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代替月亮消滅你(1 / 2)

催眠大師 逸亭軒 3342 字 2021-03-05

燕晗的嘴巴是漏風的,喝粥的時候,人家都是干干凈凈見碗底,他不僅非留下一口,碗邊還有一大圈白粥,邋遢極了。恩心低著頭不去看他,著實沒面子,怎么就認識了這么個不著調的男人。

小石頭和姥姥倒是習慣,飯後拾完碗筷就去廟里燒香。燕晗他們倆因為昨天去過了,所以今天不叨擾佛祖。

可憐恩心要替伺候燕少爺,他連洗碗都不會。

「你這人怎么什么都不會?」她有些嫌棄,皺著眉頭,手上倒是勤快,水龍頭打開,流水嘩啦啦沖下來,初春的水溫砸在手背上,依然有些涼。

燕晗躺在藤子上,敲著二郎腿搖啊搖,大爺范兒地揮手:「本少爺不管在哪里都是被人伺候的命,十指不沾陽春水懂不的心頭寶懂不!」

切,我在我媽媽姥姥眼里也是個心頭寶,她們從來就沒讓我洗過碗!

只是……偶爾會洗一次罷了。

這話恩心沒說出來,斜眼瞪了瞪背後慵懶的男人,驀然又笑了出來。

喜歡這種感情,擁有神聖而偉大的魔力,它總能讓兩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外人,掏心掏肺為對方付出一切,心甘情願,不倦不悔。

恩心自己知道,她是中了一個毒,名為燕晗的毒,除了比喜歡更喜歡他,無葯可治。

「蘑菇妞兒,帶你去一個地方。」坐了片刻,有多動症的燕大師不耐煩了,起身抖了抖腳,站到恩心身旁摟住她胳膊,表情神秘:「是我的秘密基地,連宋朗都不知道這地方!」

她心有提防:「既然是那么神秘的秘密基地,為什么要帶我去?」

燕孔雀不高興了,扭頭抬下巴:「我是看重你才帶你去的,你愛去不去!」

恩心將最後一個陶瓷碗擦干凈,擱在晾板上,朝燕晗身上抹了抹滿是洗潔的手,笑道:「好,我跟你去。」

「呀,臭蘑菇!你敢往本大師身上擦手!你那雙手還要不要,要不要!砍了砍了!」燕晗使勁挫衣服,心想這蘑菇妞兒膽子大了,之前認識她還唯唯諾諾生人勿近來著,一轉眼對她好了點兒就得寸進尺了。

燕晗抬頭想抱怨幾句,卻看見那溫柔可人的女子,已經背著包出來,站在門前,陽光底下的笑容很是俏皮,酒窩里的水盪漾,快要灑了出來。

她說:「燕大師,反正您老人家的衣服已經臟了,大度點,不在乎我這只小蘑菇的小豬爪一下。」

燕晗看著她歡如出林鳥的模樣,一時語塞,抬頭看了一眼如洗碧空,搖頭笑了笑,算了。

*

珠溪有一家陶藝工坊,里面有許多晚清古玩被陳列在櫃面上,另外還有一些愛好做陶藝的青年人提供一些自己的作品,來展示或者義賣,燕晗就是其中一個。

恩心不懂得如何鑒賞陶藝,但是燕晗做的幾個青瓷確實不錯,如今見老板與燕晗不僅籠絡,更笑眯眯地下包里的兩個大瓷瓶,恩心更明確自己的想法,燕晗好像確實不會繪畫,連做的瓷器也都是一個顏色的,從不在其上繪畫。

她發現,昨天自己是不是錯怪他了。

「發什么愣!」男人清麗的聲音驀然穿入腦中,激得她一陣,低頭看向他。

燕晗說:「你會不會寫小字?」

小字?怎么可能不會,是個讀書的娃都會好不好!她剛要點頭,燕晗卻又擺手:「不對,是反字,而且要用很小很小的毛筆寫。」

恩心想了一瞬,記起來昨天某人將柳叔的鼻煙壺給砸了,驀然笑出來:「你是想重新做個鼻煙壺,給柳叔做補償?」

燕晗驚訝地看著她,半晌,柔柔的笑出來,刮她的鼻子問:「蘑菇妞兒,你是屬猴的嗎,有火眼金睛?」

姑娘被這親昵的舉動弄得有些微紅了臉龐,摸了摸鼻翼小聲說:「不是火眼金睛,是聰明伶俐。」

「呸,就一個又傻又蠢又笨的丑蘑菇,少自戀。」他笑著反駁,語氣卻是極其寵溺的。

你才自戀呢,自戀變態的燕大師。

姑娘在心里吐槽他,走到左邊的小櫃子前挑選水晶壺,老板湊上來問她:「小姑娘會內畫?」

恩心笑:「會。」

「你說說,內畫需要些什么?」老板故意考她,「說准了,我這里的幾個壺都任你挑。」

恩心瞅了一眼櫃內的水晶壺,瞄到一處,回頭笑道:「成,但是老板您到時候不能說話不算話。」

老板虎起臉,一拍大腿:「你盡管說,說話不算話就是小狗!」

這語氣怎么跟某個男人那么像,恩心扭頭看燕晗一眼,他無事一身輕的在館內轉悠,沒將他倆的對話聽在耳中。恩心終於知道,燕大師的性格是從哪里傳承而來的了。

「內畫的畫法在如今也是分四派的,雖然最早起源於北京,但是我學的是冀派,因為此派的畫技更加博達深,線條和色都很細致,構圖比較嚴謹,立意深遠。」恩心扭頭,伸手招閑到亂轉的男人:「燕晗,你幫我找他一個極小的鋼珠,鐵砂,和松香。」

「不要命啦,敢指使本大師幫你做事!」話雖然這樣說,但是燕大師還是乖乖地找去了,他從前見過這里的老板畫內畫,東西都知道在哪兒,半晌,不滿的嘟囔著出來塞給她。

「多謝。」她笑著接過,融化松香粘筆頭,挑了一個成色上佳的琥珀壺,把少量水的灌入壺內晃動,等內壁磨出細紋,再上顏色作畫。

於是,大汗淋漓過後,內畫是一副活靈活現的『老鼠偷油』。

老板拍掌,亮了眼眸:「好!姑娘有兩把刷子!不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連最好的琥珀也被你一眼相中,阿叔說話算話,這壺不算你們的錢。」然後轉頭對燕晗笑道:「你這小東西性格頑劣,老天倒是好德讓你撈到一個這么好的小女友!」

燕晗隨即一笑,眸色暈開山水:「關老天什么事,是我天生運氣好。」接著湊在恩心耳邊笑:「行呀蘑菇妞兒,倍兒給我長臉啊。」

恩心不接他的糖衣炮彈,抹了汗對老板解釋:「叔叔,我不是這人的女友,只是同學……和鄰居。」

老板的目光卻在恩心的鼻煙壺上,連連擺手:「別當叔我年紀大就不曉得,你們這些小年輕的心思,早戀不行,畢了業後,遲早都是燕晗的小媳婦。」

你才是燕晗的小媳婦呢!

恩心有些別扭的看了燕晗一眼,誰知他也沒反駁,只是一個勁兒的笑。

「丫個神經病,笑什么笑!」她低斥,擰了他一把,燕晗立即齜牙咧嘴,面部表情特別生動,不知是笑還是痛,牽起恩心的手說:「又餓了,我們去吃點心,西街的阿婆粽子!」

*

阿婆粽子開在珠溪一條熱鬧的小吃街上,因為是珠溪的名產,所以即便不是旅游的旺季,零零散散的游客也會聚集到阿婆粽子店鋪的門口競相排隊購買。

燕晗是從來不會排隊的,這種苦差事只能落到恩心頭上,她不甘不願地擠在人群中央,扭頭看站在樹底下避光的男人,心里不有一絲怨氣,但隨即被他的舉動逗得煙消雲散。

雨後的碧空下,他不知從哪里抓了一把蒲公英,扎入孩子堆里一起朝著天空吹起來,蒲公英的花瓣散開,像綿密的雪絮子圍繞在粉黛少年的身旁,面相陽光的笑容宛若初見。

此後,若問起恩心和燕晗在一起的感覺如何,她想了很久,搖頭笑了笑說:「愛情的開始只是荷爾蒙作祟而引發,相處久了,便只如家人那般滲入骨肉,難以分離了。」

「但是,若一定要說感覺,我想,還不如初見時那般簡單溫暖,像陽光,像向日葵,若一定要用成語來描述燕晗,我想只有用『新月清暈,花樹堆雪』這樣的詞了。」

而現在,她只能這樣,筆直的,愣愣的,在人海里渺小的一角,偷偷而卑微的仰視他,心臟跳得比打鼓快,又要死命捂著,不讓它被公布於世。

甜蜜的,痛苦的,深邃的,而又飄渺無妄的……喜歡。

她很想很想能與這樣美的人比肩站在一起,但是如馮仕吉這般美貌,在她眼里,似乎都比不上他一分一毫,世上還有幾個美人能站在他的身旁?

而她只不過是五官端正一點,膚色蒼白一些,構不成美貌,談不上傾城,又怎么能吸引燕大師那挑剔的目光。

恩心說不上這種期待又失落的感覺像什么,失神的時候,擁擠的人潮推攘了她一下。

只是一個不妨就被擠在地上。

不幸,手肘條件反射曲起自衛的時候,被粗礫的沙礫磨破了皮,還未覺得痛,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一下子從鼻腔沖進腦門,堵得她發懵片刻沒意識到要盡快站起來。

而她身後的肥胖男人卻不耐煩,用腳尖踢她的肋骨:「小姐,麻煩你讓一讓……」

讓你個頭讓,沒看見我摔倒了嗎!

這話來不及朝他臉上丟,手肘並肋骨之痛就後知後覺前仆後繼地鑽入骨頭里,恩心疼得齜牙,勉強撐起另一只手爬起來的時候,身旁驀然多了一雙鞋。

大紅色的,限量版阿迪達斯,兩旁貼著維尼小熊粘紙。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這雙鞋是那騷包孔雀的。

但是,恩心這時候卻像瘋魔一般,盯著笑容可掬的維尼熊發愣,於是,那雙細長白皙的胳膊繞過她的胸,重力放在左手上,猛地就將她拉了起來,臉龐貼上一個柔軟的布料,從領口處,她還能聞到少年身上青草檸檬香,立即驅走了那股血腥味,猶如一劑定神針打在她心頭上,瞬間撫平胸腔內的喧囂。

她呆呆的喊:「燕晗。」隨即抬頭,越過光滑的下頜,看見了一張忍著怒氣的臉,眼神好像帶了鉤子,抬腳就朝那男人狠狠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