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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限零距離 塗鴉 10753 字 2021-02-09

第十三章

十一月入秋中旬,薄陽微帶涼意,恰好迎接正式賽的到來。

零六年極限賽事盛況非凡,賽場臨近市區,又逢周末假期,從空中直升機sng連線俯瞰,賽場內外人滿為患,除了外圍藍白帳篷分隔出攤販區之外,里頭人群流動未疏,擁擠卻熱鬧不已。

由於報名的開放,除了職業賽的資格限制外,青少年組概括年齡層較廣,入選人數不僅達到歷年高峰,賽程進行也較以往冗長。經過日前u板大規模舉行的比分淘汰,進入正式賽後的三階段里,賽地將在a級國際競技室內外兩場地舉行。

第一階段為室內公園賽park,第二階段為室外u板賽vert,第三階段則略為不同,兩次上場機會分別以park與vert兩項做為綜合比分。

比賽進行中,上午為職業賽程,下午才是青少年組登場,而這段賽事的空檔里,便是外圍攤販們發揮作用的時間。甫一進場報到完,也不管伙伴們全找點練習去了,肚子的空虛感讓蘇洛選擇填飽肚子為先,拉著人便朝外逛去。

眼前少年未啃完手中食物又在某攤前停駐,還挑了份甜膩口味的松餅,站在身後打量略顯瘦削的背影,金發大個嘴里咕噥不停。

「吃這么多也沒見你長什么r,買這么多也沒見你吃完過……」

視而不見好友手里已提滿的食物,硬是將可樂轉塞進對方手里,蘇洛張嘴大大咬了口藍莓松餅,也不打算拿回可樂,轉身又繼續逛下去。

眼見少年似乎還未盡興,jk眼底雖有無奈,仍是縱容的跟上前去。

那種簡單的滿足的神色,沒人舍得拒絕吧。

走過各樣小吃攤位,其中不乏各家運動廠牌攤位林立,雖然商品多不勝舉,但仍是主打極限相關為主。

相較jk還挺認真觀看起這季新品,蘇洛只是隨意的看著,明顯漫不經心。

若是以往,除了觀賞賽事之外,這類事關極限的商展必定大大吸引住他的目光,遂而一一瀏覽起來,然而這次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走馬看花,未曾入眼。

最想要的……已握在他手里,再也納不進別物。

每當只要這么感受著,想看到一個人的沖動就會很深很深。盡管那人就在不遠處同一塊地方上,卻總覺得不滿足。

想著,視線便會失焦游移在人群之間,好像只要這么不經意一找,便會有那人一貫冷傲的背影在前方……

為什么,走在身邊的人始終還不是他……

好友的聲音在旁響起,蘇洛這才回神,已是意興闌珊的目光只是概略掃過一整排板攤,突然,不經意的目光流轉,瞳孔已然反sx擴張。

「蘇洛?」眼看人突然走遠,jk立即跟上。

站立在一處攤販前,蘇洛目光一一覽過所有,最後僅是停駐在台面上所展示的各式樣板上,為數不多,卻個個皆j致特別。

與其他攤販外表無異的板攤外貌,卻因擺飾設計上那抹獨有純粹的黑色招牌而獨樹一幟。若不是這抹熟悉的黑,想來他也不會走近。

真的是如此嗎……

「deep今年也有參展?」指尖像有自我意識般,不由自主細撫過那些板面上的j致圖騰,蘇洛低語輕聲的開口問,卻不知是在問著誰。甫走近便聽此一問,jk未作多想,理所當然道:「deep每年都參展呀。」

蘇洛撫動的指尖驀地一頓,緩緩離開紋路之間,遂而收手。「每年……?」

「是啊。」未察有何不對,jk反而奇怪的看了眼蘇洛,好像他問了個怪問題。「deep隸屬展氏旗下,又是極限賽最大的贊助商,當然會參展。」

前來招呼客人的板妹聽見了,也點頭微笑地補充道:「是的,只要有舉辦極限活動,大致都看得見我們deep的攤位,往年極限場的設施規劃也全由deep所負責,所以看到我們攤位是很正常的。」

原來這就是他會來此試場的原因……

每年嗎……視線猶落在各片板子上,蘇洛低喃復述,錯落發絲正好遮住微垂的臉龐,掩住那雙向來心緒清澄的眼眸。

見客人專心看著自家j品的模樣,板妹親切的微笑。「先生有看中或喜歡哪塊嗎?有的話我可以拿它的材質本給你做參考,我們的板身全出自手工制作,就連……」

目光不經意瞥見蘇洛臂里的板子,她訝道:「咦?先生手里這塊板子也是我們deep的吧?你的材質看起來很特別呢!而且顏色也很漂……」

話尾止在一雙貓般黑亮的湛眸乍然抬首的瞬間,板妹登時一愣,而蘇洛卻只是微微一笑,未有多言,淡應了聲,便轉身離開。少年意外似的安靜讓人頗不習慣,然而大神經如jk也只是錯愕而未有多想,禮貌x朝板妹點點頭便趕緊跟上。

未繼續往前閑逛下去,蘇洛反倒朝來時方向回去。有些急迫的,突然想看著他,只是這樣而已。

然而那種沖動卻越發濃厚。

指尖握進手心里的復習式,還能感受那些引人不可自拔的紋路線條,只是看過一次,就能記住而忘不掉下筆者每一瞬間留下的痕跡。那么深刻。

「展靖堯呢?」一回室內場,蘇洛拉著人便問。

「展?」rock一愣,回頭看了看伙伴們,個個面面相覷,「他有來嗎?」

然而得到的回答即是如此。

「你白痴啊?除了試場,他向來是絕對不會出現在比賽現場的,省省力氣吧!」嘲諷了一番,見人仍未動,vick微哂的撇撇嘴。「就只剩你跟老哥沒抽牌,還愣在這干嘛?想棄權嗎?還是沒看見人你就連板子也不會溜了?」

要是平時這情況,伶牙的兩方可是誰也不讓誰,然而這次蘇洛卻意外地沒作聲,只是轉身靜靜地看了場上一眼,便逕自走遠,也不顧身後驚訝的眾人喊。

他很任x,一旦想定的事,其他事便會變得微不足道。

上午賽程剛結束不久,時間接近正午,正好進入中場休息,原本塞滿群眾的觀眾席頓時空了些,蘇洛緩緩繞著場周圍走,目光掃動在場內每一角。

「小洛!」還是jk追了上來,把人給拉住,急問:「你要去哪?等下比賽就開始,你還沒抽號……」

扯回自己的手,蘇洛看也不看一眼,繼續走,「我要去找他。」

「剛剛小v不是說了嗎,展他從不到場看我們出賽的……」

「他會來。」

「小洛……」jk有些頭疼,對於他與弟弟相似的偏執,「他……展有跟你說他會來嗎?」

「沒有。」

jk有些語塞,「那你……」

「他會來。」回頭,蘇洛依然不改口,眼里的堅持絲毫沒有松動,「我知道。」

看著那道背影的堅決,jk沒再開口,卻跟在他身後沒有先行離去。

兩人一前一後在場上繞,走過場內每一個角落,走完了一圈,又繞一圈……直到前方的人突然停住腳步不再走,後頭的人這才無聲的嘆了口氣。

「小洛,你是怎么啦?昨天……昨天不是才見面嗎?怎么……」搔搔頭,jk一時也不知該怎么繼續說,對於這種事他向來口拙。

沒人回應他,兩人又正好停在場中間,下一場比賽過不久就要開始,已陸陸續續有些人進場,連工作人員都掃來些視線,jk有些尷尬,伸手就要拉著人走,前方背影卻突然出聲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jk一愣,卻只能傻傻的看著那道偏瘦的背影。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少年低喃著又說了一遍,向來好強總是自信滿滿的聲線,這時竟依稀透露了點脆弱與無助,jk第一次見他這樣,好半晌也回不出句話來。

「昨天才跟他見過面,我還鬧著他不放……只是一天而已……」

少年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好友,端麗的面容多了些困頓神色,眉宇之間沒了平日的光芒,眼眸里有未變的澄澈,卻多了份茫然與失落。

「只是一天沒有見到他而已……」

昨日而已,卻像過了一世紀這么久,想見他、想看著他的心情無時無刻如劇,加速重重的壓住他每一g神經線,總讓他無法自拔。

少年緊捏著懷里的板子,霍地難受似的用手捂住臉龐,卻掩不去滿心那種又酸又澀的感覺。

似乎還可以見著那張面容如何用著冷淡的視線睨著他,明明他就在他眼前而已,為什么……總是這么遠……只是一天沒有見到他而已,就……

好想他。

「小洛……」jk張了張嘴,半晌,仍是丟不出一句安慰的話。

多年來即知那人淡漠如止水,蘇洛如一團熱炎乍然的出現,那股熱力的活躍度使他們皆以為,即使是冰山一角也將會有脫軌失序或改變。

然而那份長年不變的冷冽雖然漸漸有了緩和,兩極間拉出的距離仍是他們所料想不到。而那皆不是他們外人,或是任何一個人所能改變或c縱的事……

一會,似乎是悶夠了的人才終於放開手,露出臉龐,有些惱的吁了口氣,怨道:「我說,那家伙怎么這么令人感到麻煩啊……」

少年變臉之快,的確令人措手不及,jk不由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地搖搖頭,伸手揉散了蘇洛的頭發。

「走吧!不管怎樣都走到這里了,難不成就要這樣放棄比賽了嗎?」

見人還是未動之勢,又涼涼的加了句:「還是你想被小v看笑話?」

揮開好友的手,蘇洛撇了撇嘴,「笑話!?他不要被我笑就……」話尾尚未脫口,已被抬頭納進視線的畫面給完整拉去了注意力──「他……」

「啥?」又怎了?jk不明所以,忙拉著突然抬腳就要跑走的人,「你又去哪?不是要跟我去領號碼牌嗎?」

「我就知道……」推開好友,蘇洛喃喃地說完,邊朝二樓看台方向跑去。

「我就知道他會來!」

他很任x,想到就去做,有時為了堅持已見,行事上也會變得異常偏執;而為了偏執所付出的代價,便是因為相信自己所執著。

而他,相信他會來。他知道他會來。

「展靖堯!」

二樓看台處外廊的走道上,蘇洛出聲喊住窗框陽光斜s下的那道背影。那道似乎剛來不久,轉身又要離去的背影。

背影的主人緩緩轉過身來,陽光下,還是那張淡漠不變而面無表情的臉龐。蘇洛雙手抵膝看著人,喘氣順了會,才直起身子邊還微喘的朝他走去。

「你去哪?」

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少年隔著些距離的聲音這么響徹回繞。那人沒有回答他,卻也沒有就此轉身不搭理。蘇洛在離他約幾步的距離外停下,與他面對面,四目相接。

「你去哪?」蘇洛又問了一次。

這一次,c著口袋悠閑抽煙的男人倒簡單的回了他一句:「來看看,要走了。」

「哦……」蘇洛往前又跨了一步,「我以為你是來看我的。」

「誰說的?」

「哼。」再跨一步,兩人僅隔了三步之遙,卻如此之近。蘇洛學他掀起眉,也作淡漠狀,一只手卻覆上了左臆處。

「我的『這里』,告訴我的。」

隔著煙霧,展靖堯繼續不為所動的看著他。「哦?」

「喂喂、展靖堯。」再跨一步,那雙靈動向上挑起的眼眸就近捕捉住了誰,「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好麻煩的?」

不置可否的,展靖堯反問又不像反問:「是嗎?」

「是啊。」點點頭,再跨進些,兩人間就剩最後一步了。這么近,近到可以聞到這男人身上的味道,冰冰涼涼的,少年於是笑了。

「可是我不討厭。」

話落,隨著最後一步徹底被踩進,兩人再無距離,少年歪著頭,打量似探索的目光終究選擇不棄不離,望進男人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頑皮的意味稍落,轉為一抹帶著撒嬌的期盼。

「要出賽了哦,可是我還沒抽簽耶。」

看著少年,展靖堯探出指尖,輕輕劃過他耳邊的發際,輕輕一拂,便順勢刮搔過細致的臉畔,回應似的力道,有他無聲的允諾。覆上那只手,在頰邊輕輕蹭了蹭,蘇洛笑彎了眼角,將那只大掌握進手心里,攏緊。「走吧。」

一個人突然跑走的蘇洛回來時身後卻多了個人,一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能使得前一刻還沉悶的人又恢復蹦蹦跳跳,無聊掛在休息區的眾人全怔住了。

「干嘛一個個都這種臉?」

前一刻大伙才說的信誓旦旦,幾年相處才淺略捕捉到的行為模式皆變成絕對,而下一秒,這既定的事實就被那個異常執拗的少年給徹底翻盤。「干嘛呀你們?」

一時之間,眾人也回答不出所以然,一雙雙好奇的眼睛全焦著兩人身上。

一個顯然是神經大條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創舉,而另一個始終面無表情,甚至是萬年不變的冷漠不容人探究什么。然而大家心照不宣,心里頭七七八八也有了底。看來破例的底線與絕對已非必然,在這兩人身上已不是簡簡單單說了就算,怕是想也始料未及。

「蘇洛!」

伴著一聲叫喊,不遠處一道高大的金發身影正以極快的速度朝休息區奔來,手里不知還拿著什么在晃。

來不及喘,jk忙緊張的朝蘇洛道:「還站在這干什么?趕快去領牌呀!」比賽就要開始,領牌時間也快終止,這小子還一臉悠閑,敢情真想就此未出賽即被淘汰?

蘇洛這才恍然的皺了皺眉頭,腳步一頓,回頭貓眸睇了眼身後的男人,才手c著口袋慢吞吞的朝活動區域走去。

「呼、真是敗給他了。」看著人走至領牌處,jk這才安心的吁了口氣,簡直活像個老媽似的。驀地,他想到什么,轉身一看,眼里的驚訝不亞於誰。「展,你怎么……」

話尾還沒完整問出口,展靖堯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往人剛離開的位置走去。

「來了……」搔著頭,jk呆看著人離開,逕自喃喃地脫口未說完的話。

待人走遠,背後一伙人全聚攏靠到jk身上,一道道從剛便沒完整調轉開的好奇目光緊緊跟著,嘴里嘖嘖稱奇不已。

「真的來了耶,蘇洛怎么辦到的?」

「喂喂,下次展又要破什么例?」

「我怎么知道啊,不然來猜啊,順便賭一把?」

「好啊!賭就賭!我賭──」

……

同樣看著兩道一前一後離開背影的rock一聽,回頭哭笑不得的看著伙伴,反問了句:「你們拿誰賭?」

幾個人一愣,隨即訕訕的笑了笑,作罷。在伙伴們嘻笑聲之外,從頭至尾皆沒出過聲的vick只是呆站在後頭一角,凝望著那道跟著誰腳步的背影,眼里糾結著情緒雜亂,卻只能不甘心的緊咬著唇瓣。

「很抱歉。」年輕的女工讀從一疊資料里抬頭,「下午場青少年組的領牌時間已過,剛剛才截止了……」

「啊?」蘇洛無奈的抓了抓頰,低頭看了看時間,試探道:「整點才剛過不到一分鍾呢,不能通融一下嗎?」

眼看少年凈朗的氣息增添了一抹不適的懊惱,女工讀生雖然覺得惋惜,仍是回以歉笑,「很抱歉,但這是大會規……」

「抱歉、抱歉……」

一道有些急促的聲音忽然從中c入,女工讀生一愣,轉頭看向出聲者。

「mr. smith?」

會場負責人微惱的瞪了眼不知情況的工讀生,親自拿起參賽者的登記證一看,隨即有些不自在的抬手拭了拭額際的汗,厚重鏡片後的眼睛不時緊張的瞄向蘇洛身後。

「是,是的蘇先生……這是您的號碼牌,請問這序位還可以嗎?」從女工讀生手中整理好的資料里抽出一張號碼,smith連忙雙手呈上。

挑起眉,蘇洛奇怪的看了眼對方的戰戰兢兢與期艾,接過號碼牌一看,干凈的面容豁然開朗,扯開了嘴角。

「七號?我喜歡。」7可是他的lucky number。「是、是的,很高興您喜歡!」有些中年福態的男子這才松了口氣的點頭哈腰。

這份態度恭敬到有些過分離譜了,蘇洛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不知不覺就噗嗤一聲笑出來,擺擺手表示謝意,轉身欲走,正好撞進一道懷里。不知何時就站在這里,他卻不用抬頭也知道這是屬於誰的氣息,而那無表情的人,正睇著他滿臉的笑意。

「笑什么?」

搔了搔鼻尖,蘇洛咬住嘴唇,笑得更開心了,「展靖堯,你使用特權!」

不置可否,拿過他手里的滑板,展靖堯伸手探了探四顆輪子,又交還給他,眉心幾乎其微的蹙了下。「輪軸松了,你動過?」

「沒啊。」看了看愛板,蘇洛也m到了後排輪軸的不對勁,奇怪道:「昨天還好好的……」他向來板不離身,除了前幾天那場挑板,板子都未經手過別人。

「……零六年極限賽第一階段……」

開賽廣播准時響起,展靖堯皺了皺眉,伸手又拿過他的板子,雙眸一斂,突然便轉身往會場外走。

蘇洛拉住他,「……你要去哪里?」

展靖堯只是回首看了他一眼。

第十四章

青少年組第一階段室內賽park於下午准時開賽,除了觀眾席上擠滿的觀賽群眾,會場里擠滿了各地參賽好手與准備物色人才的廠商。

比起職業選手們在單一運動表現上的j采度與專業的完美呈現,尚未孵化完全卻擁有無限潛能的街頭好手,就像一塊待經琢磨的璞玉,擁有令人期待開放的綻亮光芒。

為此,各家廠商有志一同全聚集在看台邊視野最好的位置,目光捕捉在年輕的選手們身上,心底也漸漸有了底。

每位選手皆有兩次上場機會,每一回又各為六十秒。與一般運動比賽不同,在這短短的六十秒內,選手必須盡量運用場內各項設施相互連結成一套動作與表演,並且兼顧其流暢度與難易度的技巧表現。各階段評審數名,正式賽以五位裁判為原則,比分采個人計時方式,各選手將有三階段出賽權,每一階段又分兩次出場機會,並取其最佳分數計算排名與作淘汰。

按照國際極限運動競賽規則,公園賽評分上的分配大致如下:卡、點、磨動作四十分。

個人風格十分。

路線十分。

分數主要以取五位裁判之中所給最高分與最低分,再取三位作平均,以兩回合中最高分那一回合為主,之中若有同分情況發生,則再以三位裁判分數中扣除其最低分後,再以平均分數來計算名次。

場上目前進行到第五序位,拿牌者正是vick。甫一踏板出場,去年拿下青少年組冠軍的身影立即贏來一片熱烈掌聲,場邊伙伴的歡呼聲同樣不絕於耳。遠離那片熱鬧之外,少年一人倚靠在二樓看台欄桿上。

托著腮,蘇洛百般無趣的看著樓下賽況,視線掃到那個不知是否該稱為伙伴的人身上,略顯秀氣的眉毛挑了下。

年紀輕輕就在眾人眼中留下強烈的印象,的確不負他王子盛名。單論技巧與能力,的確是好對手,但論感情這事,蘇洛就絲毫沒將他放心上。

感情畢竟不是一個人的事,一個有情,一個卻無意,若要牽扯爭取兩字,就顯得太過勉強了些。停滯並不能為誰帶來什么,而蘇洛明白,他雖比任何人都要贏在某個先天條件,又或者說,是因緣際會……

但若沒有最初那股勇氣,或許他的心境將與vick無異。

更何況……那已不再是他一個人的事。

起初心底始終在意難掩的事淡了,與那人在相處時的互動也漸漸有了轉變,即便偶爾難免問自己到底害怕的是什么,然而就在明白只怕輸給自己的同時,他其實更驚恐的是……

隨著最後一聲磕板,計時器正好響起,腳下的板子完美停在最終處,隨著分數一個個報出,金發的少年在響徹的掌聲中回場。

「第六個了……」喃喃地說完,蘇洛不覺望向門口處,盼望的視線里,依然沒有那道身影。

失望的垂下雙眸,緩緩回到場上,此時第六位選手正步上跳台,蘇洛咬著唇,硬生生忍住那股沖動。

那股,可能又將發作,並且會驅使他離開此地的執拗。

……「在這等我。」

因為那個男人這么說了,所以他壓抑住那股沖動。

「嗶嗶──」

隨著台下計時器第二回乍然響起,蘇洛心猛然一震,不覺也跟著松開緊咬的唇瓣。那瞬間,心底竟是一股輕松。

躊躇,不過是那短短一秒之間。毅然而然的就要轉身,臉旁突然伸來一只手,越過肩線,輕易遮住他的雙眼,徹底覆蓋住他的視線。

「去哪?」

溫熱的氣吸吐納在耳畔處,心悸的剎那,蘇洛已然伸手迅速抓住那只大掌,有些埋怨地道:「你遲到了。」

感覺到懷里被塞了個東西,蘇洛下意識伸手去接,m出了熟悉的弧度與曲線,微帶冰涼,奇怪的是,同樣熟悉,卻陌生的板面觸感……

松開手,展靖堯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到你了。」

走沒幾步,蘇洛依然背對著他,卻停下來,緩緩垂眸,低頭看起了懷里的板子。隔著因為被阻斷過視線而有些蒙矓的雙眼,不覺探出撫m的指尖,忽然顫了起來。

多么熟悉……反之那塊舊紅板,黑色板子上的圖樣紋路,一道一劃,無一不是如此熟悉,即使轉換了顏色,依然輕易就燒灼他的眼。

然而未曾感受過的是,雙色位置的互換也能如此美麗;那抹紅艷輝映出黑色神秘,闇黑亦就反映出那抹紅色張揚。紅板之於黑板……

即使早先已有些頭緒,然而真正被揭曉的這一刻,左臆那股巨大的震動來得依舊如此明銳而深刻。憶起去年那個夏天,自己想擁有那塊紅板時的沖動,以及擁在懷里的滿足感……從未想過,世上的巧合如此之多,卻最是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蘇洛有些困難也有些艱澀的回過頭,而另一人,只是微微側眸瞟了他一眼,沒作聲,便淡淡的拉開雙眸,斂下視線。

「展靖堯。」

凝望那個人不說話的側容,蘇洛緊捏著板子,咬了咬唇,倏地,緩緩拉開了唇角,溢出了一抹微笑。

「這是注定的哦!」

一黑一紅,無形中牽住了他和他。

少年出場時,周圍有些安靜,觀眾席上的目光全是陌生的。

隨即,在記憶里找出了是上回比分賽中大放異彩的東方少年,猶記那

頭黑紅發在轉躍時律動出的光芒,期待與叫囂聲突地響徹開來。

他果然沒讓大家失望,就連計時器也沒跟上他躍上跳台時的剎那。

轉瞬,他已乘著腳下那塊板子,在身體本能的反應中翻躍騰空。

停不下來,變魔術般的停在每一個卡點處,轉眼之間卻已然完美落地,下一秒,完整跑遍設施之間,銜接自然而流暢。

每一次流連來去,總是出奇不意,腳邊控制的那抹顏色便會為他帶出一道道不同原本紅色張揚式的漆黑弧形,每一次漾起的瞬間,連綿純粹,神秘的美麗。

二樓看台上,頎長的身影環臂半倚靠在牆面上,斂眸的目光系在場上一隅,跟著那翩然滑行的身影而游移。

「以前,你最討厭這種場合的。」

慵懶恣意的聲音驀地從背後而來,展靖堯沒有回頭,只是拿了g煙出來,剛叼上,一旁即伸來一只手點上了火。

「『以前』。」

未料到他的回答,king哼了聲,卻也不是驚訝。

「現在倒會說這種話了。」挑起眉,king跟著往牆上一靠,從前方的肩線往下望去,視線落在同一點上。

跟著那道紅色余影轉了會,收起目光,king闔眼,復又緩緩睜開,嘴里吁出了一口煙,眼前頓時煙霧彌漫,太多東西便看不清。

「你在慢慢改變嗎,jean?」

沉默里,指間的紅光持續燃繞,卻沒有再碰,一會,展靖堯落手將煙捻熄,才開口淡淡應了聲:「不關你的事。」

「的確。」嘲諷的笑了下,卻不知在笑著誰,搔了搔眉心,king問道:「那小子真是你的人?」

未等回答,king突然自行低笑了起來,舔了舔唇間,滿眼邪肆。

「本來,看那小美人長得不賴,膽子也挺大,還想逮回來玩玩的,這下可好,沒想到卻有你護著他……」看著前方背影一會,瞬間掩去眼里的苦澀,他笑容微斂,緩緩靠近展靖堯耳畔,低問:「怎么,就不怕他也會『背叛』?」

場內的計時器接近倒數,樓下漸漸浮起騷動,展靖堯身形緩緩離開牆面,轉身看著對方,眼里的冷漠始終如昔。

「你想說什么?」

最後一回時間的終止聲響起,少年「刷──」的一聲,滑行瞬間頓止在終點處,全場跟著一片靜默,直到頭頂的電子告示牌報出分數,觀眾席與場外伙伴的歡呼徹底爆了開來。

一點五分之差,少年略勝前面六位選手,暫居第一位。

場外,伙伴們看著下場的少年朝他們方向跑來,個個全為他開心。

「小洛換板子了?」

「哪有?剛不是還拿著他的寶貝紅板?」

「哦……那就是突然染黑是吧?」

……

指尖朝他們眼前跑過的少年身影一指──play一愣,趕緊拉住了人。

「我的女王,你跑這么快要去哪?你哪時換的板?唷……樣式不錯嘛,還偷藏起來不讓我們看啊,寶貝紅板勒?欸──這板子的圖樣怎么有點眼熟?」

蘇洛正一心想往那人方向跑去,一聽好友問,停下腳步,嘴角霎時揚了開來,藏不住的喜悅與心頭的跳動,全在那張年輕的臉龐上顯現出來。

「我沒換板。這塊跟我那塊是一對的。」

話落,蘇洛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遠遠的,又朝伙伴們丟回一句:「這板子是展靖堯的!」

眾人一聽呆了呆,有瞬間的錯愕,連jk這回也真愣住,衣擺突然一緊,轉頭,是弟弟的手抓著他,隱隱間,感覺到一股輕顫。

「展……的黑板?」

「呃!」搔搔臉,jk一時詞窮,也有些不知所措。

正式賽首日賽程第一階段於下午將至時完美落幕,接下來的二、三場,將在往後的兩個禮拜內持續登場,隨後,會再迎接第二階段的到來。

在比分上,今年的選手權競爭較以往激烈非常,各家好手雲集,比分在落差上顯得難以拉開,然而幸運的是,少年們的表現不俗,甚是期許之上。

在排名上,包括蘇洛比分領先未有滑動之外,vick、jk、rock等,還有幾位伙伴們的分數與排名尚保持在幾名內,未有變動。

隨著比賽暫時告一段落,少年們仍舊不改愛熱鬧本x的,還有一天周末可以瘋,再加上下一周沒過幾日就是感恩節的到來,眾人又開始蠢蠢欲動。

夕陽下,兩道影子並肩走在一起,較高的那人走在稍後方,較矮的那個一手捧著自己的紅板,另一手拿著別人的那塊還不肯放,依舊蹦蹦跳跳。

「喂喂,展靖堯!」一個跳躍回首,火紅劃繞出身線,背光中,少年似乎咧著嘴,問著另一個人:「我剛剛表現的怎樣?好不好?b不b?很帥吧!」

沒頭沒腦的自己接完,也沒等對方回答,又說:「明天是周末耶,喂喂,我們去約會吧?」

似乎沒看到那兩道微微擰起的眉心,自顧自的又道:「對了,下禮拜是感恩節,我們去吃大餐吧?火**大餐?蘋果派?還是要吃蛋糕?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藍……」話沒說完,蘇洛腳步突然一頓。原本還在耳邊呱啦呱啦的聲音突然沒了,連腳步也領先了,人卻還是沒跟上來,展靖堯微微回首,就見人站在原地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我都忘了,感恩節都是要跟家人一起過的……」落下的視線里緩緩納進一雙修長的腿與拉長的影子,蘇洛抬起頭,看著人滿臉苦惱。

「展靖堯,這樣我就不能跟你一起過了……」

感恩節前晚,人在巴黎時裝秀的蘇母因逢春季展等事宜相接而來,繁忙中未能如願趕上感恩節連續假期前最後一班飛機,故而延遲了返回紐約過節的機會。

感恩節當天,醒來後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家的蘇洛,立即抓狂的打了幾通電話。

幾通都是越洋,電話里母親與父親的聲音滿是歉疚,但一個是趕不回來,另一個則是忙到忘了排假,冷靜過後,想到還有一個人可以埋怨,然而那一頭,哥哥的手機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

結果還是一個人在家。

怏怏的丟開電話,電鈴卻在這時候響起,蘇洛一愣,那雙上挑的眼尾已然不經意透露了些許期待與興奮,然而打開門後,唇邊那不覺揚起的角度隨即垮了下來。

「這是蘇女士在本飯店所訂的感恩節火**套餐,麻煩請蘇先生簽收。」

接過單子胡亂簽了一通,蘇洛雙手捧著一大盒裝,愣在客廳。「什么嘛……趕不回來還訂這么一大個,給誰吃啊……」

感恩節的到來,不僅是家人團聚在一起,以茲感謝上天賜予豐衣足食的日子,更是冬季序幕的象征。

拉緊衣領,吐納的氣息全成了片白白余煙,寒風中舍棄滑板代步,將臉埋在衣領與毛帽下的人只露了雙眼睛,一個人無聊的閑晃在大街上,目光在四周店家的玻璃窗上搜索。

滿街奇奇怪怪的顏色對比全搭配在一起,不是紅就是綠,還有一種奇怪的金色點綴,等過了感恩節,十二月就是迎接聖誕節,到時天氣也就更冷些。

冬天說來就來。

「蘇洛?」

蘇洛聞聲回頭,才發現自己無意間晃來了deep附近。而那穿得一身休閑的老板正站在門外笑看著他。

「包得像只熊似的,來,進來。」招招手,展岳瑞笑道。

「什么熊,很冷好不好……」咕噥了幾聲,蘇洛還是依言走進去。

甫一踏進室內,暖氣緩緩撲上臉頰,蘇洛抖了幾下便連忙脫下外套,連毛帽都摘下來。端著兩只馬克杯出來的展岳瑞一看,笑了出聲。

「你做什么?」

看了看桌上兩杯的內容,一杯顏色深的明顯是咖啡,蘇洛皺了皺鼻尖一聞,選了顏色較淺的那杯熱可可,怕燙的小小啜了口,這才滿足的嘆了聲。

「展靖堯說在室內不可以穿外套啊。」理所當然。

「的確是這樣沒錯……」見他忽然啜了一大口,且無任何不適,展岳瑞一愣,「不燙嗎?」

「還好。」話稍落,原本的若無其事突然卸下,轉而可憐兮兮地吐著舌頭猛吹氣,「好燙!」

「貓舌頭。」展岳瑞不禁搖頭發笑。

蘇洛瞪過去一眼,不服氣的又含了口在嘴里,卻是緩溫了才敢一口吞下,喉嚨里頓時發出一道咕嚕聲。

展岳瑞短笑了聲,跟著啜了口咖啡,「的確像只貓啊。」

「怎么今天還開店?」放下杯子,蘇洛環首看了看店內,問道:「而且只有你一個人,沒看到小咪?」ami是deep的店員。「為什么今天不開店?」展岳瑞反問,「今天感恩節,小咪當然是放假。」

「那就對啦。」跳下椅子,蘇洛走到展板區邊看邊道:「你也知道是感恩節,那你怎么還在這開店?這天大家不是都要回家嗎?」

放下剛到嘴邊的咖啡,年長的男人看了眼少年的背影,復又垂眸啜了口咖啡,眼里的笑意平平淡淡。

「我家不過感恩節的。」

「是哦?」拿起一塊板子看了看,蘇洛頭也不回地,問的隨意:「不然你家過什么節?」

「不過節。」拿起桌上蘇洛喝完的空杯,展岳瑞問:「還要嗎?」

「不過節?」蘇洛拿著板子的動作一頓,轉身看著年長者,「你意思是……你們家從不慶祝節日?」

展岳瑞挑眉一笑,應道:「是啊,很久了。」

「以前有啰?」

「我母親還在世時,偶爾會有些家族x聚會。」將兩只空杯收走,展岳瑞從里頭又走出來。「她去世後,我父親也曾准備過幾次。」

「然後呢?」

蘇洛問得專注,展岳瑞卻是笑得愜意,「靖回來後從不參與任何家族聚會,我父親也就不再提,漸漸的也不再過節。」

「回來是什么意思?展靖堯之前不住你家嗎?」蘇洛愣問。心底不覺便描繪起那人寬闊的背影,左臆的地方不知為何便突然揪緊。將蘇洛一言一行盡收眼底,環著x的展岳瑞笑一笑卻無再言,轉問:「你呢?又怎么會一個人在外面閑晃?難道你家也不過感恩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