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15(1 / 2)

烈烈的事,不負長者再造之恩。

」七叔有嗤笑「綁上秘穹時你也這么想嗎」的沖動,話到口邊,省起生的卻是自己的氣,本欲閉口轉頭,聽他說「待報大仇」雲雲,忍不住回頭:「風火連環塢付之一炬,血流成河,這還不算?」「自然不算。

」崔灧月咬牙切齒。

「雷亭晚yín辱我妹妹,我不生剮了這廝,誓不為人!」「那也快了,還差一個。

」七叔乜著他,屈起一根拇指。

崔灧月一時語塞,片刻才道:「赤煉堂中諸多匪徒,當日屠我家人、焚焦岸亭者,如未死於血河盪大火,仍算是逍遙法外;若然縱放,日後豈不繼續為惡?除惡務盡,此乃古之聖訓也。

」越說越是寧定,赤目中綻出光華,氣勢凜然,不再支吾吞吐。

打著正義的旗號,不會令殺戮脫去罪責。

但我們也一樣,老人心想,不能老著臉皮教訓他。

「書生也沒什么不好的。

」七叔咕噥著。

崔灧月似無所覺,繼續說著他的江湖夢。

「……世上忒多不義,須有人挺身而出,天不教我死於赤煉堂眾狗賊之手,定有深意。

長者,您覺得我能做一名濟弱扶傾、主持公道的俠士么?就像水月停軒的染……染二掌院那樣?」微露扭捏,卻又滿懷希望地望向老人,企盼答覆。

蕭諫紙向他提過這事。

崔灧月幾乎是完美的刀屍——「完美」的衡量標准,來自加諸外力前後的反差——從廢柴搖身一變,成為頂尖戰將,以一人之力挑了赤煉堂總舵……無論怎么看,這已是奇跡般的效果。

但秘穹的洗腦再造,作用於意志薄弱的崔灧月身上,無法徹底斬斷的除了仇恨外,還有他對染紅霞的莫名情愫。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沒辦法。

」面對垮著臉的老搭檔,七叔無奈攤手:「要能把知覺情意從心識中剝離,我會先拿『仇恨』來試試。

」「哪怕他盯上的是染家丫頭?」「你管他盯上誰!」七叔沒好氣道:「這當口咱們不放人,他愛把張三李四王二麻子擱心里,有什么差別?將來事了,他回到自己的生活里,歡喜誰家的姑娘,干你pì事?」「你忒大方,耿家小子未必。

」蕭諫紙冷笑:「你培養個刀屍同他搶媳婦兒,以此遭怨,別賴到我頭上。

還是耿小子媳婦多多,不差這一個?」老人一時無語,不料最後居然給少年的私德封了口,不禁又氣又好笑。

七叔不希望耿照歡喜的姑娘卷進這事里。

但比起仇恨,他毋寧想崔灧月把心思放在「愛」上,那是重拾普通生活的路,而耿照已沒有這樣的機會。

他涉入太深,占住了太關鍵的位子,掌握太多太有威力、令人忌憚的資源和武器,這是老人所始料未及。

「耿照」這名字已然寫進yīn謀家的譜冊,寫入當今武林黑白兩道的要人心中,哪天少年萌生退意,也絕難抽身;離開關鍵的位子,放下令人忌憚的資源和武器,下場只有引來群鯊撕咬,死無全屍。

胤丹書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崔灧月不同,他雖與火元之jīng融合,相貌改變,家破人亡,連回去的地方都沒有,但江湖上本無「崔灧月」這個萬兒,除了血河盪驚鴻一瞥,誰也不能將這大個子同「刀屍」、「離垢妖刀」,乃至火元之jīng聯系在一起;褪甲棄刀,扯下門口高懸的綢布,大步走出,青年便是全新的人,自此海闊天空,什么地方不能去?七叔都想勸他走了,赤發的魁梧青年卻意興遄飛,難得不在主人身畔,有人聽他傾訴心事,自顧自道:「染……染姑娘為人正派,英姿颯爽,委實令人心折。

也不知何等少年英雄,才得與她匹配……」想他平日里沒個說話的人,蕭諫紙那張嘴亦毋須指望,七叔不忍打斷,逕自閉目養神。

忽聽崔灧月道:「……據說典衛大人也是仆從出身,替慕容將軍打了三場擂台,名震天下,人說將相本無種——」「你說什么?」老人猛然睜眼。

崔灧月一愣。

「我是說耿……耿典衛靠的也不是出身,武功高強,立下大功,名聲傳遍江湖,得以與染二掌院並立不慚。

長者,您說我能不能同耿典衛一樣,揚威武林,出人頭地?」「你們不一樣。

」話甫出口,七叔省起聽在青年耳里,決計不是自己的本意,已來不及了。

錯愕在棱角分明的臉上停留不過一霎,崔灧月表情沉落,像戴上面具似的,再也觸不到心思。

錯則錯矣,眼下不是剖白交心的時候,七叔索性閉口。

過得片刻,崔灧月才打破沉默,口吻恭謹,不帶感情,問的卻是風馬牛不相及之事。

「主人吩咐在此接應,谷底若有動靜,長者如何得知?」七叔不想弄得太尷尬,淡道:「信號來時,自然知曉。

」「……原來如此。

」崔灧月眺向門口,若有所思的眸光似能穿透黑布,看見飄動的雲霧底那華美肅穆的建築群。

「但屬下忍不住想,就算見得信號,要從這兒趕至秋水亭,便即沿路無阻,咱們上山也花了兩刻有余,這……豈非誤了主人之事?」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七叔半閉濁目,倚著方柱放松身子。

「必要時,此間直薄秋水亭,不過須臾間。

」「便似蒼鷹一般?」青年語帶譏誚,只是藏得很好。

「便似蒼鷹一般。

」老人疏眉微挑,終究沒有睜眼。

第二四三折、勝於先勝,笑掩兵書談劍笏游宦東海多年,劍冢又是朝廷於東海武林之喉舌,慣與江湖往來,宣達官家旨意,但威名赫赫、黑白兩道無不禮敬的沉沙谷秋水亭,今日他還是頭一回履跡。

一來談大人平生不好斗,實無比武的需求;二來《秋水邸報》說是信譽卓著,聲威烜赫,但這種開了鋪面歡迎大家來、押注打賭一翻兩瞪眼的玩法,談大人雖非道學先生,總覺得像是——「……斗jī?」同坐車內的老人終於睜眼,轉過兩道利劍也似的視線,一反沿途放台丞副貳自刮東風、充耳不聞的態度。

談劍笏自說自話半天,好不容易挑起台丞興致,jīng神一振,趕緊打蛇隨棍上:「台丞也覺得像罷。

場里捉對廝殺,旁邊一堆人看,末了還寫成戰報雕版付梓,說這個趾爪厲害、那個喙尖如鉤……這不就是斗jī么?」蕭諫紙斜乜著他,慢條斯理道:「合著你對斗jī忒有研究?」「那倒沒有。

」談劍笏沒聽出譏嘲之意,殷勤陪笑道:「下官昔日在京,署里同僚十分熱衷,彼此傳遞戰報,研究得津津有味。

我後來才知道,怎么出爪、怎么啄目還都是有名堂的,論起來絲毫不輸拳經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