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潰,否則就算央土朝廷的大軍開至,這套防衛機制也會分毫不差地運作啟動,擊退來敵。

但只要是人經手的事,難保不會產生誤差。

為使這具龐大而jīng巧的軍務機器順利運作、不生弊端,慕容柔采用的辦法是「盯緊它」,靠的當然就是他自己。

事無大小,所有公文慕容柔都要抽檢過目。

因此在他手下當差異常痛苦:jī毛蒜皮大的事也必須綳著皮干、往死里干,指不定哪天公文會突然送到將軍案上,被審案似的細細檢查,萬一不幸出什么紕漏,便等著軍法來辦;幾年下來,疑神疑鬼、最後畏罪自殺的,倒比實際辦死的還多。

適君喻暗自松了口氣。

慕容柔若要辦他,不會選在這里。

殺人的血腥、死到臨頭的屎niàoshī jìn……這些清理起來麻煩得很,會嚴重影響將軍核閱公文的心情。

「坐。

」慕容柔隨手往階下一比,看似要闔起公文與他說話,忽然劍眉一挑,白皙秀氣的眉心微微擰起,隨著銳利的目光在卷上來回巡梭,眉頭越皺越緊;片刻才冷哼一聲,在手邊的紙頭上寫了幾個字,放落卷宗。

適君喻依言坐下,審慎地等待將軍開口質問。

慕容柔的問題卻令他不由一怔。

「槐關衛所的張濟先,你認識么?」適君喻在腦海中搜尋著記憶。

他長年經營北方,與南方的軍中人物不熟,所幸槐關是谷城大營附近的重要衛所之一,那張濟先鎮守槐關多年,官位不上不下,還算長袖善舞,前年適君喻陪同將軍親赴谷城大校,張濟先在筵席上敬過他一杯酒,親熱地叫過幾聲「適庄主」,不像其他軍中出身的要員對江湖人物那般冷淡。

他記得那張黃瘦的長臉。

笑起來有些黏膩,目光稍嫌猥崽……該怎么說呢?少喝點酒,興許將軍能忍他久些。

「屬下記得。

」慕容柔「啪!」一聲扔下了卷宗,動作中帶著一股火氣。

「任宣受傷不輕,你明天走一趟槐關,帶上我的手諭,當堂將這廝拿下,撤職查辦。

」「是。

」這種事在將軍麾下稀松平常,適君喻並不意外。

「罪名是?」「貪wū。

」慕容柔以指尖按著卷宗,輕輕將它推出桌緣。

「過去三年,他每月都在火耗上動手腳。

我足足忍了他三年,他非但不加收斂,本月更變本加厲,想利用鳳駕東來大肆混水摸魚,其心可誅!你當堂讓他畫押,宣讀罪名後便即正法,通知家屬領屍。

我在靖波府內庫收集了他三年來的不法證據,事後再補上結案即可。

」慕容柔雖苛厲,殺人卻講證據,開堂審理、備證結案一絲不苟。

曾有御史王某佞上,妄自揣摩聖意,欲除慕容柔,料想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誰手上沒幾條屈死的人命?慕容柔這廝專擅生殺、目空一切,治下冤獄必多,於是大張旗鼓地參他一本。

誰知欽差御史團浩浩盪盪開入靖波府,才發現每一樁死刑都備齊了卷證畫押,一絲不苟的程度怕比夫子治史還嚴謹,竟是無懈可擊。

王御史摸摸鼻子想開溜回,慕容柔卻不讓走了,扒了衣袍投入獄中,反參了他一本。

有人向承宣帝獻策,命慕容柔將王某解回平望都發落,料想以慕容之偏狹,必不肯輕易放人,屆時再安他個「擅殺欽差」的罪名,御史王大人也算死得其所了。

任逐桑聽聞此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八百里加急的詔書已阻之不及。

沒想到這回慕容柔好說話得很,竟乖乖放人,只臨行前一晚獨自走了趟大牢,附在王御史耳畔說了幾句,便即含笑離開,一點也未留難。

誰知大隊才走到平望都外的五柳橋朝聖關,王大人趁著夜里無人,在房中懸梁自盡了。

有人說是給慕容柔暗殺的,但天子腳下,禁衛森嚴,豈容鎮東將軍的刺客無聲來去?誰都知道王御史乃借刀殺人計之「刀」,聖上只欠一個發難的借口,慕容柔可沒這么笨。

果然刑部、大理寺翻來覆去查了半天,最後只能以自殺定案。

民間因此盛傳:是慕容柔在王大人的耳邊下了死咒,教他活不過五柳橋。

那幾年「小心鎮東將軍在你耳邊吹氣」成了止兒夜啼的新法寶,風行天下五道,嘉惠無數父母,也算是一樁逸話。

先殺人再補證結案,雖然證據確鑿,似非慕容柔的作風。

適君喻小心問道:「張濟先鐵證歷歷,死也不冤。

只是,將軍為何執意於此時殺他?皇後娘娘的鳳駕便在左近,臨陣易將,難免軍心浮動……」「正因皇後娘娘在此,我才饒不了他。

」慕容柔打斷他的話,淡道:「人皆說我眼底顆粒難容,我不辯解。

但豢養鷹犬,豈有不舍肉的?食肉乃獸禽之天性,懂得護主逐獵,便是良鷹忠犬;爭食惹禍不識好歹,還不如養條豬。

張濟先分不清什么當做、什么不當做,所以我不再容忍。

」適君喻聞言霍然抬頭。

慕容柔卻只淡淡一笑。

「我容忍岳宸風多年,只因我用得上他,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此番他公然襲擊夫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以後還回不回來,這里已容不得他。

「況且,我之所以能夠容忍他如許之久,其中一條,乃因他養育你成人,傳授你武藝。

若非如此,他可能更早便已逾越了我的容忍限度。

」白面無須的書生將軍低垂眼簾,望著階下錯愕的青年,神情寧定,一字一句地說:「君喻,適家乃碧蟾王朝的將種,可惜到你父祖一輩已無將才,然而他們手下雖無兵卒,依舊以身殉國,與輝煌的白玉京同朽,情cào偉大,不負乃祖之名。

你是你家期盼已久的將星,若然早生六十年,揮軍北抗,說不定如今猶是澹台家之天下。

岳宸風於你不過雲煙過眼,我對你期盼甚深,莫要令我失望。

」心弦觸動,適君喻為之默然,久久不語。

岳師對他雖有養育造就之恩,但《紫度雷絕》只傳掌法不傳雷勁,藏私的意圖明顯;五絕庄淪為yín行穢地,自己縱使未與同wū,將來始終都要面對。

這幾年他在北方聯絡豪傑、訓練部下,辛苦經營「風雷別業」,岳師不但罕有援手,言語間還頗為忌憚,若非將軍支持,難保師徒不會因此反目……細細數來,才知兩人間竟有這么多糾葛。

岳宸風與五帝窟的牽扯他一向覺得不妥,只是深知師父脾性,勸也只是白勸,不過徒招忌恨罷了。

鴆鳥嗜食毒蛇,終遭蛇毒反噬,五帝窟的反撲乃意料中事,問題在於他有沒有必要舍棄將軍的提拔、舍棄得來不易的基業,來為師父出一口氣?稽紹仁那張沒什么表情的黑臉忽浮上心頭,xiōng中不由一痛。

--我還的夠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