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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聖平起平坐,相互拜訪乃常事,誰見了也不覺奇怪。

伊黃粱衣食講究,幾上擺放、用以解渴的茶水,拿到越浦任一家名樓酒肆,亦屬佳品,對大夫來說,卻是難登大雅之堂。

他見老人飲起,趕緊從上鎖的櫃中出骨瓷茶具,色澤溫潤如玉,胎薄幾可透光,團手告罪:「先生稍坐,待我去取烏城山初雪所溶的至凈雲頂水,窖里還藏有幾壇,片刻即回。

」老人笑著舉手,示意他安坐,溫潤眸光略微一掃,和聲道:「你傷勢復原得如何?雖是外傷,斷不可輕忽大意。

醫人而不能自醫,自古便是大夫之病,可別犯著了。

」有此眼力,伊黃粱毫不意外,面露愧色。

「愈合良好,過幾日便能拆線,勞先生掛懷。

這回的事,是我失敗啦,有負先生期望,實在慚——」「成敗非儒孰可量,儒生何指指伊郎。

」老人搖手含笑,一派悠然。

「是成是敗,猶未可知,人平安就好。

七玄非是助力,握在手里,未必是福,現下這樣也不壞,借力使力,能做幾筆文章。

「倒是胤鏗至今音信全無,至為不妙。

我在谷外發現兩名『豺狗』的形跡,悄悄拾奪了一個,非是胤鏗麾下人馬,恐是央土來的探子。

看來狐異門那廂,也在找他。

」伊黃粱旋即會意,不禁懊惱。

他的掩護身份休說鬼先生,就連「古木鳶」亦不知曉,一旦bào露,不免牽連先生。

這道理伊黃粱明白,鬼先生、古木鳶豈能不知?自合作伊始,試探、追蹤就沒停過,伊黃粱極為小心,將血甲門最jīng華的隱密功夫,全用到了這上頭,一直以來都沒出過紕漏。

會讓敵人的探子這般bī近,卻非「豺狗」多有本事,全是聶冥途惹的禍。

鬼先生於七玄大會後失蹤,要打聽其下落,從與會之人著手,最為簡便。

剛走馬上任的七玄盟主耿照,想必已在豺狗的監視下,而祭血魔君與狼首聶冥途一路廝搏,滅了個村子,牽連之人多不勝數,再加上管不住嘴巴的紫星觀弟子,想不引來豺狗窺探,老實說還真不容易。

伊黃粱見老人無意見責,益發困惱,小心斟酌字句。

「若非聶冥途忽然倒戈,纏夾不清,料想必不致如此。

待我傷勢一復原,便設法將豺狗引走,以防泄漏。

」算是委婉地參了聶冥途一本,藉機表達不滿。

老人微微一笑,和善地包容了小輩埋怨,未予計較。

伊黃粱幾乎產生「七玄大會一役,我方大全獲勝」的錯覺。

盡管老人從未對他頤指氣使,說話永遠是這般雲淡風清,然而面對一敗塗地的狼籍戰場,也未免太處之泰然。

「我說過,是成是敗,猶未可知。

」老人看穿他心中焦灼,笑著解釋:「你會在下棋之初,就懊惱失著么?就算落子不佳,也還有彌補的機會。

胤鏗不見蹤影,古木鳶怕比你急,他手上能用的棋子,眼看又少一枚。

」五玄結盟,公推無關利害的外人耿照為盟主,此一舉措,本身就充滿權宜。

耿照雖有冠絕群豪的武力,卻沒有混一七玄的野心,後者才是他上位的原因,若非如此,前者反為群豪所忌。

這是極脆弱的結合,如先生所說,姑射也好、己方也罷,游戲才剛開始,尚且談不上輸贏,而古木鳶已然損兵折將,且因鬼先生種種失著,表面上領導姑射的yīn謀家古木鳶,勢必將承受耿照與七玄眾人的反撲——伊黃粱想著,不覺笑起來,心懷遂寬。

這么一來,古木鳶發出緊急召集令,也就合情合理了。

「這是昨兒夜里,我自秘密聯絡處取得。

」他從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黃銅管鞘,交與老人。

「說是近日內將在越浦集會,時間、地點將另行通知。

不約在骷髏岩,看來老鬼是要親自處理七玄同盟了。

」這間接證實了「胤鏗失蹤」的線報。

若「深溪虎」還在,並與古木鳶取得聯系,七玄大會的善後事宜,應由胤鏗負責,無論要處罰要斥罵,在機關重重的骷髏岩,都比在第一線戰場的越浦合適。

古木鳶這不是想陣前換將,而是打算御駕親征了。

老人展開管中紙卷,細細研讀。

淡青色的菉草紙觸感絲滑,稍微用力一捏,便在紙上留下淺淡的指紋;過得片刻,才淡淡一笑。

「古木鳶派人到浮鼎山庄尋我,欲約期拜訪,西宮川人推說歸期未定,便改約我來三川一晤,說是要問逄宮之事,讓我給他作證。

」九轉蓮台無故崩塌,古木鳶循線查到三江號的匯款,走了趟覆笥山四極明府;要求證是不是逄宮搞鬼,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但古木鳶追索得這般近迫,距先生不過咫尺,卻是前所未有之事。

伊黃粱面色丕變,如非見老人穩坐如山,早已驚起;定了定神,沉吟道:「說不定……是巧合而已。

先生之身份,我絕無泄漏,胤鏗與那聶冥途未曾知悉,也搭不上橋。

他懷疑逄宮,求教於九聖之首,不算無端。

」「我也是這樣想。

」老人點頭。

「也好,早見晚見,終須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