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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龍(肉) 山景王四 4123 字 2021-04-02

硬是將名劍從瀕死境地救回。二人神交已久,一見如故,名劍又銘感李信的救命之恩,由此成為至交,時有往來。

衛庄恍然,「難怪你如此信賴他。」

名劍嘆了口氣,心灰意懶道,「我欠他一條命,如今他陷我於如此境地,兩相抵過,此後再不相干了。」

蓋衛師兄弟兩人既已不虛此行,也就不在庄里多作逗留,翌日便辭別名劍返回王京。回京後,蓋聶修書一封,簡述二人在名劍山庄探得的消息,連同兩壇貢酒,差人一並送去孤竹里。與此同時,衛庄亦派遣手下,到各地秘密探察李信麾下「組織」的根基所在。他深知李信心機深沉,宮里宮外只怕遍布他的眼線,因而派出的都是過去在流沙城時便已追隨自己的親信部屬,個個深得他信賴,身手出眾,均能獨擋一面。

沒過幾天,便陸續有飛鴿密報傳回,卻都沒有什么顯著的進展。這日衛庄獨自一人在書房里批閱奏折,一位宮人端了茶水進來伺候,衛庄頭也不抬,伸手問他要杯盞飲茶。卻聽得那宮人發出陰測測的笑聲,聽來有幾分耳熟。

他抬頭一看,「是你。」竟是久違的秦舞陽,穿了宮人服色,面容清瘦,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

戒備森嚴的禁宮竟有外人闖入,衛庄臉上卻殊無驚惶之色。他將手中的筆擱在筆架上,好整以暇地抬頭瞥了秦舞陽一眼,「看來你家李將軍果然有回春之術,秦義士在迷魂陣中傷成那樣,這么快就痊愈了。」

秦舞陽冷哼了一聲,「還不是拜你所賜。」

「怪我?」衛庄嘴角勾起,眼神中卻透出一股輕視之意,「怪我從來不正眼看你,還是怪我沒有接受你不自量力的邀請?」

「衛庄,你太狂妄了!」秦舞陽被說中心事,氣得嘴唇發抖,蒼白的臉上稍增血色,「是你自己有眼無珠,這世上多的是人為我所迷,你、你就不怕我去勾引你那位大俠師哥?」

衛庄嗤笑一聲,身體閑適地靠在椅背上,翹著腿,語調更加愉悅,「能勾引到,就是你的。」

秦舞陽被堵得無話可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頓了頓,又道,「你知道他今天會入宮對付你么?」

衛庄眸光一凜,「『他』?你是說李信?」

秦舞陽恍若未聞,自顧自地說道,「禁軍里有很多『組織』的人,宮里也是。他還用了一招調虎離山之計,蓋聶今天一大早已經出城,一時半會趕不回來。」

這個消息委實太過驚人,衛庄當即站起身來,准備親自去一探真偽。他打開書房門,一只腳即將踏出門檻時,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問道,「為什么給我通風報信?」

秦舞陽顯得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他……他對我很好,我……」話還未說完,門口早已不見衛庄人影。

左右禁軍統領都是衛庄的親信,衛庄遣人去叫他們前來問話,卻回報說左統領不知去向,右統領抱病在家。

這時候,去將軍府查探的宮人也回來稟報,說今天清晨便有人上門找蓋先生,給他看了一樣東西,先生便匆忙隨來人離開府邸,至今未歸。

衛庄聽了回話,不怒反笑,自語道,「好個李信,還真有兩下子。」

又有一人回報,「陛下,您的密旨已送出宮去。」

衛庄點點頭。當年他在流沙城豢養的三千八百名死士,並未盡數隨他入宮,而是秘密盤踞在王城內外,遍布整個京都。就算「組織」當真試圖操控禁軍,他也未必就怕什么兵變。

他這一生經歷過無數奇險絕境,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他從不怕搏命,哪怕賭注是一整個龐大的帝國。

衛庄取出與蓋聶交換而來的淵虹劍,寶劍久未出鞘,劍鋒依然寒光照人。他換上一身干練的短袍,將淵虹佩在腰間,默念道,師哥,這就是我們的縱橫之戰了。

衛庄命人推開沉重的宮門,門前出現一支數百人的隊伍,身披甲胄,手持兵刃,頭戴怪異的面具,當先一人身材魁梧,墨色面具上繪著粗獷的金色紋樣,身上罩著赤紅的披風,顯得詭異可怖。

衛庄一身玄衣,手持淵虹劍,威風凜凜地站在重重玉階的最上層,身後九重宮闕,半壁赤空如焰。他朗聲道,「李將軍,你這是來請願,還是逼宮啊。」

「衛庄大人何出此言?」階下那人遠遠地將聲音送上來,「當日你曾力邀我入宮,眼下卻是要翻悔么。」

衛庄眼前立刻現出數月前他與蓋聶在市井醫館里結識的慈祥老人,「原來是『薛神醫』,有失遠迎,多多包涵。你老人家醫館門前那幾盆藤蔓可還生得好啊?」

沐天邈大笑道,「衛庄大人好眼力,果然鑒出了我留給你的記號。」

「過獎。不知將軍如今姓李姓薛?」

「從你攻破秦宮那日起,世上便沒有李信這個人了,在下沐天邈,你一直在找的『組織』冥主。」

衛庄從善如流地改口,「沐冥主。看不出沐冥主還是位心念故國的漢子,失敬了。只是嬴姓早已亡族,你的舊主連宗廟都已被我焚為平地,你為誰復國?」

沐天邈道,「為我大秦千千萬萬子民。」

衛庄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道,「真是感人肺腑。」他的身後不知何時起多了一列服飾各異的男子,向衛庄躬身行禮,口稱陛下。

沐天邈道,「雙拳難敵四手,衛庄大人,憑你身邊幾個吃皇糧的後生,就想擋住我門下的銳?未太不把我『組織』放在眼里了。」

衛庄問道,「我的左右禁軍統領呢?」

「一個被我一刀殺了;另一個中了我的慢性蛇毒,高燒不退,還只道是自己受了風寒。」

衛庄聽到「蛇毒」兩字,忽然心中飛快地轉過一個念頭,「沐冥主,金眼蛇的毒是急性還是慢性?」

這句話明顯令沐天邈感到意外,他停頓片刻,沉聲道,「衛庄大人果然是聰明人。」

「先以金眼蛇傷了名劍,又用解葯救他,借機拉攏,以此來獲得他庄上的幽閉遮蘭,沐冥主才是真正的聰明人。」衛庄嘆道,「可憐名劍,這些年來一直將你引為至交好友,卻不曾料想到你們的結識從一開始便是一場陰謀,在你心中從未有一刻對他有過朋友情義。」

沐天邈聲如金石,字字擲地有聲,「這些年來,沐某心中只有復仇,沒有情義。」

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那我呢?」

二長得帥的都輕傷不下火線

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只見秦舞陽孤零零地站在宮門前,還是方才潛入御書房見衛庄時的那身宮人打扮,簌簌風中顯得格外單薄。

沐天邈道,「難怪衛庄大人對鄙人的貿然造訪毫不意外。」他看向秦舞陽,「秦弟,他當年那樣對你,你還背叛我,給他通風報信?」

秦舞陽眼神冰冷,毫不相讓,「那你呢?我只當你一片真誠待我,如今看來,我也只是你復仇之路上的一顆棋子。」

「秦弟,你恨他,我也恨他,我復了仇,便也相當於為你報仇雪恨,這其中有什么分別?」

秦舞陽厲聲道,「這不同,這不同!你不明白,沐天邈,你果然什么都不明白。」

「好了!」沐天邈爆喝一聲,強自壓抑下心頭無名之火,道,「你先過來。」

衛庄不想一直維持自己目前的站姿,雖然很有君臨天下的萬鈞氣勢,時間久了卻容易讓雙腿關節僵硬,影響戰斗中身體的靈動敏捷。所以眾目睽睽之下,年輕的君王很不給面子地發話道,「兩位到王宮來說家務事,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沐天邈道,「衛庄大人不必心急。沐某今日帶了幾樣奇珍異寶,專門進獻給吾王陛下。」最後四字的語調中盡顯恨意。他往後退了幾步,身後兩名頭戴火焰紋樣面具的男子大步上前,臂上裝的機括中射出金色細針,在空中擦出萬千火花,茲茲作響,目標直指衛庄。

「此物乃是沐某新近研制,我稱它為『火焰鳥』,衛庄大人可還喜歡?」

滿天金針攜凜冽殺氣倏然而至,然而針快,快不過衛庄瞬息萬變的身形,他向右後方倒退斜行丈余,袍袖一振,一股渾厚內勁自然發出,多如牛毛的細針紛紛墜地,火星子在觸及冰冷玉階的剎那湮滅於無形。

衛庄心中不敢大意,區區帶了火花的「漫天花雨」,哪里值得沐天邈如此吹噓,這其中定然另有玄機。他疾聲喝令眾人閃避,果然那些細針落地片刻後,紛紛化為碎屑炸開,火光重現,幾名侍衛身上已燃起火來。

原來此物悄無聲息地落地後,會先沉寂一段時間,倘若遇襲者疏忽輕敵,只道自己成功將其擊落,不及時退避躲散,便會遭到第二波更近,也更凶險的突襲。

沐天邈撫掌大笑,「重生之鳥,是為火焰。衛庄大人,沐某這份薄禮您可還看得入眼么?」

無數碎屑往四面八方炸開,委實防不勝防,連衛庄的鞋尖上也不慎被飛濺的火花燒出一個圓點。他面容愈加冷峻,居高臨下,道,「沐冥主,當年戰場上你我未分勝負,不如今天再來決個高下。」

沐天邈道,「勝者如何,負者又待如何?」

衛庄神情凝重,眼神中卻盡顯矜傲自負的本性,「勝者生,負者死。」

「好!」沐天邈解下紅色披風,交予身旁手下,單槍匹馬拾級而上。

他手中的兵刃樣子甚是古怪,長約四尺,一頭雕有一只模樣凶惡的豹首,呈怒吼之勢;另一頭刀不像刀,鏟不像鏟,細看還有小倒鉤。腰間還纏著鋼打造的長索,尾梢垂在地上,隨著他的腳步叩擊玉階,發出錚錚的聲響。

衛庄始終靜靜站在玉階之頂,不置一詞,凌厲的殺氣已自他眸底隱去,執劍而立的挺拔身形卻顯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可怕。

沐天邈的腳步不緊不慢,長長的玉階何止百級,征程過半時,他的步子遲緩了半分。便是這尋常人難以察覺的微妙之差,衛庄足尖在階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如同展翅的鵬鳥自高處躍下,長劍在他凌空的一瞬間出鞘,劍芒破空而出,去向沒有一絲遲疑,直指沐天邈的面門,竟是要取他面具之下的那雙招子。

沐天邈前路被封,揮刃格擋,二人此番性命相搏,出手均是使了全力,利刃與衛庄手中的劍交擊出殺伐之音,震得二人虎口發麻。

淵虹劍原是世間數一數二的鋒利兵器,削鐵如泥,尋常刀劍一磕即斷。衛庄覷見那怪形兵刃在自己的全力一擊之下居然絲毫無損,連一處豁口都沒有留下,倨傲如他也忍不住贊了一聲,「好寶物!」

沐天邈此時與衛庄相隔僅兩級台階,他臂力驚人,手中兵器舞得虎虎生風,一旦被磕碰到,便有傷筋斷骨之虞。然而淵虹劍也不遑多讓,寒光中銀甲玄袍戰成一團,局勢膠著。

「沐冥主武功大進啊。」

「過獎,衛庄大人也是一樣。」

此時原來守在玉階下的人群突然動了起來,黑壓壓的人影如同潮水一般攻上來,衛庄陷入纏斗之中,分身乏術,嘴上卻說得輕松,「沐冥主,不是說好單打獨斗?」

「衛庄大人以為沐某是天真孩童么?今天可不是講江湖道義的時候!」沐天邈抵住衛庄手中的劍,腰間長索疾出,直打向衛庄胸口要穴。衛庄側身避讓,左手成爪形,徒手去奪那長索。兩人你來我往酣戰不休,各自的手下也已交上了手,一時只聽得無數兵器乒乒乓乓的響聲,庄嚴玉階儼然成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