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屈首避害(1 / 2)

魚不服 天堂放逐者 2314 字 2020-07-17

墨鯉扶額, 旁邊的孟戚已經躍躍欲試。

就等黃別駕打發了這波不速之客,他們就能動手了。

「不不, 等他回到自己家罷。」孟戚沉吟一陣, 有了新決斷。

並非他看得起這根樹樁,而是不想引得本就混亂的局勢再次動盪。

「別駕這個官職, 說大不大, 說小不小。不過既然他能在這里布下重重埋伏, 想必在巡城衙門里還是頗有權柄的, 沒准還是寧泰府尹的親信, 又牽動著吳王那邊的人手, 抓他還需謹慎一些, 最好不驚動任何人。」

一個人踏進家門, 躺上寢榻的那一刻,自然是最放松的。

「問他一些事情即可。」孟戚胸有成竹,瞥著下面的黃別駕說, 「瞧他是個聰明人, 應該知道實話跟性命哪個重要。」

墨鯉忽然抬手把孟戚往下摁了摁,因為遠處屋檐來了一個蒙面人。

這人輕功很高,仿佛慣常做這梁上君子, 踩著瓦片時一點動靜都未發出, 還很靈活地將身形藏在屋脊背面,只露出半張臉觀察院子里的動靜。

「今晚果然熱鬧。」

單單房頂上看戲的就有兩撥人,下面還有兩撥人。

墨鯉仔細打量那個蒙面人,然而對方過於謹慎, 身形縮成一團,連男女都分辨不清,更別說其他了。

一陣風過,墨鯉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氣味。

「嗯?」

墨鯉狐疑地望著那邊,沉吟不語。

孟戚什么都沒聞見,或者說聞見了也分辨不出端倪,巡城衙門也不是什么清靜干凈的地方,夏天一不小心什么溝溝巷巷太平缸里難免都有一點腐敗的氣味。

「怎么?」孟戚跟著打量那邊想充當黃雀的蒙面人。

墨鯉沉吟著說:「好似是一股葯味,夏日常用的香袋,沒准就是昨日我們路過的那家葯鋪。」

什么路過,是在屋頂吃肉喝粥的時候俯瞰過。

孟戚摸摸鼻子,尷尬地說:「夏日用的香袋,無非是驅蟲祛暑用的,這些江湖人好像沒那么講究。」

倒不是江湖人天生邋遢,而是有這個閑錢,不如多打一壺酒,多吃一盤肉。

需知葯鋪的這些香袋價錢並不低,彼時就連一個空的素面綢緞荷包還能賣上二十文錢,貧家婦人多以此針線活來貼補家用,講究的還要綉上花鳥,再加某些香料不算便宜,這樣算下來一個香包少說也要半錢到三錢銀子。

三錢銀子拿去酒肆,已經可以痛痛快快叫上一桌酒肉,喝個酩酊大醉了。

江湖中不乏有人身家闊綽,比如金鳳公子或是大宗派的嫡傳弟子,但大部分人還是捉襟見肘,有一頓沒一頓的。

「氣味很淡,看來他換上夜行衣之前將香袋取下了,只是香袋隨身佩戴得久了,難免還有一些氣味殘留……」

墨鯉徑自說著,隨後眉峰疊起。

因為他又聞到一股桂花香,這才八月,壓根不是金桂盛放的季節,巡城衙門里也沒有栽種這種樹。

「……是個女子。」墨鯉肯定地說。

八成梳頭用的是桂花頭油,葛大娘也喜歡這個,可惜平州竹山縣地小人寡,沒有上好的桂花頭油,為此還專門托人去了麻縣買。葛大娘得了後也不舍得隨便用,半年後翻出來一看,盒子里的油膏干涸,生生沒了小半盒,可把葛大娘心疼壞了。

孟戚看著墨鯉,忽然冒出一句:「大夫見過的女子,大約很多罷。」

不止葯鋪出售的香包,連香粉、胭脂、頭油想必在看診時也略懂一二。

墨鯉哭笑不得,靈機一動,學著孟戚的口吻道:「孟兄昔年見過的美貌又有才情女子,怕是遠勝於我。」

楚朝鼎盛之時,太京的教坊、青樓、梨園乃至胡姬酒肆里的女子,天南地北什么樣的美人沒有?更別說出入宮苑難免見到舞樂伎人,能在宮廷內奏樂獻舞的,還能長得不好看嗎?怕是人人都有一手絕活,什么鼓上舞飛天樂霓裳曲,善彈唱能譜曲會。

再加上各家重臣的女兒孫女,因都算得上「孟國師」的後輩,兼之楚朝風氣開放,女子結伴游樂、宴飲、打馬球都是尋常事,少不得里面就有一位兩位才情不遜父輩的美人。

於是墨鯉跟孟戚你看我,我看你,一齊忍不住笑了。

龍脈對人的相貌妍丑根本沒感覺,那些長得特別丑或者特別好看的人,確實會讓他們眼睛一亮,因為有別於旁人,比較好記啊!

「改日我送大夫一幅山水圖。」孟戚一揮手,氣魄十足。

墨鯉暗暗想,他賭那畫上是太京上雲山,不然就讓他跟一只狸奴同睡一張床榻!

「孟兄客氣了,其實薛令君也收藏了幾幅名畫,其中便有《蒼山負雪圖》,據說是雲州的雪峰群山,白雪皚皚,常年不化……」

孟戚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程度黑了下來。

他怎會不知道,那連綿的山脈因冰雪常駐遠看宛如一條白龍騰飛欲起,當地的土人稱之為「雲間天山」、端得是氣勢磅礴,又秀美驚艷。一卷紙三尺畫又能描繪出這景色的一分?這山水畫就似進獻給皇帝的美人圖,能畫出一分風貌的都算名家了,若是看了圖心里喜歡,見到真的更了不得。

雖然雲州雪山沒有龍脈,但確實好看啊!

上雲山龍脈自負天下名山沒有能勝過自己的,可這跟人一樣,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法。

萬一呢,萬一墨鯉被那座山迷住了呢?

孟戚黑著臉不說話。

墨鯉哭笑不得地再次把孟戚往下按了按,順帶自己也縮到孟戚懷里,徹底隱藏身形。

——他們方才的動靜有點大,對面的蒙面人似乎察覺到什么,望過來了。

好在下面院子里快打起來了,這才轉移了蒙面人的注意力。

「黃央,你少耍嘴皮子上的功夫,這門今日我是進定了。」金捕快忍著怒氣,對身後其他夜行者說,「你們還在等什么,他只有一個,還能攔得住我們這么多人?」

黃別駕笑吟吟,半點兒也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