兩中,絕對不可能是運氣了。老人突然間想起那位信使之神墨丘利所擅長的技藝里面,就包括梭鏢和短弓。在神話里,墨丘利並不是一個強大的神靈,在戰場上也很少有所表現,卻沒有哪個神靈願意招惹他,原因就是他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能力,讓他非常難纏。

一個想法突然從老人的腦子里面冒了出來,或許他替小家伙設計的那條路也不是最好的。在他原本的計劃中,他打算把尼斯培養成接班人,讓小家伙走他曾經走過的路,有他在一旁指點,這條路應該會非常順暢,將來的成就也會很高。

可惜這計劃並沒有考慮到小家伙本身的天賦。如果那真的是神賜的天賦,不加以利用就實在太可惜了。

擁有神賜的天賦,這類人往往有著無窮無盡的提升空間,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的路只有靠自己摸索。

老人正在檢討當初的設想,而尼斯則在為晚餐發愁。他剛剛發現一件事。

因為他們的馬車一路過來,這邊的水鳥全都被趕到河對岸,只見對面到處都可以看到這些五顏六色的家伙。

河看上去並不深,但是尼斯不久之前有過涉水的經歷,那段經歷讓他永生難忘。現在也已經是傍晚時分,他感覺吹來的風里面帶著絲絲寒意,水里只會更冷。

如果身邊有一條狗就好了,最好是那種牛犢般的大狗,可惜他的身邊只有一匹老得都跑不起來的馬。

突然尼斯靈光一閃,他想起車上好像還有幾個線團,那也是閣樓上找到的,本來是打算以後縫縫補補能夠用上。

跑回馬車邊,他打開包裹翻找起來。

所有的小東西全都在包裹的底部,線團有六個,顏色全都不一樣,那還是最上等的絲線,光滑纖細卻又異常牢固。

尼斯從其中的一個線團上抽出了一條線頭,又取過一只梭鏢當作尺,量了二十米左右。這樣的長度絕對足夠了。

把線的一頭綁在自己的手腕上,另外一頭則拴在一只梭鏢的末端,然後再一圈圈地纏繞上去……

用手掂了掂這只改造完了的梭鏢,那絲線根本沒什么重量,所以梭鏢的重心幾乎沒有改變。

尼斯對於這樣的結果非常滿意。

他拎著梭鏢走到河邊。成群的水鳥就待在河的另外一側。它們顯然以為這樣就安全了,仍舊在那里悠閑嬉戲著,卻不知道危險已然來臨。

看著那么多獵物,尼斯決定挑一只大的,他剛才看到對面的河邊有幾只豆雁。

太陽落山了,天迅速暗了下來。

火塘里已經生起了火,火塘兩邊各豎著一根樹枝,一只肥雁正架在火上烤著,油脂就像汗珠一般,從肥雁的表皮滲透出來,滴落到火堆上。每一次油脂滴落,都會發出「嗤」的一聲輕響,火也會飛竄而起,伴隨著誘人的香氣四下飛散。

聞著香味,尼斯越發感覺到肚子餓了,老人卻仍舊不緊不慢轉動著肥雁,一邊將鹽和調味料均勻地灑在上面。他的動作輕柔而又仔細,手法異常嫻熟。

「說到燒烤,實在沒有誰比撒拉森人更擅長了,他們掌握著幾十種香料,可以調配出幾千種配方,每一種都有著非常獨特的風味……撒拉森人並不是人們想象之中的那樣野蠻,他們有許多很有知識的人,在那里,學者是一種職業,而不只是一種稱號……撒拉森人很有錢,至少其中一部分人很有錢,他們的地理位置實在太好了……」

老人一邊做著事,一邊替尼斯講課。這一路上,每天都如此。

老人講課一直都是這樣,想到什么就講什么,卻又不是散而無形,每一次都圍繞著一個話題,現在他講的就是聖地和撒拉森人的事。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人停下了手,他把肥雁從火上取了下來,又從地上隨手拔了兩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