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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靜心閉關數月,當於拳腳上大有獲益。

「潑喇」一響,光影間懸塵飄揚,「深溪虎」撥開坍塌的欄桿,顫巍巍起身,摸索眉刀還入腰鞘,雙手各拈一根細長碎木片,重新擺出接敵架勢。

阿傻於《十二花神令》領悟尚淺,但這已是少年所知最強武學,先前使的亂披風刀勢即來自二月杏花《領春》之卷,被老人一桿搠入空門,連拆上一招的資格也無,明白近身戰毫無勝算,遂以《銀台金盞》的飛刀法應付。

巫峽猿右臂軟軟垂在身側,看來此戰是指望不上了,虛提左掌,跨過高檻,重又回到庵里,與戴著虎形木面的黑衣少年形成犄角之勢;但究竟是誰包圍了誰,答案恐令人有啼笑皆非之感。

七叔覆著灰翳的濁目望穿面具眼洞,緩緩掃過二人,唯一能泄露些許表情的嘴角絲紋未動,看不出喜怒;即使站在光線下,也只得滿身yīn影,如一塊嶙峋錯落的山岩,擁有更多曲折破碎。

寂靜不僅滲入骨髓,甚至流滲蜿蜒,漫出一地,吞沒四周諸元。

巫峽猿還在斟酌出手的時機,忽見光柱里煙塵飄散,掌影已至面門,急急仰頭避過,卻見老人反足踹出,正中飛撲來救的阿傻,踹得少年倒飛出去,面具下逸出血珠!阿傻雖中老人的誘敵計,一上來便受創飛出,應變能力仍不容小覷,落地前兩枚木片脫手,替大夫爭取時間。

果然七叔不得不撤掌,陀螺般一轉,貼著第一枚驚險避過,第二枚卻被旋勢一帶,沒入老人袖影。

驀聽巫峽猿悶哼一聲,隨即「碰!」撞上門扉,原來七叔轉近一標,木片倏然chā落;魔君肩頭倏沉,生生以右臂挨了一記,老人不知從哪又冒出條腿來,蹴得他踉蹌倒退,背脊撞上庵門。

師徒倆一合間雙雙倒地,尚不及震駭,單足落地的佝僂老者微一斂頷,灰濁的視線與魔君對上,祭血魔君心頭突的一跳:「……今日斃命於斯!」老人單臂一振,袍袖間隱現劍指,四周氣勁旋扭,倏忽集於枯瘦的二指尖端,庵內宛若風雲攪動,強大的威壓令祭血魔君動彈不得;饒以阿傻之清冷淡漠,星眸里亦不禁露出懼色,亟欲起身,卻不可得。

——雲台八子,草堂秘劍!(這……便是「寒潭雁跡」劍法!)颼然一響,凝練至極的劍氣卻未削斷師徒二人之首,老人霍然轉身,空氣中的懸塵、光線等,無不自行裂出一抹新月形軌跡,迸出「叮!」一聲金鐵脆響,余音嗡然,劍氣已被一物擋下,卻不見有實物彈飛。

「……好厲害的指力!」老人心念微動,這才發現庵堂里多了個人。

堂底佛龕之前,洞穿一孔的黑幔緩緩飄落,露出一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中等身形,雙手負後,所著黑衫卻非束袖綁腿的勁裝,而是大袖披膊、圍腰抱肚,宛若將帥布甲般的武服形制,兩肩、圍腰、下擺等以金紫二色絲糸綉出龍虎圖樣,說不出的威武霸氣。

來人臉上,掛著一張雕工粗獷、極具野性的烏檀面具,風格與姑射六人所持極為相近,模樣卻是七叔從未見過的:面具左右並置著似火焰、似浪花,一邊各有三股的層疊雲紋,末端無不彎翹指天,意態張揚,既似日lún焰冕,又像殿宇飛檐;正因看不出具體的表征,反而透出深沉的獰惡妖異,壓迫感遠勝於具象的姑射六人。

此外,面具的眼洞藏於詭異的起伏雕刻之間,七叔目力不佳,眯眼端詳片刻,始終難辨其位,益發神秘難測。

屈咸亨一向寡言,除了不擅言詞,也不想白花氣力——來人若未表明身份,難不成恭恭敬敬問一聲,便會自行吐露?老人靜靜思索著適才那令人驚艷的一指,邊掂量新對手的實力,想著下一回出手時,如何將三人一舉撂倒。

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擬訂計畫再出手,多考慮幾種可能性,把有限的jīng力押在應變調整之上。

他只能這樣做。

即使老人以背相對,扶牆撐起的巫峽猿——或該稱他為「祭血魔君」——都能清楚感覺那股沉靜而緊綳的危險,眼前的殘疾老人其實是頭猛虎,稍有不慎便成爪下冤魂,絲毫不能大意,清了清喉嚨:「高柳蟬,『姑射』的真主到了,你就這般迎接?」老人無有反應,也未出手。

魔君暗呼「僥幸」,把握時機調勻氣息,見另一廂阿傻終於掙起,再成合圍之勢,喝道:「『權輿』既至,還不束手就擒!」◇◇◇嚴格說來,世上並沒有「狹舟浦」這個地名,至少越浦左近沒有。

這個廢棄的破落船塢,位於城外近郊的某條水道盡處,周圍的蘆葦快比人還高了,舟筏難近。

一條糧船擱淺在船塢邊,耿照連艙底都鑽進瞧了個遍,除吃一鼻子灰,連只耗子都沒瞧見。

船塢破損更甚,整座屋舍已坍了半角,蘆葦雜草侵入其間,要不了多久,就會壞得看不出人造的痕跡。

要是真有聚會,肯定在這條平底糧船上舉行,耿照忍不住想。

正要動手除下面具,碧火真氣忽生感應,耿照心念微動,轉身負手,並未躲藏,感官知覺如蛛網般四向蔓延開來,將糧船周遭全納入感應。

腳步聲輕細……兩個……不,應當有三人,非是相偕並至,而是有前有後。

後兩人隔著老遠便停,第三位又比第二位更遠些,氣息消失在徐徐林風間,可能是一路尾隨護送,見任務達成便即退走,也可能是伏地不動,調整呼吸心跳,徹底將形跡隱藏起來。

潛行都之中拔尖的如弦子,便有這般能耐,此固與內力修為有關,然而練就一身渾厚內息,並不能憑空得之,乃是門大學問。

第二人的潛行術,則在倏然消失的第三人之上,耿照始終察覺那人就在先天感應的范疇內,卻無法真切把握,越想確認,越容易從空明之境抽離;往復之間,情報反而更混沌不明。

此人不僅防著五感覺察,連內家真氣的感應也考慮在內,此又為弦子等所不及。

為首之人無此奇術,盡管放輕了步子,踏著濕軟淤泥的跫音在耿照聽來,同敲鑼打鼓沒甚兩樣。

來人繞過船頭走上干地,唯恐撥開葦叢發出聲響,點足飛縱,躍上了離舷窗最近的一株大樹枝干,輕功造詣頗不俗。

林風穿過枝椏,刮進一陣馥郁馨香,混著cháo潤汗澤,嗅得人心魂一盪,耿照微感詫異:「是……女子?」依舊閉目負手,未曾轉身,卻能從氣流的變化中,察覺對方雙腿勾了條粗枝,向後仰下,秀發漾開玫瑰幽香,飽滿如瓜實的nǎi脯裹著衣襟一甩,隨即墜如水袋,濃郁的乳香混著肌膚香澤,豐熟冶麗,分外醉人,絕非半生不熟的青澀少女可比。

耿照正覺奇怪,忽嗅得一縷異甜:「是迷香!」摒住呼吸,真氣運行一周,確定無絲毫異狀,才裝作腳步虛浮,扶額踉蹌一陣,「砰」的一聲倒落艙內,一動也不動。

掛於窗外的女子見迷香得手,靜待片刻,才扭腰一蹬,竄入船艙,落地時無聲無息,一抹霜亮的匕尖滑出袖管,逕朝耿照腿側斬去!耿照倏然躍起,扣住皓腕一扭,「篤!」匕首墜地,沒入甲板,可見其銳。

女子一條藕臂被他扭到身後,忍痛反足,使的是極狠毒的撩yīn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