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懷飛抓住她的手,沉重的道:「我明白。」
戀戀很珍惜的看著他,道:「我也快要死了……你卻不能死。」
庄懷飛大聲說道:「誰也別說死!誰也別輕言死。。。。。。」
他已泣不成聲:「永遠別說死一一」
「我不行了。你不要死……」戀戀無限依戀的說:「你還有大志未酬,你原要——」
只聽「當」的一聲,金光一閃,離離手上的劍,已給震飛。
血光飛映。
呼年也已著了一刀。
杜老志這時抖擻神威。
他的刀法大變。
刀略大異。
他現在不止用手上的兩把刀,而是把身上的八把刀,不斷更換、更動。更替著來用,使得刀招不住變易,令呼年也,離離無法應付,險象環生。
這一次,在悲痛中的庄懷飛似乎沒有覺察。
戀戀卻覺察了。
她忽爾竭力叫了一聲:「姑姑。」
姑姑一直都在她身畔。
她是戀戀的「忠仆」,只要戀戀一聲令下,她就拼了老命也要將庄懷飛打殺。
「你去幫那姑娘………」戀戀卻是這樣有氣無力的吩咐道:「我們的事,不關她事………」
「姑姑」只好應聲而去。
她施的是雁翎刀。
刀對刀,她居然一時敵住了杜老志。
她跟離離、呼年也三人聯手,力戰杜老志!
戀戀居然叫姑姑去幫離高。
她的用意很明顯。
她明白庄懷飛的用心了。
她旨在說明:離離無涉於她和庄懷飛之間的感情……
這就夠了!
她和庄懷飛依然是一對戀人,無人能替代,無人能破壞,無人能參與其中,這就足夠了!
「可惜……」戀戀眷戀也倦俯的說,「我們卻一直去不成太白山……」
外面的風,呼呼狂嘯,仿佛是那高山上捎來的一個回應。
「只要我們想去、要去。」庄懷飛悲酸而堅定的說,「就一定能去。會去的。」
「只是,」戀戀戀戀風塵的說,「我等不到了,我……」
「不要說死,」庄懷飛苦苦地迫:「永遠也別說……」
打老虎第三回正在老去的夢
突然之間,「哇」地一聲,「姑姑」龐大的身影,給一掌擊飛。
「呼」的飛了個半天,小珍力圖接著,但卻她身軀壓了下來,小珍「哎」的一聲,但還是給壓了個正著!
「姑姑」著了一掌,雖沒氣絕,但也半死不話,受傷甚重。
出手的是杜漸。
他已止了血。療了傷、鎮住了毒!
他一出手,就暗算了「姑姑」一掌。
——至於小珍勉力去接,只讓人看出她完全不會武功,一點內力底子也沒有!
他暫且不去管她。
「姑姑」一倒,局面更是敗如山倒!
杜老志已在他兄長之後,一刀砍著了呼年也的右臂。
呼年也一痛,左手撫臂,於是左手立即又著了一刀!接著下來,腳,腰。肋、頸、臉。額都各中了刀:
死了。
戰場里只剩下了離離:
一一、以她一人又焉是杜氏兄弟的敵手!
「你去幫她啊!」
戀戀這樣吩咐。
同時也是要求。
庄懷飛把戀戀交給沙浪詩一一她已幾乎嚇壞了,她身旁沉默的保鏢倒沒有嚇壞,只是嚇傻了一一他保住沙浪詩的方法(也許是他唯了的方式)就是以他扭曲似的身摳,擋在沙浪詩的身前,這時候,擋住沙浪詩也形同護住了戀戀。
庄懷飛一起來,只覺雙腿一陣痛苦,只覺一陣昏眩,幾乎摔倒。
他不光是失血過多,而且,劍毒一直在蔓延,傷心又比傷身更傷。
他已千瘡百孔。
他才站起來,還沒站穩,刀已到。
杜老志的刀。
還有劍。
杜漸的半截劍鋒。
一一他們決心要先放倒庄懷飛,可是他們又要留他活口,好迫出贓款,於是,每一刀,每一劍都往他手腳剁,刺,他們有意要把他四肢斷盡,再他說出一切。
身受重傷,奇毒入體的庄懷飛;再也招架不了,手足又多了幾道血泉。
離離拼死沖了過來,迎劍力敵杜氏兄弟。但沒有用。她決不是任何一個人之敵,何況,雙杜聯手,威力更甚於二人原來的實力。
就在這時,突聽一聲虎吼。
鐵手猛然而起。
——他本來至少還要「多一陣子」才能回得功力。
這是第五次「復功」。
他騰身,第一件事,便是拉起了小珍。
他抓住小珍的手,珍惜得似是最後一次。
然後他攻向杜老志。
杜老志這時己聞異響,返身,一刀,砍向鐵手。
鐵手揮手擋掉。
杜老志再一,二、三刀。
鐵手不但不退,反而進攻,遲的是杜老志,將他迫退到杜漸身旁。
杜漸接庄懷飛,劍攻鐵手:
「鐵手,你最好別c手這件事,否則,我要你死在這里!」
「這事我管定了!」
他只說這一句。
其他一切,已不必多說。
他手上已經辦了不少大案,也破了不少矩案一一他很清楚遇到這種人,且已干到這個地步了,再勸也是不會回頭的,再說也是多余的了。
他見形勢險惡,便祭起畢生功力,神功斗發,提早「片刻」恢復功力,雖然大耗元氣,但他大傷元氣也決在所不惜。
他要救離離。戀戀和庄懷飛!……………不能讓這屠殺繼續下去。
「說什么四大名捕。鐵手神捕,其實也不過是貪圖這筆贓款之人!」
杜老志一面惡譽,一面出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刀!
一刀比一刀快。
一刀比一刀狠。
一刀比一刀凶。
快,凶、狠,八刀一過,忽聽杜漸「啊」的一聲,已給震開,鐵手不知何時已妙手把他懷里的葯瓶拿了過來,杜老志一見,情急,刀更急,更緊,這時,忽又多了一把銀劍,與金劍合一,猛攻杜志,原來便是離離的丫環小去,與離離金銀雙劍,聯手合拼杜老志。
——小去在江畔遇上杜漸的伏襲,因而與離離走失,現在才會合得上。
雖則日離與小去聯劍也非社老志之敵,但的確能一時敵住杜志,好讓鐵手救人。
鐵手扶起了庄懷飛。
庄懷飛已毒氣攻心,低叱道:「你別管我!讓我死!」
鐵手罵了一句:「你自己說過:永遠別說死!戀戀姑娘還活著,你怎能死!」
鐵手一手先喂戀戀,服了五六位透明若冰的葯九,然後再把庄懷飛剩余的葯丸全塞人庄懷飛嘴里,真氣源源不絕,輸入庄懷飛體內。
庄懷飛聽了,似乎精神一振,強吞葯丸之余,還咕咬抗聲,「你這樣以內力強行沖破『冰火』的禁制,很容易……
咕咯咕嗜……很容易使得……咕咯……最後一次散功,變得……咕……完全沒有定期……你急了。」
杜漸這時又掩殺了上來,鐵手雖認准了他剛才所隊食的葯瓶和葯九,准確地拿到手,但再要重創杜漸,卻已力有未逮。
杜漸回復一口氣,又殺了上來。
幸好這時庄懷飛已吞下了葯丸,鐵手以一手拆解他的攻勢,另一手仍按往往懷飛的膻中x,以本身真氣,灌注其身,燃點起庄懷飛生命的真元。
他在竭力應付!
杜漸畢竟是個可怕的敵手。
他聽一傳功於庄懷飛,一面得應付這每一根手指都是根殺傷力奇大的g子之敵人,已是疲於應付了。
離離與小去也在勉力應付。
杜老志也是個卑鄙的刀客。
他奮起雙刀,見一時攻取二妹未下,他便忽爾一刀。砍向鐵手,離離急奮身揮劍,接過一刀,但為杜老志另一刀劃了一下,血如泉涌,戰斗力頓時大減。
鐵手叱道:「快走!」
離離仍仗劍攔在鐵手身前,應付杜老志。
鐵手一面傳功於庄懷飛,一面力敵杜漸,大聲道:「別救我一一一馬上走,不值得都喪在這里!」
「我不是救你,我在還情!」離離浴血苦戰,從媚打出了狠:「你是追命三爺的師兄,我欠了他的情!」
鐵手呆了一呆,欠情一一三師弟跟姑娘又是怎么一段幽情苦戀啊?
卻在這時,他哇地吐了一口血。
受了重擊。
重傷!
重創他的是唐天海。
一一他也正第五次回復了功力!
他一起來,就制定形勢:不如助杜氏昆仲攻殺了庄懷飛、鐵手再說!
除了杜漸,杜老志已穩占上鳳之外,唐天海判定了一點:鐵手不可能幫自己,甚至剛才已跟自己動了手,而庄懷飛與自己結仇已深,是以,他一出手便向鐵手招呼;皆因殺了鐵手,庄懷飛也活不了,一石二鳥,且在杜浙兄弟面前先立一功,到時大有討價還價的余地……………贓物拿不全,取一半也好,哪怕三成也無妨!
所以他這次一出手便是重手。
他打出了「大塊田!」
……………這原是蜀中唐首雷的絕招!
這絕招很絕!
也狠毒!
最慘的是:
鐵手恰好在這頃刻間又消失了功力。
「砰」!
「大塊田」打在他的背部!
鐵手立即倒了下去,就像一場正在老去、正在萎縮,正在枯謝的夢。
打老虎第四回命只有一條
鐵手轟然倒下。
他負傷了。
——受傷的同時,正好遇上「冰火」之毒第六次發作:
他散功了。
但他在倒下去的同時,已把內力一下子往庄懷飛了過去。
庄懷飛本已在復元中,受這一激,猛然翻起,這時,鐵手剛倒了下去,唐天海劈面就乍見一條腿向自己飛了過來!
唐天海也是剛剛恢復活動能力,他剛發出「大塊田」,打倒了鐵手,正喜出望外,庄懷飛的腿就來了:
這是庄懷飛聚畢生功力的一腿!
他要避,也無從避起。
這一腿,就喘著了他。
且踢入了他的身體內。
整只腳,把他的身軀踢了一個大d,而且腳還踩在他的內臟中,一時沒有抽拔回來!
沒有人能碎了五臟還能活著的。
命只有一條。
——多龐大的身軀也只有一條命。
唐天海也是。
庄懷飛一腳踢死了唐天海,也一時震住了杜漸、杜老志。然後他就蹲了下來。一手扶著戀戀,一手搭著她的脈門,為她過氣保命,並且慘笑逍:「可惜我們只能輪流奮戰,沒辦法並肩作戰!」
他的話當然是對鐵手說的。
其實,他既在回氣,也在發「思樂冰」的葯力,克壓住「算死草」的毒力,並故意笑談閑敘,以圖延宕時間,回復戰斗力。
外面的風狂吼不已白苑內的風卻比外面更哀更傷。
更凄更怨。
欲泣欲訴。
鐵手口溢鮮血;卻在此時居然還笑得出來:「如果你的腳加上我的手,我看杜氏昆仲早逃上太白山去了。可惜我窩囊,卻躺在這兒。」
庄懷飛道:「不是你窩羹,而是我入了邪道,誤了你的正果。」
鐵手道:「沒有正不正果,我們都在取經的路上,江湖風險多。」
庄懷飛馬上接道:「君子多珍重。」
「我現在才知道珍有多重!」鐵手加了一句:「你可也要為國保重。」
這時呼呼風聲,使他們憶想起當日並肩勇打「三周庄」的種種情境與期許。
「國?」庄懷飛苦澀得連嘴也例了,但他還是算作是笑:「我連家都沒有了。也許,唯一慶幸的,遺憾的是,我們的拳和腳,還是來曾對上過。」
鐵手正色道:「我的掌不打朋友。」
庄懷飛也肅容道,「我也是。」
他們只說到這一句。
因為杜漸和杜老志,已鼓其余勇,殺了上來,他們大概已看出鐵手。庄懷飛皆己傷重,都到了強弩之未,此時不打落水狗,尚待何時?
庄懷飛摹地虎吼了一聲:
「暴老跌,你再不出手,還等什么?」
暴老跌!
一一暴老跌不就是當年那位先庄懷飛與鐵手進入「三周庄」「卧底」、呼應的怪脾氣的捕頭嗎?
他不是已死在牆內嗎?
怎么還活著?
一一一而且竟在這里?
庄懷飛這么一叫,杜老志就飛了出去。
他後頭膊脖如同給老虎咬了一口。
一大口。
血r模糊,而且血r淋漓。
他倒了下去,臨死還不知自己死於誰人之手。
他一向暗算人,而今他死於暗算。
最驚訝的還不是鐵手。
也不是杜漸。
——盡管他倆,一個震訝,一個震怖。
最震動的是沙浪詩。
因為出手的正是她那常年「貼」在身邊,高大而沉默寡言的「保鏢」!
一一他就是暴老跌!
「你就是暴老跌?『老虎狗』暴老跌?」杜漸乍喪其弟,第一件事不是傷心,而是惕悸;第一個行動不是報仇,而是打探敵人意圖,「你不是已死了多年嗎?」
「那是假死。」暴老跌一出手使得手,使他頗為自許地道:「我跟你一樣,都貪圖贓物,故跟『三周庄』的「單手神g』合作……………周丙因為較有良知,一向廣結善緣,故爾也給他兩個兄弟孤立、排斥,眼看就要下手剔除他了,所以他與我暗中約定,明里唱戲,我假死,他溜走,並要求庄頭兒放我們一馬,『東方世家』的俘虜能救便救,把『三周庄』內的盜匪一個不留那也是為民除害都是好事。我要享用『三周庄』那一大筆財富,最好的方法,便是讓大家都以為我已死了。」
鐵手不禁要問庄懷飛,「你一一早已得悉暴老跌沒有死?」
庄懷飛道:「我一嗅,就嗅出來了——死人堆里就只有他一個活人,你忘了我的嗅覺是挺好的么?」
沒有忘記。
——鐵手忘不了『三周庄』外的一戰:
庄懷飛還借他的手,推倒了牆,牆內果然都是給虐殺的死者——庄懷飛就是這一嗅,就嗅出了藏屍處。
不過卻「嗅」不出藏寶的地方。
「我本來也無意與他們合謀,但知道暴老跌干了幾十年捕快,既辛苦又窮寒,樂意成全他;周丙也是『三周』惡霸中最肯行善的一名,我也有意放過他。」庄懷飛動著嘴角。道:「直至後來在庄外,我們破了雷打不入的『三周庄』.還好不容易鏟平了荊州殺馬的那伙獸兵,結果,給雷俞帶兵暗算,幾乎身死風雪中……你都還記得吧?」
記得,當然記得。
鐵手不能忘記:那是他和庄懷飛首度並肩作戰:他用他的手,他使他的腳……天造地設,合作無間,終於脫險,殺了雷俞。
那天的風,也是這般呼嘯著。
只不過,下的是雪,不是雨……
「受了這等教訓之後,我就覺得不能再苦下去,所以我就暗里找上了周神g,」庄懷飛道,「我既放得了他,也一定追得上他。」
「我知道,你的嗅覺一向很好,」鐵手道,「你嗅也嗅得出來。」
庄懷飛也不知是沒察覺。還是不理會鐵手的諷刺之意,只道:「我沒敢找你分這筆贓,不光是我想貪多務得,而是知道你決不會答允——我不想傷害我們的友誼。」
「你說對了,我是不會答應的。」鐵手追:「原來近年你生活得比較好,花的就是這筆不義之財。」
庄懷飛道:「反正,這筆贓款如非我們三人共享,就是上呈給皇帝大臣狗官權貴花用,那還不如我們自己享福。」
「說的對!」杜漸見勢不對,改為奉迎的口吻:「我也是這樣想:不享白不享,所以才有今天的行動……」
鐵手打斷了他的活:「不,你們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我們是兩種人。」庄懷飛覺得應該跟鐵手交待清楚:「不過,暴老跌今天出現在這里,我是事先不知道的……我剛才還防著他對我出手。」
「對,這點我也奇怪。」暴老跌也饒有興味的看著庄懷飛:「我整個形貌,都有很大的不一樣……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我沒有看出來,」庄懷飛冷曬:「我是嗅出來的?」
「我一嗅。」庄懷飛的語音充滿了譏俏,「就嗅出了一個充滿j詐、卑鄙。貪得無厭的小人那種味道。這味道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