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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行於右臂,劍勁一入,鹿晏清的右手軟軟垂下,兀自不休,單刀橫里揮來,斬向沐雲色的頸側。

「死到臨頭,還想逞凶!」沐雲色不覺生怒,振臂一格,抬腳將他踹飛出去!◇◇◇靈官殿外大雨不停,殿內卻靜悄悄的,誰也不敢說話。

沐雲色口才便給,即是淡淡說來,眾人仍像親臨現場一般,目睹了天門刀脈的七言絕式「泠泠犀焰照澄泓」,重歷對敵破招、反敗為勝的種種驚險處,稍年輕的一輩連大氣都沒敢喘上一口,掌心濕透,額間冷汗攀滑。

「破得好。

」半晌,魏無音才點了點頭,仍是正眼不瞟,輕描淡寫的說:「只是還lún不到你翹起尾巴,得意自滿。

那姓鹿的小子修為不到,真正的高手施展開來,要入空明之境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要是換了鹿別駕這等角色,你當場便血濺五步。

這點,你還要向你大師兄多多請教。

」他平日極少誇人,這已是莫大的肯定。

沐雲色喜不自勝,垂手低頭道:「弟子理會得。

下回遭遇,絕不依憑僥幸。

」天門眾人聽得刺耳,一名肥壯的青年道士曹彥達怒不可遏,脫口罵道:「放pì!七言絕式乃我刀門紫星觀的絕學,歷來只有觀主學得。

」一指身後蘇彥升:「……連我二師兄這等人才,觀主都還未能傳授,十七師弟年紀輕輕,怎能使得……」忽然明白過來,臉都嚇白了,再也說不下去。

沐雲色微微一笑。

「我以為七言絕式是人人可學,如本門絕技「不堪聞劍」一般,不想卻是紫星觀鹿氏的家學。

」曹彥達瞠目結舌,背後的蘇彥升微一咬牙,面色極不好看。

卻聽鹿別駕悠然道:「沐四俠東拉西扯,卻始終與妖刀無關,凡事往我那晏清孩兒頭上一推,倒是輕松自在。

魏老師,我以為貴宮的「不堪聞劍」乃是氣劍合一的絕技,不想卻是斗轉星移、借力打力的法門。

」天門眾弟子一陣哄笑,賣力化解尷尬。

談劍笏也不禁質疑:「沐四俠,鹿晏清既已被你打倒,又怎會有後頭的事端?」沐雲色道:「我一時動氣,踹得鹿晏清那廝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嘔在刀劍上。

那柄破單刀一沾到血,突然發生異變,冒出一蓬碧磷磷的青光來,斑銹的刀身被青光籠罩,像……像是突然活轉過來似的。

」葯兒緊緊抓著他的衣角,身子不停發顫,自入殿以來,從未如此驚慌失措。

沐雲色還記得那天刀上的異光。

在他的記憶里,這是少數還殘留著的最後片段之一……一陣針刺般的疼痛爬上了太陽xué,他機伶伶地倒抽了一口涼氣,當日的情境又浮上心頭。

◇◇◇那時,鹿晏清一口鮮血嘔在單刀之上,謎樣的青光從刀鍔處蔓延開來,一路爬上刀尖,整柄刀散發出霧繚也似的迷離青芒,既妖且艷。

鹿晏清貌似中邪,忽將單刀搭上畫軸薄劍,青光就像活物一般,由刀身渡上了劍刃;要不多時,薄刃劍通體青芒吞吐,磷磷鑠鑠,單刀上的青光卻逐漸褪去,仿佛被吸干了生命的泉源,又回復成一柄銹蝕欲穿的破爛單刀。

他翻起白眼,全身一陣顫,歪著頭扔去了單刀,僵硬地舉起青漾漾的薄刃軸劍,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黑夜里,妖異青芒映亮了他慘白的面孔,鹿晏清雙眼高高吊著,幾乎看不見一絲黑瞳,臉部肌肉有著微妙的扭曲感,像是被蠟凝住了似的,一點都不像活物。

「弄什么玄虛?」沐雲色強自鎮攝,大喝:「鹿晏清,受死吧!」雙指點出,仍是一記勁力宏大的「指天誓日」。

而詭異的事便在此時發生。

他肩膀一動,鹿晏清便退了一小步,方位、步幅無不妙到巔毫,兩人肢體未接,「指天誓日」幾已落空。

沐雲色變招極快,改刺為削,徑取其喉,乃是《通天劍指》中的另一殺著「鑿空指鹿」。

誰知他指勢稍變、招未成形,鹿晏清又往左退了一步,沐雲色知有蹊蹺,不禁駭異:「難不成他會讀心術?」作勢變招,雙指輕飄飄一晃,袍底忽然飛出一腳,反足勾向鹿晏清的背心!這一下招變刁極,身法是《通天劍指》里的一式「射魚指天」,反足勾背的路數卻出自另一門以腿使劍的奇招《虎履劍》,就算奇宮門人猝然遭遇,也斷難以提防。

他貼著鹿晏清回身落踵,腳跟挾著呼嘯勁風掃至,豈料還是勾了個空;一回頭鹿晏清已不在原處,距離腳刀邊緣僅只一步。

沐雲色心底冰涼,正欲抽退,才一晃眼,鹿晏清又低著頭bī到xiōng前來。

「好……好快!」兩人貼面而立,沐雲色倉促間雙手不停,肘、指齊施,「望風希指」、「指瑕造隙」、「指水盟松」三招連環發動,盡顯《通天劍指》黏纏之jīng,卻連鹿晏清一片衣角都沒沾到,每一稍動都讓他提前避過,進退有如鬼魅。

自此沐雲色無心戀戰,誰知卻無法罷手;他一指落空,正想躍開,鹿晏清左手兩指點來,用的居然也是「射魚指天」,招式似是而非,方位拿捏卻分毫不差,宛若沐雲色親炙。

《通天劍指》是奇宮少數講究招式的武功,門下多作拳腳拆解之用,沐雲色平日與師兄弟們練慣了,不假思索還以一式「十目所視」,鹿晏清肘指連bī,又遞了一招「望風希指」。

兩人無聲拆應,一條左臂與一條右臂眨眼間換過十余招,沐雲色幾乎以為在和另一個自己對打,鹿晏清出手跟他一樣快,不管招式是否全對,一律都是後發先至。

一lún交手下來,沐雲色只能苦苦防守,若非對方只用一只手、用的還是他極為熟悉的武功,早已敗下陣來。

他打得膽寒,手腳越來越跟不上,一招「僂指可數」接了個空,眼看鹿晏清朝自己xiōng口「膻中xué」抓落,避無可避,不由閉目:「我命休矣!」雙手垂落等死。

千鈞一發之際,鹿晏清一凝,指尖就停在膻中xué前分許,再也不動。

沐雲色暗叫僥幸,也不使什么招數了,整個人向前撞去,摟著頭著地一滾,背心「嘶」的一聲被抓去一幅長布,熱辣辣地一陣激痛,趁隙逃出了妖刀冢。

他沒命的向前奔逃,回見鹿晏清像僵屍一樣拖劍追來,歪歪倒倒不甚快捷,約略放下了心;心神稍復,忍不住犯疑:「鹿晏清怎可能會使《通天劍指》,又怎能以這路武功,打得我毫無還手的余地?還有那刀上的異光……莫非,那把真是葯兒說的什么妖怪?」忽聽背後一聲凄厲尖叫,他趕緊停步,回頭大叫:「葯兒!」葯兒小小的身影縮在峽口的石碑旁,手里似乎抱著什么物事,拖著青芒薄劍的鹿晏清一步一步向葯兒bī近,被青光映綠的雪白瘦臉宛若妖魔鬼怪。

沐雲色再無選擇,施展輕功奔至鹿晏清身後,抄起一枚溪石擲了過去。

「喂!要打架,也得找個合適的對手。

」他手里握著第二枚堅石,一見鹿晏清慢吞吞地回頭,又揚手擲了過去,正中鹿晏清的額頭。

鹿晏清脖子一歪,一道暗紅色的血漬淌過眉眼,自下巴點滴墜地,他卻恍然不覺,低吼著向沐雲色踅了過來。

「得了妖刀,卻變成怪物了么?」沐雲色自知拳腳不敵,遙遙對葯兒大喊:「找到機會就逃!我三師兄人在左近,遇著他就安全啦!」葯兒拼命搖頭,風里卻聽不清說了些什么。

兩人的性命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沐雲色提運起十成功力,雙掌一合,極招應手而出--肩膀才一動,鹿晏清後發先至,同時並掌擊出。

但「不堪聞劍」不講招式,以極yīn內勁凝血斷流,模仿動作毫無意義。

沐雲色的雙掌無聲無息印上他的xiōng膛,轟得他全身一頓一縮,連人帶劍倒飛出去,凌空劃過一道近三丈的大弧,落地時喀勒幾聲,似是摔斷了幾根骨頭,腰腿扭曲成極不自然的角度。

沐雲色力盡倒地,勉強調勻氣息,手腳並用地爬到葯兒身邊。

「怎么,沒受傷吧?」他自己都還氣喘吁吁的,卻忙不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