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屬國之人懷遠志(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006 字 2020-07-17

「有逆賊, 速速抓拿!」

隨著一聲高喊,舉著火把的禁衛軍立刻朝著這個方向撲來。

孟戚躍上樹梢, 再次確定程涇川確實有過人的眼力, 隔這么遠都能發現自己跟大夫。

「他學了內功?」連墨鯉都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如果沒有,這得是什么樣的聽力跟視覺?

「估計不是, 可能只是因為他非常熟悉王宮。」孟戚斟酌道。

其實昔年故交靖遠侯也是這樣, 最初能展露頭角, 就是因為在山崗上觀戰的時候, 永遠能快速看出敵陣的破綻跟己方的薄弱之處。曾有人妒忌這份天賦, 說這是蒙祖宗陰德, 實際上靖遠侯每到一處, 都會將那里的地形弄得清清楚楚。

包括水源、高地、風向、地面泥土的緊實程度。

如果有可能的話, 還要打聽這里一整年的氣候,作物跟植株,是否易燃, 有沒有毒, 慣常出沒的鳥獸是什么。

名將本非天成。

雖然看不慣裘思,但這程涇川不太像走歪了路的樣子。

孟戚兀自沉思,卻看見程涇川喊完之後退了一步, 隱入了樹叢。

要說趁亂脫身吧, 程涇川又把人甩下,直接繞到假山後面站定朝著這邊看。

他那些親信分散到四面,吆喝著抓拿所謂的逆賊,將禁衛軍指使得團團轉, 搜索范圍逐漸遠離這一片區域。

孟戚瞄著「主動落單」的程涇川,見人還直勾勾地望著這邊,不禁挑眉道:「有趣。」

他輕飄飄地落到地上,浮塵不驚。

信步走來,漫不經心地撥開樹枝,眸光深幽,面上似笑非笑。

饒是程涇川曾覽江左名士,見識了秦淮風流,仍然想不出諾大的江南舊楚三地誰家子弟何方才子及得上眼前之人。

——有些人即使站在稀疏無奇的樹影之中,也勝過春櫻秋楓的映照。

程涇川收回了「兔子精」的猜測,兔子跟氣質跟孟戚天差地別。

現在他懷疑孟國師是狸奴。

矜傲地踱步,落地無聲,怎么看怎么像。

「國師。」程涇川俯首拱手,深深一揖。

禮數很周到,態度也鄭重,不過程涇川之前若有所思的表情可沒逃過孟戚的眼睛。

他究竟在看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孟戚微微眯眼,躍下樹的時候他暗示墨鯉在原處等自己,不要輕舉妄動、考慮到裘思曾經布下的陷阱,謹慎一點並不為過,栽跟頭不怕,只要不一起栽就行。

「今日宮中混亂,驚擾了國師與墨大夫,還請見諒。」程涇川神態謙恭,低首道,「有件東西,國師或許願意一觀?」

孟戚不接話,他審視著程涇川。

故人之後什么的,也分情況。

按血緣來算,程涇川這種都快出五服了,即使楚朝還在恩澤猶存,都惠及不到程涇川的頭上。

在龍脈在眼里,家世宗親同姓後裔這種存在其實跟同鄉沒啥差別,如果程涇川是個毫無出息的小子,孟戚壓根不會把他跟靖遠侯聯系起來。

常人可能要欣慰故交有「後人」能撐起家門,不墜先祖之威,不是親祖父無妨,一個族譜出來沒分家分宗就是血親,孟戚對這種習慣嗤之以鼻。

人有出息,跟祖宗沒關系,聖人家也出貪生怕死的小人,先祖的威名糊在頭頂也當不了帽子使。

同樣的,小人賣國賊的家里,難道就不能出忠臣良將了嗎?

以一人品行,論一族德操,實在可笑至極。

因而孟戚看到程涇川跟隨裘思,也就打量這小子幾眼,並不為故交之後投身歧路痛心疾首。

「東西?」孟戚漫不經心地說,「是你想讓我們看那樣東西,還是裘先生想。」

程涇川呼吸一滯,這事他還真說不好。

扣下阿芙蓉是他自己的主意,裘先生一反常態,挑明了這個秘密卻暗示自己將阿芙蓉送還給墨鯉,是否另有算計?

跟敵方謀士交手,搞不懂對方的意圖沒關系,不照著原來的步調走就行,然而跟亦師亦主的裘思「對上」,這一套就不好使了,程涇川一時間陷入兩難之境。

孟戚沒想到用一句話就試出了東西,似笑非笑地說:「可以想好了再來。」

「國師說笑了。」程涇川迅速收斂情緒,他的選擇毫無意義,就算他轉身就走,裘思仍有一百種辦法把阿芙蓉送過來。

孟國師是不是妖怪不好說,反正裘先生絕對不是。

裘思早晚會死,等就成了。

程涇川不願公然違逆裘思,因為他知道那是個多么可怕的人。

「數十日前,有人偷偷將一瓶古怪的丹葯送入寧王宮,此物通體烏黑,有股奇特的味道。」程涇川知道墨鯉就在不遠處,故意加重了語調,「來源為荊州,與異族人有關,因不明其效,我將它單獨扣下了。」

墨鯉沒想到苦苦尋找的阿芙蓉就這樣送上門了,第一反應也是懷疑。

只聽程涇川謹慎地說:「不瞞國師,風行閣的消息一傳來,我都不知道把這瓶葯往哪里藏,亦不敢貿然拿出去給太醫看,現在遇到墨大夫總算能松一口氣了,看看究竟是不是阿芙蓉。」

如果是,直接毀掉,一了百了。

孟戚頗感意外,程涇川的言外之意很是分明,所以這家伙究竟懷著什么樣的心思在裘先生手底下討生活?苦苦等登基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