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卒生大禍(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1774 字 2020-07-17

像聖蓮壇這樣蠱惑百姓, 然後作亂謀逆的邪門歪道歷朝歷代都有,楚朝國祚雖只有三十九年, 但一樣出過。

最初只是個招搖撞騙的方士,在十里八鄉很有威望,他收了許多弟子, 儼然成了地頭蛇。這些弟子良莠不齊,多半是不識字的,唯有一個落第書生還有點見識。

這書生為了娶到鄰縣員外的獨女,謀取大筆田產,就費了一番心思作勢,大肆鼓吹自己是星君下凡,命格極貴。

書生不止給自己吹,還捎帶自己的師父一起吹,否則怎么解釋星君去做別人的弟子呢?星君在人間的師父,那也必定不是凡人啊!

於是稱方士是東極青華大帝, 即通常所說的太乙救苦天尊, 是來世間度災厄解苦難的, 反正那會兒方士已經死了,死人又不能從棺材里跳出來反駁。

結果吹得太大, 吹得師兄弟都信以為真, 或者說, 他們願意相信。

想想看, 老師是天上的帝尊, 師弟是星君, 那自己肯定不簡單啊!於是私利作祟,等書生連蒙帶騙的把那女子娶回家,赫然發現流言向著無法控制的方向滑去。

他的師兄弟互相攀比,一個賽一個地吹,更有甚者已經收了許多教眾,每天講度災救厄的無上玄法,規模越來越大。

為了圓謊,當著外人的面,師兄弟之間碰上了,也裝模作樣地行禮談天上的事,這就令人愈發地不清醒,他們每天飄飄然的,當真以為自己是神仙下凡了。

既然是神仙,怎能容得別人忤逆自己呢?

不久就把那一帶鬧得烏煙瘴氣。

「……當年遣人去抓的時候,他們已經立了教壇,自稱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的濟世教,教中混進了一些曾在陳朝末年逐鹿天下時失利的勢力殘余。如果官府只怕他們當做一群自吹自擂的騙子,後果不堪設想。」

早就死了的方士從沒想過謀.反作亂,騙財騙親的窮書生沒想過,他那些腦子糊塗的師兄弟一開始也沒想到這些,可是很多事情一旦起了個頭,後面就由不得人了。

那些殘余的勢力想要找一個足夠的偏僻地方慢慢發展,看中了濟世教對當地百姓的影響,便假稱是當地人的某支遠親,慕名來此定居,再裝作信眾混入其中。

因為有錢有能力,很快就在教里有了名望,他們竭力鼓吹發展教眾,把濟世教擴大到附近另外幾座縣城。教中頭目能過上更舒坦的日子,坑錢的機會更多,便沒有不樂意的。

這樣發展下去,等到某年天災,或者某任地方官貪婪無度,就可趁機揭竿而起。

騙子們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已是騎虎難下之勢。若是教眾再吹一波黃袍加身,腦子糊塗的或許真的咬牙干了。

當然,不管他們是稀里糊塗干了,還是清醒過來抽身逃跑,都不會有好下場。

利用完了,自然是要一腳踢開的。

——首領被刺殺,被官府的人害死,還能令教眾憤而拼命。

這樣的事,古往今來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

正如孟戚所說,只要官吏沒有屍位素餐,就不會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楚朝律文里,失察之過牽涉甚遠,追責重大。」孟戚皺眉,恨不得將朝堂上的官員挨個揍一拳,因為在他看來,這就是上梁不正,下則懈怠。

倘若朝堂上的人都喜歡互相推諉,經常把事擱到旁邊拖個三五天,還斥責那些給他們增添麻煩的下屬,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不會找沒趣。

既然攬事的風險比不攬事大,而且也只是一群拜神佛沒有到處鬧事的庶民,那就沒什么大不了的。知曉情況的人隨便寫個條程報給上司,算是留個底真要出事了也能自辯。

就這樣,村長里長包庇,衙門里的小吏不願多問,縣丞知道之後敷衍了事,縣令連衙門文書都沒仔細翻過,再往上的知府壓根就不知道有這回事——

這樣一層接著一層的疏忽,等到了京城,就算朝中有勤懇能干的臣子,有兢兢業業批閱奏折的皇帝,也統統只能做補鍋匠。每天焦頭爛額地對著一堆棘手事,忙得團團轉,可麻煩事還是一樁接一樁地出,一樁比一樁難以應付。

使人不禁心頭生疑,諾大的天下怎么就跟個漁網似的,到處都是窟窿眼兒?

孟戚一字一句地說:「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如今這天下,便如江堤千瘡百孔,煙囪縫隙里的火星子已經點燃了房梁,只待蔓延開來,便轟然坍塌。」

他理應惱怒,聲音里卻透著空洞的冷意。

比起陳朝末年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的景象,如今的情況已經很好了,沒有易子而食,沒有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百姓縱然窮苦但能夠活下去。

——然而平和安寧的景象搖搖欲墜,不久後可能化為狼煙灰燼,無數人家破人亡的感覺,比陳朝末年那會兒還要糟糕。

該怎么辦?

從何處救?

孟戚感到一陣刺痛,眼前發黑。

等重新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趴墨鯉懷里了。

腦袋埋在墨大夫胸前,孟國師滿眼恍惚。

呃,真是熟悉又陌生的滋味。

沙鼠是經常趴,這會兒作為人,覺得沒那么暖烘烘跟好摸了……

孟戚晃了晃腦袋,發現頭還暈乎著。

墨鯉反應極快,他方才伸手按住孟戚右腕脈門,一股清透冰涼的靈氣灌入穴道,隨著經脈里迅速流淌起來。

孟戚被這股靈氣沖得腦子一清,終於愕然道:「大夫?不對,我的病早已痊愈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