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二十七章·「請讓我去我的理想國吧。」(1 / 2)

第一玩家 封遙睡不夠 1986 字 10个月前

她看著這些數以千計的評論,有些感動,又有些難過,甚至感到了恐懼。仿佛面前的不是互聯網,而是上千萬人組成的海嘯。

海嘯一旦傾塌,她會被頃刻淹沒。

如果她被潑了臟水,或是背負了罵名,這些人還會這樣喜愛她嗎?

「冬冬。」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蘇洛洛說。

運動衫配西裝長褲的呂樹踩著拖鞋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盒葯。

「蘇明安讓我去醫院重新買了葯,你之前吃的葯,他說不要再吃了。」呂樹說:「這幾天他回不來了,我負責留在這里。」

蘇洛洛露出勉qiáng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嗯,謝謝他,也謝謝你。」

呂樹站在門口,沉默了一會:「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他能理解這種感覺,在他很小的時候,他被迫要露出自己並不擅長的笑容,對那些各懷鬼胎的親人們笑臉相迎。那種感覺比吃垃圾還難受。

蘇洛洛搓了搓臉,才發現自己是笑著的。

「小雲朵他真的不回來了嗎?」蘇洛洛問。

早上她還送他去高考,到了下午就突然收到了「蘇文笙是異種」的消息。仿佛一瞬間,他就從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成為了人人畏懼的通緝犯,僅僅因為一個「異種」的身份。

「他……短時間內應該回不來了。」呂樹說:「這里相當於新手村,已經不再是他要前往的地圖了……你理解這個意思嗎?」

蘇洛洛愣了愣:「你的意思是,『稻亞城』這個地圖的劇情結束了,他要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了,我就像是一個新手村的初始npc,對嗎?」

呂樹沒想到蘇洛洛會看得這么透徹:「不會那么糟糕的。你看,他還會給你買葯。」

蘇洛洛接過葯盒:「我知道了。」

呂樹關門離開。

黑暗的房間里,蘇洛洛一邊拆開葯盒,一邊看著自己的主播主頁。

她知道小雲朵很好,好到令人感動。他墊付了她媽媽的醫葯費,讓她住在他的房子里。不好的是她,她始終為自己的落差和無力感到迷茫。

粉絲已經突破八十萬了,她隱隱踏入了中上層主播的層級。有很多人表達了對她的喜愛。但那些對第一夢巡家有意見的人,不敢指責第一夢巡家,就把怒氣發泄給她。

管理評論的蘇明安離開了,蘇洛洛必須要直面這些負面言論,這是她的工作。

「卡察」蘇洛洛咬碎葯片,就水服下,然而她沒有感到寧靜。屏幕上那黑黑白白的字眼都是她熟悉的字,合起來卻顯得險惡又陌生。

【若離:僅僅四天,八十萬粉絲,她肯定會成為一個很恐怖的大主播。】

【逆盪亡魂:總感覺她的眼神很厭世,只有我一個人這么覺得嗎?】

【狂:這個主播的眼神都快黏在第一夢巡家身上了,好惡,線下估計很會玩。】

【子虛:視頻的剪輯水平也就那樣,看不出來為啥這么火,榜單都是刷的吧。】

【冰峰之:「魔王小姐」這種人設好中二啊,她真以為自己是世界的英雄嗎?好口區,一個人的自我陶醉。】

【單tiáo點:活在jīng神世界里的人是這樣的。】

……

她點開自己的主頁,迎面而來的是罵她婊子的言語。

點開自己的私信,迎面而來的是問她多少錢一晚上。

點開自己的動態,評論是大肆評論她的臉和身材。

……這種葯好像不太行了。

視野仍然在褪sè,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灰霧。

她拉開抽屜,取出一盒鮮紅的葯盒,這是副作用更qiáng一點的jīng神葯物,是她的一個主播朋友路送她的,名叫玫血,據說是最近才興起的葯,葯效也更足。

「卡察」,「卡察」。

鼠標的點擊聲和葯片的咬碎聲同時響起。少女蒼白的臉sè映照著電腦屏幕的白光,像是一具即將死去的軀殼。她吞服著玫血,一粒又一粒。

漸漸地,她感到視野變得黏黏湖湖,四周好像都開始飄起來了。電腦、桌椅、床鋪、牆上的掛畫、窗外的梧桐樹、遙遠的月……它們像一個個天使,圍著她嬉笑跳舞,高唱著自由與幸福的歌謠,所有的景象都漂亮而夢幻。

……啊,幸福的感覺。

心跳在加速,血液在急速流淌,全身冰冷到顫抖。

葯物的作用下,她感到一切都變得寧靜而美好。那些罵她是婊子的言論也不見了,它們化為了圍繞著她載歌載舞的jīng靈,大聲誇贊著她。

魔王小姐——魔王小姐!

你真可愛——你真可愛——你真可愛——你真可愛——你真可愛——

隔著互聯網的屏幕,她好像看到了一只白sè的貓,是一只布偶貓,眼睛大大的,像兩顆藍寶石。它在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她蒼白的模樣清澈地倒映在它的眼底,折射出她的貧瘠與單tiáo,好像在同情她。

她伸出手,試圖摸一摸它,然而貓咪立刻跳走了。貓這種生物是自由的,它能從十米的高樓一躍而下,還能活蹦亂跳地奔向遠方,她不能。

「——啊。」

她輕輕出聲。

脈搏在一下一下地跳動著,多么活躍,多么令人著迷。呼吸越來越急促,她逐漸分不清這是葯物的副作用還是屬於自己的快樂。

粉sè頭發,紫sè眼睛,瑰麗的魔王小姐。

被眾人簇擁的魔王小姐,電腦屏幕中的魔王小姐,無所不能的魔王小姐。

她看到窗外出現了一條七彩sè的長橋,彼端傳來天使的聖音,仿佛她踏過去,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

仿佛聽到了自己靈魂的高歌,它終於沖破了自己這具沉重而無趣的軀殼,就像最後一片梧桐樹的葉子,就像飛舞的風。她甚至感到,自己現在——正在被神靈注視著。

目不必視,耳不必聞。但當突破了五感的一切,墜入瘋狂,或許人類就能看到神靈。

神靈在注視她嗎?

她邁步向窗外走去,卻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