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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他開口,吵鬧聲暫息,紛紛轉頭,專心聆聽。

「公道自來不是老天給的。

世無公道,唯以刀劍問之!今日之事,便是現成榜樣!」聞者無不叫好。

便有些老成持重、或純看在衣食銀錢的供應上才入伙的,此際也頗覺得跟對了人,前途不再茫然一片,除了吃飽穿暖、有余錢供應家人外,似還有更大更美的前景。

鬼先生再次舉起手。

「金環谷「羨舟停」金碧輝煌、美女如雲,十九娘耗費偌大心力經營,諸位以為,我何以輕易棄之?」沒有人答話。

鬼先生環顧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一指覆滿紫花垂藤的山壁。

「因為在這片山壁之後,有更富麗堂皇的屋宇,更標致的美女供我等享用,但山壁里的迷宮機關錯綜復雜,千百年來試圖應闖者,從來沒有成功的。

這冷鑪谷可說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壘,便是鎮東將軍的鐵騎,也奈它無何。

」從背後裹著青布的黃金鞘中擎出珂雪寶刀,迎著眾人的驚奇贊嘆,以手中的碧熒青芒,指著立於禁道口的荊陌,揚聲道:「我要入谷。

不只是我,還有我手下的弟兄們,也要隨我進入谷中。

汝等聽清了沒?」荊陌直挺挺的站著,片刻才以略嫌沙啞的低沉喉音回答:「鐵衛律令,自當遵從。

」說著微微側身,讓出了進入禁道的通路。

金環谷眾人又驚又喜,天羅香總壇冷鑪谷的傳說,江湖上多有流傳,「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壘」雲雲,的確不是鬼先生隨口胡吹的,一直都有這說法。

在他們眼中,揮手即能教天羅香的婊子們敞開大腿,迎接眾人長驅直入,這本事簡直比鎮東將軍還要大了,世間真有這等奇人!鬼先生一一將投來的敬畏眼神看在眼里,益發躊躇滿志,抖擻jīng神,振臂高呼:「眾人隨我入谷!由今而後,由此而興,干它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眾人轟然響應。

氣息奄奄的耿照勉力倚樹坐起,渾身痛到再也沒有其他的感覺,連哪里受傷、傷重若何,通通感覺不到,鬼先生的豪言他只依稀聽到了下半截,呼嚕呼嚕地吐著鮮血沫子,艱難開口:「你……不會成功的……我……會……阻止……」遠處被眾人簇擁著的鬼先生自聽不見,耿照睜開浮腫的眼皮,見蘇合薰與染紅霞被人扛起,魚貫跟在隊伍之後,眼看離自己越來越遠,忍痛想要站起,又想隨便喊住誰都好,定要阻止眼前的情況繼續惡化──附近終於有人注意到噪音的來源。

一人走到耿照跟前,耿照視線逐漸模糊,摸索著碰到那人的靴腿,掙扎欲攀,口中含混道:「叫……鬼先生……我有話……」冷不防被一塊硬石毆中顱側,整個人重擊倒地,不住抽搐著。

逞凶者正是那使狼牙戰鎚的魁梧丑漢,與嚴人峒斗口之人,名喚鄧一轟的。

他隨手扔掉沾滿血跡的石塊,吐出口中草枝,連著一口濃痰吐在少年頭頂上,與墨一般的濃稠血wū混作一塊兒。

「主人說了不能殺你,算你運氣背。

這世上,比死還難受的事可多了。

」鄧一轟嘿嘿一笑,活動肩頸四肢,回頭叫道:「喂!有哪個閑得發慌的,我想到個新的玩法兒──」眾人聞言大笑,紛紛圍了上來,如踢毬賭戲一般,你一勾我一踹的較起真來,把地上蜷成一團的少年當球踢……第百五四折新雪含垢,倏忽魘成這一夜於郁小娥,堪稱惡夢重現。

突破禁道的防護之後,鬼先生以大隊迅速制壓了八部分壇。

明火執杖的數百名彪形大漢破門而入,將天羅香弟子從被窩里拖將出來,於各壇覓廣間集中囚禁,迎香副使以上,則押往居中的半琴天宮;如此,只須留下少數的金環谷人馬看守,用不著分散大隊,至眾人浩浩盪盪開入天宮時,金環谷一方仍保有七成以上的兵力,對付駐守天宮內的教使及仆婦等足矣。

來得及察覺並出手抵抗的,不過寥寥,持續的時間也相當短暫,縱有頑抗者,很快也在懸殊的人數差距之下,不得不棄兵投降。

雄踞一方、威鎮東海的黑道魁首天羅香,便於星垂四野的夜幕下寂然淪陷,莫說血流成河玉石俱焚,就連掀倒的燈苗燭焰都沒燒起一盞,說是「束手就擒」似乎並不為過。

郁小娥非常瞭解林采茵──雖說唯一不解處便教她重重摔了一跤──當耿蘇逃入禁道、鬼先生喚出埋伏兵馬,她便知大勢已去,眼下重要的是先活下來,才能說得上「以後」鬼先生似無殺己之意,只恐耳畔有賤人撓風。

郁小娥盱衡形勢,完美演繹出令林采茵滿心舒暢的順服姿態──對林采茵下跪磕頭、甚至哀聲求饒,不過徒然令其生疑罷了,內四部與外四部的不合就像刻進了身子里,是胎里帶的,心不甘、情不願,又不得不然的無聲俯首,毋寧才是此刻應有的表情。

郁小娥做來一點都不難。

她為自己沒在禁道里,甚至是在定字部分壇時一刀捅死林采茵,心底不知自罵了多少遍。

那樣的悔恨濃如煙膏,想拌還黏箸子,輕輕一攪便涌出撲鼻的惡臭,中人欲嘔……但這些林采茵不會懂,所以看不穿。

果然那婊子帶著征服者一側的高傲姿態,冷笑著糟蹋她幾句,注意力便轉到他處去了。

郁小娥隨大隊穿過甬道,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誠,在鬼先生眼皮子底下集合定字部上下人等,命其逕入偏廳,取鐵煉牢牢鎖起窗門,另四位身帶教職的手下則攜與同行。

她自掌壇以來恩威並施,定字部諸女深夜見大批外人入谷,固然驚疑,在她井井有條的指揮下,仍是依言就位,即被囚於偏廳內亦無人興亂。

鬼先生嘆道:「代使御下,令人大開眼界!給你一支兵馬,怕能上陣打仗啦,未必便輸慕容柔。

」左右皆笑。

郁小娥沒忘了自己此際的身份,離階下之囚不過一線,未露絲毫不忿,斂目垂首。

「主人不棄,當效犬馬。

」鬼先生點點頭。

「你這等人才,須得天羅香死光了整批的護法教使,才有上位的機會,冷鑪谷落得今夜這般下場,實不意外。

「從今天起,你便是正式的織羅使啦,毋須代理。

這兩天你給我提份清單來,看外四部的教使職缺,有哪些合適的人選。

這些人以後都得要在你手下當差,莫選拍馬逢迎的無能之輩。

」周圍本有些還在笑的,這時才收了笑聲。

林采茵抿著一抹甜絲絲的笑瞇眼瞅她,眸中卻無一絲溫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