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以正平患(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052 字 2020-07-17

繞山一周後, 刀客像是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密林。

林外卻不是復雜的山道, 而是平坦的原野。

仔細一望還能瞧見極遠處有棟熟悉的屋子,正是昨夜買過針線的野店。

元智和尚沒想那么多,只管抓人。

倒是後面的孟戚眉頭一皺, 低聲道:「不對。」

他不需要將話全部說出來, 墨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刀客的動作太慌亂, 也太狼狽了,此刻褲子都破了一半,如果蒙面巾能算衣服的話, 他勉強穿了兩件。

這跟刀客出現的時候給他們的印象不符。

雖稱不上桀驁難馴, 但骨子里也流露出幾分傲意,這種屬於高手的心性不可能如此快地消磨殆盡。哪怕一時挫敗,被窮追不舍, 終究是寡不敵眾的緣故,即便是急於逃脫, 又怎會連路都分不清?

跑了一圈,還專門繞到自己下屬面前?

兩人忽地醒悟, 刀客不是無緣無故折返的。

衣衫破爛很有可能是為了遮掩,刀客已經將懷里的東西丟給了飄萍閣殺手。

這就奇了。

到底是何等物事?這群飄萍閣殺手出現, 本是為了司家米鋪的賬冊,按理說他們身上沒有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該是他們追索的東西, 怎么突然顛倒了個?

靈葯藏懷是戲言, 當不得真。即使真是靈葯,也犯不著這么做。

孟戚沒猜出那是什么,不過這不妨礙他當機立斷,做下決定。

「再往前七十里,是閏縣……」

時間不等人,孟戚得立刻折返。

墨鯉會意道:「明日我在城中最大的那家葯材鋪子等你。」

說罷兩人各自分開,一者繼續追著元智和尚與刀客,一者回頭往西面兒山急奔。

甚至沒有商量誰繼續去追、誰該折返,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分開了。

——孟戚想著這邊還有元智,更安全一些。墨鯉想著那邊情形可能比較復雜,孟戚閱歷見識更博,亦能根據蛛絲馬跡摸到真相,自己去未必周全。

接下來的路程再無意外,沒有伏兵,刀客跑得也利索。

元智和尚提著一口氣墜在刀客身後,原本他信心十足,覺得遲早能把這個殺手逮住。畢竟他神完氣足,刀客卻有傷在身,然而每每快要趕上時,刀客就身法一變竄出去幾丈遠。

久之,墨鯉瞧出這是一門輕功秘法,可供緊要之時脫身用。

飄萍閣殺手有這等工夫,並不稀奇。

然而秘法這類要訣,往往需要付出代價。

比如用了秘法之後忽然內力大增的,只能維持一炷香的功夫,時間過了之後那是非死即傷,如果僥幸活下來,沒有三年五載根本別想從床上爬起來。

輕功之類的秘法後果沒那么霸道,不會叫人馬上倒地不起,可也一樣損筋骨耗元氣,直接影響壽數。

看到刀客一用再用,墨鯉極不痛快。

這刀客與他素昧平生,又是沾血無數的殺手,墨鯉不在意刀客的生死。可是作為一個大夫,刀客就這樣在他眼皮底下一再地找死,這種不愛惜自個性命的做法激怒了墨鯉。

「元智大師。」

傳音入密,元智和尚耳朵一動。

墨鯉繼續道:「這般追下去不是辦法,我看這刀客便是活生生地累死,也不肯被擒,且困獸猶斗難以招架。」

元智和尚低聲喧了句佛號。

他是出家人,並無好勝心,更非記恨刀客兩次三番試圖殺自己。抓了人交給風行閣,除去償債之外,更重要的是秋閣主說的那番話,飄萍閣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跟聖蓮壇有些不清不楚。

聖蓮壇是懸川關兵馬的心腹之患,如果能瓦解、打擊聖蓮壇,自然最好不過。

出於這種想法,元智和尚沒打算要刀客的命,只想把人抓住。

可惜對方太滑溜了,每每從指縫間漏出去。

跑著跑著,元智都覺得前面不是個人,而是一條魚。

或者雞肋。

追之不及,棄之可惜。

正感到煩難時,元智和尚猛地聽到了墨鯉這么一句傳音。

「阿彌陀佛,施主的意思是?」

「不若你我裝作氣力不濟,略微放緩一些腳步,又不至被他拋下。他連用秘法,此刻看著無事實則耗損已大。要是得了喘息的機會,心中豈有不慶幸之理?」

先示弱,再發難。

元智和尚一點就透,連聲道好。

雖出家人不打誑語,但這番使詐又不需要對刀客說話。老和尚守戒,卻不迂腐。

墨鯉做好了提點元智的准備,只因留力想留到別人瞧不出破綻也不容易,當事者總沒旁觀之人看得清楚。

孰料元智很有想法,硬是耐著性子一點點地放緩步子,等到刀客察覺後面追趕不再急迫的時候,已經幾十里過去了。

四周早已不是野地,而是村庄跟麥田。

對烈陽下忙碌的農人來說,他們就似平地卷起的一陣妖風,不僅突兀還蹊蹺。

沙塵迷了人的眼睛,嗆得人連聲咳嗽。

等到這股「妖風」過去,茁壯的麥稈已經蒙了一層塵土,還有細碎的砂礫。剛才究竟是什么東西過去,卻是誰都沒有看清。

膽大的人面面相覷,膽小的則是臉色發白,丟下農具往家里奔去。

不怪他們驚慌,實是這情形太像是鄉野人家口口相傳的妖怪作祟,什么一陣怪風刮過,家里的娃兒就不見了。那些妖怪愛吃童男童女,就連胡大仙兒黃大仙兒作亂,也愛盯著人家里的小娃禍害。

墨鯉沒去分辨隱約傳來的驚叫,他擔心刀客沖進村鎮。

不是追丟,而是誤傷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