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夫家也不許納妾,故而林家的女兒並不好嫁。

林家又不要惹起皇帝忌諱和高門大族聯姻,女兒便總是下嫁。

林襄本給說給了一個清正小官員的嫡次子的,在要成婚之前,沒想到發現這個嫡次子竟然在外面有外室,而且還懷了身孕,林家自然十分生氣,在這個當頭也要退婚,婚的確是退了,但是壞的竟然是林襄的名聲,覺得林家太苛刻了,便無人敢娶林襄,林襄於是也憤而立了誓說不嫁,這個立誓,更是讓京城百姓當做茶余飯後的談資。

季衡知道這些,便是許氏說給他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林襄怎么在這里。

林襄對上季衡的嚴厲質問,不由有些心虛,說道,「我隨著堂叔下了江南來,偷偷進了他的軍隊,然後這次圍剿王啟,你從堂叔處調了人過來援助,我便跟著來了。」

季衡皺眉道,「你一個姑娘家,就和這么些老爺們混在一起。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話一出,就是個大兄長教訓妹妹的架勢。

偏偏林襄還和許七郎一樣,就受比他們還小的季衡教訓。

林襄一臉毅然道,「反正我本就是沒有人娶的,又說了以後不嫁。父親叔叔們也應了的。」

季衡還是皺眉,「但是男女有別,即使你不嫁人,也不能這么和男人混在一起吧。」

林襄便望著季衡道,「之前在軍營我還沒有覺得太麻煩,自從上了船,我才發現,果真是比較麻煩,就只好來找你了。我想在你這里找個地方洗個澡,說實在的,自從上船,他們擠一會兒洗澡,我就沒洗過啦。」

季衡簡直想扶額嘆氣,克制住了發脾氣,只好道,「行,你不要再回去了,就住在這里,等船一上岸,我就派人把你送回京城去。」

林襄馬上苦了臉,「君卿,還是不要將我送回京城去吧。其實呢,我是這么想的,我武功不錯,也學過兵法,知道帶兵,我聽說有很多被倭寇海賊抓走過的女人家,之後日子都不好過,所以我想,如果她們願意,我們組成一支娘子軍好了,也算是為朝廷盡力。」

林襄有點期待又有些惴惴地看著季衡,季衡倒沒有像她的家人那樣臭罵她一頓,季衡踱了幾步,便在椅子上坐下了,苦口婆心地說道,「你這樣想是好的,我知道你想做些事情。只是,恐怕我不能答應你。打仗自有男人來做,自古也不是沒有娘子軍,但那是在情況緊急,只能用娘子軍來湊數的情況下才有的。現在情況並不緊急,也有足夠的男人來組建軍隊,自當男人保護女人,哪里還要你來組成娘子軍。」

林襄聽他這般說,就道,「我可不知自當是男人保護女人。倭寇來時,多是男人拔腿就跑,根本不顧家中妻兒,反而是女人要保護孩子。」

林襄這話倒讓季衡沒法反駁了,每次從倭寇海賊處救回的,的確是女人比男人多。

林襄看季衡不言,就又說道,「反正我的娘子軍也不必跟著你們爺們兒在這前線上,無端招得那些臭男人賊眉鼠眼地打量,不過是在後方做巡邏也無不可。君卿,你覺得呢。」

季衡道,「不行。」

林襄出離憤怒了,「為何。」

季衡只是淡淡說,「你也知道有娘子軍了會惹得男人們賊眉鼠眼打量,這勢必會讓軍中不寧。」

林襄嘟囔道,「我又沒說你賊眉鼠眼打量女人,你何必這么介懷。」

季衡,「……」

季衡不想和林襄在這里扯嘴皮子,便做了最後決定,「你先住我的房間,等上岸了,就送你回京。」

林襄一聲大吼,「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我不回去。」

季衡不想對恩師不起,就柔聲勸了一句,「姑娘家要有姑娘家的樣子。」

林襄恨恨道,「反正我又不嫁人。」

季衡還是道,「那也要有姑娘家的樣子。你年紀輕輕,以後長著呢,你怎么知道以後遇不到一個兩情相悅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你現在就這個樣子自暴自棄,怎么好。」

林襄皺眉說,「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有自暴自棄。我才不稀罕被男人娶。」

季衡靜靜看著她,有些無奈地道,「好,你的確不是自暴自棄。不過,我認為自尊自愛的女孩子,自然要高高端上自己的姿態,你又是大家閨秀,來和男人們湊在一起做什么。這事我會給你守密,要是讓別人知道你在軍中同男人們同吃同住,那你以後這名聲就全沒了。」

林襄被季衡說得臉頰發燒,嘴上卻說,「不過是京中那些女人們無聊罷了,只會談人的隱私,叨叨絮絮些沒用的。我才不怕別人的閑言碎語。」

季衡嘆道,「好,好,你不怕。但是你別再和那些男人們混在一起了。這幾日就住在這里吧。」

季衡將自己的卧室讓給了林襄,雖然這是一艘極大的廣船戰艦,且他作為巡撫,又是這次嵛山島之戰的總指揮,他在船上也只有一間稍大些的艙房罷了。

所以房間給了林襄,他就只好要去和卞武他們同住。

卞武本是和郎商住一間,房間里兩張小床,這下兩人可不敢和季衡一同住,就去和喬翼他們擠了一間小艙房,把他們的房間整個兒給了季衡住。

卞武和郎商找到喬翼他們詢問林襄的底細,卞武問,「大人為何對這小子這般好。他是什么人?」

喬翼也是搖頭,「不知。」

郎商卻暗暗思索,低聲道,「我看那林襄,倒像個娘們。」

另幾人都有些詫異,幾人都是十七八歲罷了,都還沒成家,因是做死士培養,就沒怎么接觸過女人,郎商這么一說,另幾個人都盯著他,喬翼道,「你怎么就說是個娘們呢。」

郎商道,「我仔細打量了,她沒有喉結,而且骨架子較男人來說太小,聲音也比男人清脆。」

卞武說,「也有娘娘腔的男人。」

郎商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覺得那是個娘們。」

幾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箴默不語了:季大人帶了個娘們在身邊,怎么辦,要在以後告訴皇上嗎。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都垂下了頭。

238、第三十四章

船上本全是男人,沒有女人,季衡真難想象,林襄這么個大家閨秀,怎么就能做出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來。

雖然季衡也是大膽,但他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一個規范之內,從沒有想過去力破除這個規范,因那實在是耗力卻定然是事倍功半。

季衡之後又來看了林襄兩次,主要是問她有無需要,林襄倒是好說話,說自己什么都不缺,她雖然是大家閨秀,卻已經習慣了軍營里的生活,什么都能自己做。

季衡看她一切都好,便也不再擔心她。

季衡的書房作為會議室和卧室是連在一起的,林襄住了卧室,季衡還是要繼續使用書房,且大多數時間是在書房里。

季衡看地圖時,林襄也跟著他一起看,而且還能提出不少有利的建議,對戰術她有很多見解,作為軍人世家出來的人,即使是女人,她也是熟讀兵書,又聽長輩們講以前打仗的經歷,自然能有不少見解。

船又行了兩日,距離溫州已經不遠,季衡將王啟和楊欽治帶回溫州來便是有他的考量,當時要是是在靠近福建的海岸上岸,那邊靠近徐鐵虎的勢力,徐鐵虎若是快攻過來救人,季衡擔心以朝廷的疲憊之師打不過徐鐵虎的銳,而到了溫州來,朝廷在這里的力量比較大,要是徐鐵虎攻過來,也是經過了遠距離的跋涉,朝廷軍隊做好了准備,自然就好對付他。

船上參將程震和傳信兵一起從甲板上跑到季衡跟前來時,季衡正在詢問監視王啟和楊欽治的士兵兩人的情況,看到程震飛快闖進來,他就抬起頭來,「怎么?」

程震臉色黑沉,道,「有大量戰船朝我們這邊過來了。」

季衡驚了一下,一下子站了起來,跟著程震就往甲板上去。

這兩天林襄已經成了季衡秘書樣的人,在他身邊跟前跟後,做捧地圖,記發言等雜事。

季衡出去了,她就吩咐那被招來的士兵在門外等,她也跟著出了門,關上了門才往甲板上去,每件事都做得有條不紊。

季衡想過朝廷戰船在回程路上遇到賊寇被堵截的情況,但是,他沒想到對方會出這般大的力量。

朝廷占著大義,這些海寇,遇到朝廷水師,一向是見到就逃的,只有在上岸劫掠的時候,遇到朝廷軍隊才會攻打,所以按照常理,海寇並不會主動攻擊朝廷的水師,因為這沒有什么好處。

所以季衡站在甲板上,用望遠鏡看到那的確是海寇的船只,馬上明白,對方是專門過來截住他們的,為的定然是王啟或者楊欽治。

季衡是相信絕對力量的人,相信一力降十會,在這樣的渺茫海上,自然是大船勝小船,多船剩少船,多炮多銃更占優勢,將領會指揮,士兵的素質也是十分重要。

因朝廷還留了大部分兵力在嵛山島及其附近剿匪,季衡這里只有十幾艘戰船,除了一艘大的廣船戰船,一艘大的福船外,其他就是小些的船只。

而對方聲勢浩大,遠遠地出現在海平線上時,一看過去就至少有三五十艘之多,要是對方是包抄,那么,船只有更多的。

這樣巨大的力量對比之下,季衡一顆心沉了下去,他想到自己可能會折在這里,雖如此,好在還能保持鎮定冷靜。

林襄也跟上來看到了海寇的力量聲勢,她瞬間睜大了眼,一張臉沉了下去,然後看向季衡,道,「大人,咱們可不會是對手。現在最好的法子,是用最快的開浪船,載著你離開。」

程震也是這個意思,「林小兄弟說得對。」

季衡卻搖了搖頭,道,「恐怕不成,他們不可能只從左面來堵著我們,別的方向應該還有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