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朝廷拿他們無法。照老法子,正應該將海邊農民內遷,采用十戶連坐之法,非嚴刑不能讓他們知道朝廷之威嚴,膽敢有人出海為寇,便家人治罪。」

皇帝面無表情,對兩人的說法一時都沒有表示,蕭閣老說完,季閣老就繼續說道,「海寇之患,正是禁海所致,禁海漁民無法出海打漁維持生計,便化為海寇,且大的海寇團伙,不過是因海禁無法做生意而已,市通則寇轉為商,市禁則商轉為寇。要是能夠開商埠,讓海商通過朝廷的商埠做生意,自然海寇就是海商,不會出亂子。」

蕭閣老冷笑道,「季大人說得這么好,不過是因為大舅子也是海商罷了。開通商埠,海寇就是海商,那現在增開了五個商埠,為何依然海寇猖獗。」

季閣老被蕭閣老說得面色通紅,聲音都大了起來,道,「萬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商埠剛開,且商埠處官員對海商盤剝嚴重,導致海商化為海寇之事也有。自然,也有海寇冥頑不靈,這就正需要朝廷打壓。解決南方海寇問題,朝廷正該軟硬兼施。」

說到這里,他就上前一步,對著皇帝跪下了,叩首道,「皇上,開埠是勢在必行,不能一味海禁,不然不過是以巨大代價解一時之患而已,且是阻了朝廷的大筆進益。」

文閣老看著蕭閣老和季閣老吵架,一言不發,而兵部尚書劉尚則大人,則是有著自己的利益立場,所以也不參與兩人的爭執。

季大人如此一說,蕭閣老就更是冷笑連連,也不在乎自己的閣老身份了,就和季大人指著臉地爭吵起來。

還是皇帝被他們吵得煩了,直接拍了桌案,道,「肅靜!」

兩人這才停下爭吵,皇帝有自己的判斷,從長遠利益看,解開海禁勢在必行,而且朝廷官場也是各種利益糾葛,要求禁海和要求開埠的各占一半。

因皇帝親近季家,且有自己的意見,故而就是支持開埠。

但開埠的效果,這么大半年,自然看不出來,不過這事也正如季閣老所說,並不能一蹴而就。

皇帝之後也並沒有說他到底趨向於這兩位老大人的哪一位的觀點,只說還要再考慮和商議。

然後就直接跳過禁海或者開埠這件事,討論起增派官兵的問題。

如此一番討論,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也沒有結果。

幾位大臣和皇帝直接都沒吃午飯,最後全都餓得沒有了力氣,吵架自然也是吵不起來了。

皇帝留了幾位大人用膳,他自己之前因為海防之事而沒了心思去想季衡,此時腦子空了一點,心思就轉到季衡身上去了,想著也不知季衡是不是還在害疼,有好好吃東西嗎,孩子怎么樣了,是不是像大皇子一樣喜歡哭鬧……

雖然季衡不讓皇帝去看他,但是當晚皇帝還是偷偷出了宮去。

到的時候,季衡還沒有睡,大約是白天一直在睡,現在便不怎么睡得著了。

皇子殿下倒是睡得很好,不哭也不鬧,只是睡。

皇帝進了內室,季衡正看著放在床邊搖床里的皇子發呆,神色平和,皇帝走上前去,也看了皇子一眼,就對季衡輕聲說道,「他睡著了。」

季衡抬頭看他,「你怎么又來了,不是讓不必來嗎。」

皇帝讓了侍女來將皇子抱到隔壁奶娘那里去,然後就在床邊坐了下來,說道,「朕在宮里也不能安心,反而不如到這里來。」

季衡也不好說他了,一會兒許氏帶著一個侍女進來了,侍女用托盤端著吃的,看到皇帝在,兩人就行了禮,皇帝看了看那吃的,然後對季衡說,「君卿吃些宵夜也好,你生產傷了元氣,要好好補起來。」

季衡道,「本就長胖了,要是這無時無刻不在吃,怕是會越來越胖。」

許氏嗔怪季衡道,「哪里有長胖,你難道還要在乎這個嗎。」

皇帝伸手拉了一下季衡的胳膊,說,「並沒有長胖,你千萬不要因擔憂長胖而不好好吃東西。」

這般說著,又親自從侍女托著的托盤里端了那份吃的,問道,「這是什么?」

許氏答道,「是臣婦親自做的豬肝粥,有補血之功效,衡兒吃了正好。」

皇帝就端著舀了舀讓冷一冷,然後對季衡笑道,「你母親親自做的,你可不要辜負了才好。」

季衡蹙眉不答,許氏看皇帝和季衡在一起,總是喜歡做些小動作,她作為母親自然不好在旁邊,所以就和侍女先出去了。

皇帝要舀粥喂季衡,季衡不要他喂,自己接過了碗去吃,發現里面並沒有豬肝的腥味,味道不錯,看到皇帝盯著自己,吃了一些後就遞給他道,「母親做的味道不錯,你要嘗嘗嗎。」

皇帝受寵若驚,笑看著季衡,不接碗,那樣子完全是等著季衡喂。

季衡對他輕哼了一聲,舀著喂到他唇邊去,皇帝便真張嘴吃了,吃了之後又笑起來,差點嗆到了,季衡無語地看著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將碗和勺子塞給他,說,「來,你吃完吧,我不吃了。」

這大約是皇帝第一次做這種善後處理,不過卻是歡歡喜喜。

他接過碗吃兩口又喂季衡一口,季衡開始還躲,之後也只好由著他了。

兩人吃完那一碗粥,皇帝將碗放到桌上去,就又倒了茶來給季衡漱口,一切都做好之後,他讓季衡睡下,自己卻還要去翻帶來的那十幾本奏折,季衡睡不著,就靠坐在床上,看皇帝在窗邊榻上批折子,看了一陣就說道,「皇上,今日是出了什么事嗎。」

皇帝抬了一下頭,道,「並無什么事。」

季衡蹙眉道,「為何騙我。」

皇帝手上的筆頓了一下,才說,「的確是沒什么事,只是福建出了台風,年年都會有的,不算大事。賑災的款子朕已經讓准備了,下福建的欽差也安排好了。」

季衡便不再問了,只是躺在那里發呆,皇帝飛快批完折子,里面都是些老生常談,故而也不需花太多時間。

季衡發現皇帝是想和自己睡一起的時候,嚇了一跳,道,「皇上您還是去睡客房吧,這床上污穢。」

皇帝洗漱拾完畢,卻並不走,因房里也無他人,就直接賴上去,甚至在季衡頸子上親了兩下,道,「朕不打攪你,就睡榻上也行。」

季衡說,「你可不要在這種事情上耍脾氣,凍病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在房里的溫暖燭光里,皇帝聽著季衡嘮叨關懷的話語,有種這就是他所求的最溫情而簡單的家的感覺,他的妻,他的子,都在這里。

194、第六十三章

皇帝不願意去睡客房,最終季衡也拿他無法,讓侍女進來在那張大羅漢榻上鋪上了厚厚的褥子,皇帝在那上面睡。

對大雍臣民來說,皇位是一個至高無上的位置,非真龍天子不能坐上其位。楊欽顯作為這個真龍天子,自然就帶上了神化的特點。

在季衡心里,皇帝卻沒有這個神化了的特點,他知道他就是個和他一樣的人而已。

不過,這個人,在他心里,也有了和以前不一般意義,也許是,在隔壁的房里,擁有兩人的血脈的孩子。

季衡靠坐在床頭,又對和侍女一起鋪床的杜若說道,「姑姑,麻煩你再在房里加一個暖爐,再放幾盆水進來,這樣不至於房里太干,太干容易流鼻血。」

皇帝坐在椅子上,正由著侍女將頭發解散,白玉冠被放在梳妝台上,在燭光里閃著瑩潤的光芒。

聽到遠遠的傳來敲梆子的聲音,已經是三更時分了。

季衡也聽到了梆子聲,又去看了一邊的西洋自鳴鍾,的確已經是子時了。

這只自鳴鍾,是皇帝專門送來的,他發現季衡對時鍾類的玩意兒十分喜歡,不論是大得有如一個櫃子的,還是小的能夠放進他的荷包里的。

所以皇帝就送了好幾座給他。

季衡看了自鳴鍾,不由驚道,「怎么這么晚了。皇上,你昨夜一夜未睡,還是趕緊休息地好。」

皇帝微笑著「嗯」了一聲,心中是十分平靜的幸福。

這就是他要的幸福了,一家三口在一起,季衡叨絮著小事,而他聽著。

房間里很快就多搬了一個小的暖爐進來,又放了幾盆水保持濕氣,不要季衡吩咐,杜若已經讓一個侍女將窗戶上端開了一條更大的縫用以通風。

房間里經過這么一番處理,加上本也要進二月天了,便也十分暖和,季衡料想皇帝即使睡榻上也不會被冷到,也就放了些心。

侍女留了床邊的一盞燈沒有滅,又要在季衡床腳榻上鋪上褥子值夜,季衡讓她在外間值夜就罷。

侍女想到說不得季衡和皇帝還有話說,便也就應了,沒有留下來。

皇帝睡前又到旁邊的屋子里去看了兒子,只見小家伙睡得正酣,一動也不動,心里滿滿的溫柔和感激讓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陣,這才回了季衡的卧室。

季衡已經讓侍女放下了床帳躺下准備睡覺了,皇帝進來又走到了床邊去,撩開一點床帳在床沿坐了,低下頭看季衡,季衡沒睜眼也知道是他,就說,「皇上,去睡吧,這么晚了。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