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親是疏總相宜(1 / 2)

催眠大師 逸亭軒 2719 字 2021-03-05

part6.是親是疏總相宜

那天過後,恩心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叔叔一家人。據說,恩家的公司為了個合同忙的天昏地暗,老夫人也出動了,而嬸嬸是大學里教書的,剛放暑假還有很多事宜沒處理,經常往學校里跑。至於恩在凡,為了考到上師大附屬的重點高中,整個夏天都需要補課。因了恩心的緣故,他白天在外上課,晚上回家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見任何人。

恩心不是個什么話都愛跟別人說的,只和個別幾個好友會無所不談。

所以,當郭老四打來電話問候她的時候,她忍不住將這幾天的情況平淡的轉述了一遍,老四當場一聽,差點沒在寢室里把整個床都掀了,對著話筒操著一口流利的北語破口大罵:「操他大爺!你叔嬸一家人擺明欺你托實,你他媽的就忍得住?」

「不然怎么辦?」恩心壓著聲音說,心里笑老四一如既往的沖脾氣,這嗓門兒嘹亮的,不曉得會不會被其他人聽見。

「還能怎么辦,換了我當場就給你那個嬸嬸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連自己的老媽都不認識!」老四在寢室里使勁拍桌子,咬著牙說:「阿心,你這人就是心軟皮實,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那種,別人在你身上個兩下,你也能笑著爬起來拍拍灰塵說啥事也沒有。我說你要這么硬的骨頭來做什么,女人是老天賜給你的身份,遇上事一哭二鬧三上吊,那是真理,沒有人會說你的不是!況且同樣是恩家的孩子,如此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那弟弟憑什么能做手心,而你卻做任打任罵,傷了流血了都不會疼,不需要被呵護的堅強手背?」

恩心聽到這里,伸出拇指蜷起來揉太陽穴,小聲說:「是你不知道情況。」她唯一沒同老四分享的一個秘密,就是她不是恩家的孩子,他們此時排斥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還能有什么情況是我不知道。」老四侃侃而論:「阿心,你此時就是個無堅不摧的盾,等真正遇上一柄絕世好矛刺穿你的時候,才會發現盾里頭都是豆腐花,被一刺就徹底分崩離析無可挽回了。」

恩心覺得老四的比喻很誇張,失笑道:「但是,我反抗又如何呢?」她嘆氣說,「難道真的沖上去賞宋槿蓉一巴掌,再和恩孝廉和在凡鬧得不可開交,從而再次被趕出恩家么?」

老四一時啞口無言,半晌後訥訥的回答:「大不了就不住恩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恩心搖了搖頭,她還想嘗試一下,即便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只要相濡以沫慣了也許就能和睦相處在一起。她一直想要一個家,如今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她不會提前放棄。

*

和老四說完電話,恩心換了一身衣服去診所上班。

出乎意料的是,診所里沒有人,她一個人在門外干等了半天,直到下午兩點,才從下坡的路口看見一個黑影拾階而上。來者正是宋朗,走到診所門口的時候看見恩心,帶著淡淡黑眼圈的眸子瞬間清澈,微微驚訝:「是你?」

恩心點頭,看見他厚重的眼袋和黑眼圈,不禁多嘴問了一句:「你昨晚沒睡?」

宋朗也點下巴,昨晚歸納備課重點,拖到清晨才寫好。他張嘴,習慣性的要將理由說一遍,但是抬頭一看,見是恩心,頓時話到嘴邊,又回到心里,眼神忽然又刷上一層冷漠。

恩心原本等他的解釋,卻見他在看清自己之後,表情轉瞬間的千變萬化,心中似乎懂了什么,溫和一笑沒有追問。

宋朗擦過她的身,掏出鑰匙開門,剛打開鎖的時候,突然轉身皺眉看了看她,疑問道:「你來了多久了?」

恩心想了想:「也沒多久,一會會兒。」

宋朗懷疑地看著她片刻,確定那雙眼睛不像是在說謊,才坦盪的舒出一口氣,上班的時間是早晨八點半,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多小時,要是讓燕晗知道他讓她在門外曬了這么久的太陽,那廝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

宋朗撇撇嘴,小聲咕噥了幾句就開門進屋,開了燈,脫了鞋,逕自倒在沙發上,一宿未睡白天補覺的後果,就是頭重四肢也重,想抬也抬不起來。

恩心再次踏入這個診所,環視一圈,覺得心境上有很大的不同,至少沒覺得那么難以接受,奇葩到讓她想逃跑了。

「我需要做些什么?」恩心看著窩在沙發里繼續回籠覺的人,想到之前他給人親近又疏離的

奇怪感,有一些望而卻步。

宋朗勉強睜開眼皮,問她:「你之前沒有做過類似的工作?」

「沒有。」恩心不卑不亢的回答:「而且,我之前與你說情況的時候,已經說過一遍了,我從未做過秘書助理相關工作。只是……」她皺皺眉,只是你太漫不經心,根本不認真聽她闡述。

宋朗愣了一秒,臉色頓時尷尬,卻裝得毫不知情:「這樣啊,我最近工作忙,忘記了哈哈哈……」他的笑聲太過僵硬,任誰都聽得出他是在推卸責任,連他自己都覺得太丟兩,但是抬頭偷偷覷了覷恩心的表情,她只是和藹包容的一笑,平靜的接受他一切的說辭和推脫。

宋朗看著這樣山明水凈的笑容,全身一怔。

其實恩心長得不算差,偏向橢圓的臉,不算胖但是很有福氣,眼睛不大不小,正好能看見深處的瞳仁,黑色的像純天然的寶石,笑起來仿若在上面拋了一層光,很漂亮。

往往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只能由對方才能發現。宋朗不由得看久了,才從她身上發現另一個人的影子,心跳頓時加快起來,臉頰都發紅了。

恩心見這男人莫名其妙臉紅,愣愣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昨晚沒睡,所以著涼發燒了?」她說著,就要伸手去摸宋朗的額頭,剛剛接觸到冰涼的手掌,宋朗被激得全身一怵,立即生龍活虎地從沙發上跳下來,連連對恩心擺手:「沒有的事,沒有的事!」他說著,又偷偷看了看她,小聲說:「只是突然發現,你跟她很像……」

恩心聽不見輕言細語,前進幾步詢問:「你怎么了?」該不會發燒燒成傻瓜吧?

誰知她只是關心的詢問,宋朗卻看她像在看蛇蠍,避之不及,急急後退幾步腦袋『砰』的一下撞上了牆角的玻璃燈,他嚎叫一聲,痛還沒喊出來,急忙揮手對她說:「你別過來,別過來,我好得很!」

恩心果然就站在十尺外沒敢動了,雖然他說自己好得很,但是看在她眼里,卻已經自說自話給他蓋上『傻瓜』的印章了。老天真是缺德,這樣的大好青年就給燒傻了,恩心用憐憫的眼光看著宋朗,母性情懷一發不可拾。

宋朗被她看著有些毛骨悚然,立即道:「秘書,秘書的工作就是整理歸檔,病人的資料在……在書房里,你自己去整理,還有,每天接到預約的電話,就記下來,安排好時間,再和我磋商。」他結結巴巴說完,看都不敢再看恩心一眼,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穿過客廳,逃命似的打開門沖出去。

空盪盪的屋里,獨留恩心一個人怔忡莫名,許久之後才想起來,要命了,她還沒問宋朗要那位燕大師的聯系方式呢!

*

之後上班的幾天,恩心偶爾會與宋朗碰面,他的行為態度倒是恢復到初見那般,是親是疏,恰到好處,讓恩心懷疑那天看見臉頰發紅,慌不擇路的男人是他的第二重人格。

但是,宋朗的表現很正常,偶爾會在工作上挑一挑她的刺,只是恩心素來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論工作還是學習都一絲不苟,認真對待,天分是其次,若是不努力認真便是一個人最大的失敗。所以,宋朗絞盡腦汁要找她的差錯,找來找去發現

她做的十分到位,甚至某些事情早就超出了秘書的工作范疇。

比如,他上廁所的時候發現馬桶的水管堵住了,萬般無奈之下,居然,是恩心親手修好的。

「你怎么連這個都會……」宋朗手托一杯熱水,悶悶地站在廁所門口,羞愧又詫異地盯著彎腰修理水管的人,雙眼紅得像兔子一樣。他剛才……是拉肚子,應該很臭才對。

「我們家的水管也經常壞,總讓別人幫忙修不方便,我媽特意學過來,還手把手教會我,我那時候笨的學不會,自己都覺得惱,但是我媽不會像別人的母親一樣拿尺子打我,她會一遍遍耐心的教。」恩心背對著他回憶,語氣溫軟如綿,像是小心翼翼從沙灘上撿起貝殼,打開,發現奪目的珍珠那般很珍惜。

宋朗這人卻真有些缺心眼,聽了這話問她:「你們恩家的水管也經常壞?」

恩心聽了背脊微微一怔,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