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睡吧,乖乖。」

楊麒兒畢竟白天鬧得厲害,每天生物鍾又十分准,說睡就很快睡過去了,季衡真等他睡了才起身來,因為站得太急差點摔倒,皇帝趕緊扶住了他,把他扶著回屋去,低聲道,「怎么了,頭暈嗎?」

季衡對他一笑,「沒有,就是方才坐得姿勢別扭,腿些許麻了。」

皇帝這才稍稍松氣。

季衡懷這個孩子,比起楊麒兒時候要多吃不少苦頭,孕吐期總是要在晚上吐就沒睡好過,便是一點了,現在他開始胎動了又鬧得季衡很不舒服,又是另一點,而還讓季衡心情憂郁起來,一個從來不憂郁的人突然憂郁起來那也是十分難受的。

回到屋里床上,皇帝親自為季衡換上寢衣,為他拾那一頭長發,等上床躺下,季衡只能側躺,皇帝就輕輕摟著他,另一手則撫了撫他的眉心,說道,「怎么了,朕看你一點也不開心。」

季衡低聲道,「皇上,您睡吧,我不是不開心。」

皇帝道,「明明是不開心,為何又要騙朕。」

季衡這下眉頭是真的蹙起來了,「我說了沒有,為何要扯上騙字。」

皇帝怕把季衡激怒了,趕緊住了嘴,只是輕柔地輕輕撫摸他的面頰,「好了,好了,朕說錯了話。」

季衡卻道,「你雖然這般說,心里還是覺得我不好。」

皇帝真的有理說不清了,「朕哪里會覺得你不好,天下沒有比你更好的了。」

季衡憂郁著眼神,「你看你,每次遇到事情,你就這般含糊而過,你讓我怎么安心。」

皇帝在心里嘆氣,知道季衡就是這陣子懷孕反應才這般,季衡也難受,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辦,於是只是趕緊欠身起來直接捧著他的臉親了上去,季衡被他親得閉上了眼睛,張開嘴微微喘氣,皇帝也喘起氣來。

時間已經是夏季,天氣已經熱起來,不過因季衡懷孕,床上還是蓋了一床稍稍厚些的大被子。

他將被子掀了開來,伸手解開了季衡的上衣衣帶,跪在旁邊就俯身含住了他一邊紅點,季衡睜開眼來伸手擋他,「別鬧了。」

皇帝溫柔地撫摸他的身體,手輕輕安撫他那大起來的肚皮,目光柔情漫溢,說道,「現在還早,咱們都睡不著,那就動一動也是好的。你累了就正好睡過去,以晚上不睡又胡思亂想。」

他說著,已經漸漸往下親了,又伸手將季衡的褲子拉了下去,季衡被他靈活的手指挑逗著,身體漸漸軟了,面頰也泛起紅暈來,不知道是不是懷孕到了這個時候本就不同,還是因為被楊欽顯做得多了,總之他的身體要比以前敏感了不知多少倍,很快他就覺得身體又熱又難耐。

楊欽顯滿心里皆是他,自然能夠明白他的所求,便轉到他的身體另一邊去,一邊輕輕摸著他的肚子,慢慢地就進去了,季衡隨著他的動作眼神迷離起來,咬著下唇,不時也低低呻吟出聲,等床上雲雨霽,風平浪靜,已經是小半時辰之後了。

季衡什么也沒做,不過也累得睡了過去,皇帝則是出了滿身汗,心滿意足了,拉了鈴喚了人進來伺候。

他自不讓人伺候季衡擦身,只自己親自給他擦了,又為他穿上寢衣,自己則去洗了個澡,這才重新上床睡下。

季衡雖然睡著了,上半夜還好些,下半夜便又做起噩夢來,皇帝不得不醒過來把他喚醒,然後摟著他安慰一陣,季衡才又睡了。

皇帝已經習慣了現在的這種生活,也不覺得累,倒是季衡擔心他休息不好,想讓他和自己分房睡,但皇帝自己不願意,不僅是舍不得,且也怕季衡一個人睡一張床,有所需要的時候,正如這做了噩夢時候,他又如何對宮人們說,再說也只有自己能夠安慰他。

皇帝一大早盯著季衡的肚皮看,因他把手放在上面,里面踢一腳他馬上就感受到了,他不得不想,里面這個東西到底是個什么混世魔王,一點也沒有當年楊麒兒的安分可愛,只知道折磨季衡,等生出來,稍稍長結實點,他不打他一頓,他是難消心頭之恨的。

而在白天,楊麒兒也養成了個習慣,總是喜歡趴在季衡的肚子上聽一聽他肚子的動靜,然後對於自己也是從季衡的肚子里孕育的有了更直觀的感受,他有時候還能夠一本正經地童言童語說出「弟弟妹妹又在不聽話」了的話語,也能夠讓季衡笑一場。

時間進入五月,季衡的肚子更大了一些,而因為胎兒胎動更強了些,季衡的日子也就更不好過了,即使是翁太醫,也都拿他沒辦法。

季衡只好拿書看轉移注意力,後來發現女官哼曲子似乎能夠讓他平靜一些,皇帝便傳了樂坊司的有名樂人前來蘅蘭行宮常住,每天都會有些樂人隔著簾子遠遠地奏曲唱歌,且是唱些歡快些的,季衡聽著,似乎心情會好些,楊麒兒也喜歡上了這些樂人,每次他們的演奏,楊麒兒都規規矩矩地坐在季衡的旁邊聽,在一陣子之後,他還能夠自己像模像樣地吹笛子了,不過吹不出曲調來,他就是吹著玩,而且只要吹出聲音來,他自己就挺歡喜。

不過季衡認為他將來是要做帝王的,不能迷戀音樂,不然於國不利,便不允許他過於迷戀這個。

天氣越來越熱了,許氏回了行宮里來,開始照顧季衡,她畢竟是母親,母愛的溫柔讓季衡懷孕的痛苦稍稍減輕,蘭芷樓里放著冰山,倒也並不熱,再說蘅蘭行宮在夏日本就風大,不像皇宮那樣因火牆阻隔而風小,故而日子也比皇宮更好過些。

這日季衡躺在行宮靜明湖邊的涼亭里睡午覺,涼亭修在湖中水上,由曲廊連接,岸邊全是高大垂柳,亭中涼風習習,午時也很涼爽。

皇帝沿著曲廊而來,進了亭中,便讓給季衡打扇的兩位宮女都出去了。

涼亭四周掛的紗簾隨著風輕輕舞動著,季衡一身輕薄的藕荷色紗衣,人靜靜地睡著了,皇帝從不覺得別的哪個男人穿藕荷色會好看,但季衡穿著偏偏就如仙子一般,雖然他現在懷著身孕大著肚子,但也不減風采。

季衡懷孕尤其怕熱,皇帝握著他的手在唇邊親了親,又拿著扇子給他扇了兩下,涼亭里的細篾竹床足夠寬大,他自己也爬了上去躺下了,正好側躺著對著季衡的臉,季衡因為這兩個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人瘦了不少,就肚子大了,他握著他的手輕柔地撫摸,慢慢也就睡著了。

季衡沒有被熱醒,等醒過來,已經些微晚了,發現皇帝睡在旁邊,他就將搭在自己肚皮上的毯子給他蓋上,自己慢慢坐起了身來,盯著飄盪的紗帳外面的湖光山色,碧綠柳枝,天色已經漸暗,外面女官杜若進來輕輕提醒他,「大人,怕是要下雨了。」

季衡發現風果真大了起來,但是他又看了看皇帝,說道,「讓皇上再睡會兒吧。」

杜若只好退出去了。

季衡方才做了一個夢,說南柯一夢也不為過,夢到自己做了楊欽顯的皇後,一世恩榮,風光至極,夢醒來,卻是前世場景,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從窗戶玻璃看出去,山雨欲來,風吹樹枝搖動,似乎是要破窗進來,他在極度的哀傷里醒了過來,發現了自己身邊的皇帝。

他怔怔發呆,不明白夢里夢外,一會兒,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他一腳,他不舒服地低吟了一聲,皇帝在他這一聲低吟里醒來了,風已經大了起來,他從季衡身後抱住他,又看了看涼亭外面,「要下雨了嗎?下雨也好,夜里會涼快些。」

說著,又在季衡的臉腮上親了一口,季衡回頭看他,道,「我做了個夢。」

皇帝知道季衡自從懷這個孩子,就最喜歡做夢,似乎每日都要做夢,不由又在心里責怪起他肚子里的孩子來,鬧得季衡睡不好覺。

皇帝嘴里卻說,「夢到什么了?」

季衡說,「夢到我和你在一起,這一世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等這一場夢醒了,我卻是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病房病床上,房間外風雨交加,我不知所措,卻無人來看我一眼。」

皇帝愣了一下,將季衡摟緊些,「又夢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放心吧,夢醒了朕也在的,朕生生世世陪你,即使這一世真是夢,這一世的夢醒了,下一世你等著朕,朕也來找你,不會讓你孤零零。」

季衡眼眶濕潤了,回身抱住了皇帝,「楊欽顯,謝謝你。」

297、第九十三章

自從孩子開始胎動,季衡就開始多愁善感,翁太醫說這是因為胎兒懷得太上引起的,翁太醫除了給季衡開最穩妥的葯,也拿不出別的法子,只是對皇帝說,讓他在這陣子多多地關懷愛護季衡,讓他不要去胡思亂想,只等孩子生下來,季衡不再受肚子里的孩子的影響,情形當是能夠好起來。

憂郁善感的季衡自然是別有一番美麗的,皇帝雖然對於安慰他已經詞窮了,但是還是十分樂意拿那些生生世世之類的老生常談來對季衡一遍遍地表白,要是以前的季衡,定然是冷靜地轉移話題到政事上,但現在的季衡卻是能夠感動得眸子濕潤,對他依賴非常。

皇帝在這個期間見到了季衡身上平常不可能見到的柔順樣子,得到了他對自己平常不可能存在的依賴,皇帝便一邊擔心季衡的情形,一邊算是心滿意足了,不過還是擔心季衡情形的時候多些。

當晚果真下起了雨來,不知季衡是不是白日里睡得過多,晚上聽著屋外的風吹雨打聲,無論如何是睡不著了,而且一閉上眼睛就開始做噩夢,其實也不是噩夢,只是想到自己前世病逝前的孤獨,便憂傷難過得睡不著。

其實前世病逝時也沒有這般憂郁,哪成想現在這般幸福的時候,反而為當時而難過呢,季衡自己也無法控制這般情緒,只是十分難過地睜著眼睛看著床帳頂聽著外面的風雨聲。

他這般不睡,皇帝想睡也沒法睡了。他擔心季衡而沒法閉眼。

伴隨著屋外的風雨聲,床帳里也響起低低的柔柔的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