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十分疲累,但也回應了他的親吻,低聲道,「陛下,咱們先睡吧,以後有的是日子行周公之禮。」

皇帝笑了一聲,手伸下去揉他的腰,說道,「今日累壞你了吧,朕見你揉了兩次腰。」

季衡將臉埋到他的肩膀窩里,含糊道,「的確是累壞了,近來一直生活太安逸,竟然是沒有這般累過的,故而一時適應不了。特別是腰酸,要不是回來時乘坐輿轎,我真要不行了。」

皇帝一邊揉著他的腰,一邊問,「那這般會好些嗎?你以後可要自稱本宮了。」

季衡伸手抱住他的腰,在他懷里動了動腦袋,「嗯,好受多了。說起本宮,我覺得別扭極了,方才她們喚我娘娘,我都以為自己是被處了宮刑做了太監。」

皇帝愣了一下,就笑了起來,「你呀,怎會這般想。」

季衡困得厲害,聲音越來越低,「本就是如此,所以千萬別讓我自稱什么本宮,我實在受不住這個。」

皇帝摟著季衡還要說什么,沒想到季衡已經睡著了,他想季衡果真是太累了,就用被子把兩人都好好蓋好,也睡了過去。

楊麒兒不喜歡皇宮,他要回蘅蘭行宮去,而且,他把那里叫做自己的家,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他沒有見到季衡,就開始鬧。因為楊麒兒和楊歆兒這兩兄弟要睡一塊兒,乳母和女官拿他們沒有辦法,只得讓他們睡在了一起。楊麒兒一鬧,本來沒醒的楊歆兒也醒了。

楊歆兒從床上坐起來,半眯著眼睛盯著哥哥看,楊麒兒哭著說,「我要回家,我要爹爹,我要阿父……」

乳母容氏哄他道,「殿下,皇上和皇後娘娘忙著呢,等閑下來定然來這里看您。」

楊麒兒才不願意聽她的哄,只是不斷抹眼淚。

楊歆兒盯了他一會兒,突然大聲說了一聲,「哥哥!」

把房間里的人都嚇了一跳,他的聲音又軟又嫩,而且這是第一次發出聲音來,以前大家都逗他發聲,女官不知道逗他了多少次,讓他喚哥哥,他也不理睬,沒想到此時突然這般叫了出來。

楊麒兒要四歲了,不僅是能跑能跳了,連蘭芷樓的樓梯,他也能夠自如地十分快速地爬上爬下,而且心智也算是很靈了,甚至他知道他爹爹和阿父成婚的事情,此時被弟弟這般叫了一聲,他就停止了哭泣,盯著坐著的楊歆兒看,楊歆兒又喚了一聲,「哥哥!」

楊麒兒一抹眼淚,爬到他跟前去親他的額頭,學著季衡的樣子柔聲道,「乖乖歆歆,怎么了?」

楊歆兒不說話了,只是伸手要抱他,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抱,故而只是手在他耳朵上臉上滿頭滿臉地摸了一遍,楊麒兒早忘了哭了,被弟弟摸了一遍後,他就看向床外的乳母道,「弟弟餓了,我也餓了。」

殿里大家都松了口氣,趕緊伺候他們洗漱拾穿衣吃早餐。

季衡第二天上午接見了宮中宮妃,受她們的拜見,皇帝沒有離開,和季衡坐在一起。

照說,麒麟殿乃是皇帝寢宮,皇後應該另有寢宮才對,不過皇帝執意要季衡同自己同住,寢宮也設在了麒麟殿,大臣們連他立男後的事情也妥協了,這點事幾乎沒有爭吵就直接通過了。

皇帝的後宮少得可憐,除了邵貴妃,便是那徐貴人,還有一位同賜死的季賢妃一批召進宮的一位昭儀,因為此人十分地普通,沒有存在感到此時她跪拜皇帝同皇後,皇帝才在心里驚訝了一下,呃,宮里居然還有這個人。

邵貴妃如願以償地近距離地看到了這個迷住了皇帝的季衡,不過此時季衡已經成了皇後。

季衡穿著一身皇後禮服,這身禮服乃是皇帝的審美,定季衡為後之後,到成婚之前這段時間,因季衡是男後,故而以前的各種皇後用品,用於他身上就不一定適用,故而從發冠到各式衣裳到鞋子到各式配飾,全都要重新定樣子,皇帝對這些事情十分在意,每出一個樣式,皆要拿去給他過目,他認為可用的才可用,不然就要一直修改,修改成皇帝認可的樣子。

季衡同皇帝一樣,穿著一身明黃圓領長袍,只是皇帝的綉著龍,季衡的綉著鳳,即使冬日穿得多,但這一身衣裳依然遮掩不住季衡的修長體態,他身姿端正端庄,臉上並無任何妝容,但是眉目如畫,眼瞳黑若點漆,又深邃沉靜,肌膚瑩白,鼻梁挺直,嘴唇嫩紅宛若花瓣。容貌如此姣好,偏偏氣質端方凜然不可侵犯,又帶著一種如幽蘭一般的君子之態,如箭竹一般的錚錚然的英氣。

邵貴妃以前只是遠遠見過他,此時近距離看到,不由更是心如死灰了,心想如此男人,哪里還有女人可比,皇帝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也不為過,甚至她看到他,也幾乎要守不住心智為他所迷,有他陪伴皇帝,她們這些後宮之人,便不要再有什么心思了。

邵貴妃行禮之後,季衡聲音溫潤動聽,道,「貴妃不必多禮,請起吧。」

他的語氣里帶著尊重和疏離,恰恰是男人對女人的尊重,對女人的疏離。

邵貴妃謝恩後才起身,季衡便又讓她坐了,徐貴人還跪在那里,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她也是被季衡的容貌幾乎閃得說不順話了,結結巴巴地自我介紹完,季衡便也對她道,「貴人請起吧。」

徐貴人喏喏應是,起身後都忘了朝皇帝和季衡行禮,便直接懵懵懂懂走過去在邵貴妃後面坐下了。

季衡也沒在意,然後又讓了那唯唯諾諾的房昭儀坐了。

三人聽了季衡一番皇後例行發言之後,邵貴妃便說道,「因宮中此前無皇後,蒙皇上恩典,宮中事務便暫由臣妾代為管理,現下娘娘入主後宮,臣妾當將管理之權交還皇後娘娘。」

季衡還未發話,皇帝便說,「梓潼身體不佳,皇宮不適宜他將養,過幾日,朕同他將回蘅蘭行宮去,皇宮內務,你暫且先管著吧,若是有不能決斷之事,再送報梓潼處不遲。」

邵貴妃只好又去下跪領了皇命。

徐貴人一向是不會說話,但又很喜歡說話,但這一天,被季衡的庄嚴美貌所震懾住,不由一直心跳加速臉色發燒,竟然是一句話也沒多說,午膳皇帝留了三位後宮同季衡與自己一同吃,在飯桌上,季衡一直沉默著,和皇帝的三個女人在一起,他一直十分地別扭不自在,心里也不大舒服,又覺得該避諱,故而能不說話他就完全不說話。

於是幾人態度庄嚴禮儀周全地用了一餐,皇帝就讓幾位宮妃不要再停留,把她們遣走了,季衡這才去看了兩個兒子。

楊歆兒本是該睡午覺的,沒想到他卻沒睡,正和楊麒兒在床上一起玩,楊麒兒手里拿著一個布偶鴨子,要給楊歆兒,楊歆兒要去抓的時候,他又飛快的把鴨子舉高了,楊歆兒看著那鴨子,要沒興趣地轉身時,他又趕緊去拉弟弟,嘴里說道,「喏,給你。」

等楊歆兒又來抓的時候,他又把鴨子舉高了,楊歆兒又盯了那鴨子半天,又要轉過身去,楊麒兒又來原來那一套,楊歆兒這下不上當了,不理睬他,楊麒兒只好去逗他,「給你,給你,真給你了。」

楊歆兒還是不上當,慢慢扭身過來,連臉部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誰也想不到他要去抓那鴨子,但他卻突然動若脫兔,一下子撲到了楊麒兒的身上去,把他給撲倒在了床上,然後整個人坐在了他的身上,把那只鴨子搶在了手里,在楊麒兒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他把那鴨子飛快地用力的扔到了地上去。

季衡站在屏風旁邊看著床上兩人,差點笑得肚子痛。

他坐到了床邊去,將楊歆兒從楊麒兒身上抱下來,楊麒兒本來要去找鴨子,看到了季衡,馬上往他身上撲,把弟弟擠在了自己和阿父的中間,大叫大笑道,「阿父呀,你來了,麒兒想死你了。我們什么時候回家呀,我想要回家。」

季衡在他和楊歆兒的臉上都各自親了一口,笑著說,「嗯,就回家,過幾天就回。」

皇帝也走了進來,糾正楊麒兒道,「麒兒以後不要叫你阿父阿父了,要叫母後知道嗎。」

楊麒兒望著他,「為什么呀。」

皇帝學著兒子的聲調道,「因為母後更親呀。」

季衡道,「叫阿父就行了。」

但楊麒兒卻狡黠一笑,膩到季衡的懷里去,在他的頸子上拱了拱,道,「母後呀,母後,麒兒以後要叫你母後了呀。」

其軟糯撒嬌的聲調,差點把皇帝和季衡笑得倒在床上去。

楊麒兒實在把弟弟壓得不行了,楊歆兒才伸手推他,又一聲大叫,「哥哥!」

季衡馬上盯著楊歆兒看,驚訝道,「啊,他會說話了。」

楊麒兒沾沾自喜道,「弟弟早上就會叫哥哥了喲。」

季衡親吻著板著一張包子臉面無表情的小兒子的額頭,「真乖。」

皇帝坐在季衡後面,看著他哄著兩個兒子,滿心溫柔,一如大海,一如天空,他在心里輕輕地訴說,「多謝菩薩,將君卿送到朕的身邊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