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既來之,則安之(1 / 2)

南宋風煙路 林阡 2208 字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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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既來之,則安之

天復明,微光入深林。

最初見是:凄涼霧間山中草,慘淡天側村外鍾,蕭瑟風邊路口橋。

除卻逍遙景,獨是彼此見彼此。

「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凶不起」。破陣過程里,反復勝南心頭的也有這句話。不是迷信,吟兒就是福將。原先處處都像是凶門,可是有吟兒在身邊,仿佛何處都是吉,氣氛很輕松,所以生、休、開三門即定即准,出入無險,石陣之威亦漸弱漸消漸散無。

一劫已過,石八陣成手下敗將。所謂威脅,分崩離析。

回壘石數行,只不過是普通路邊石而已。誰能料想,身居其中,竟被困天地風雲,受迫龍虎鳥蛇?!難怪桓溫要嘆息武侯八陣「文武皆莫能識之」,諸葛後人一個臨時布陣,都教這個常常自詡劍聖的吟兒嘆息,若真繞不出這片迷宮,劍聖也要去見鬼。

卻連半刻勝利都還不及享受,諸葛其誰的厚禮就已經在後面列隊等候——

先一刻:風景是水。崖上瀑布,壑里溪潭,所有水流,或飄盪或飛濺,川行不息,之中攜寒毒。

水陣雖凶毒,「虛」是最硬傷。

即使是同別人一起,勝南也當然要對潭瀑設防,更何況是這個一貫忌雨的吟兒?她一見水勢湍急,就不可能還像平時那般大大咧咧置自身於不顧,因而過水關時,比勝南還要屏氣凝息,一聲不吭。當即,勝南抱守元神,攜刀以實攻虛,水陣頃刻止於二人周密防備之外,妄想侵入半刻。水來刀淹。

但輕易過境,卻不容喘息。

後一刻:風景如火。深山群英,幽谷萬芳,一切火色,或凋零或招展,焰舞不滅,其間潛火窟。

火陣花間藏,不可迷表象。

初至之際,縱使勝南心全然戒備,卻都未料想:花中央有火,借花色殺人。

覺察之時,戰馬幾乎被灼傷。一瞬火坑有如被踩翻,直咬馬蹄不松口,勝南強行勒馬而退,烈焰躥上數丈,其境壯闊,驟即如噴。忽而沖天火勢因風轉向,囤積成球直淹過路客,勢必要將林鳳連人帶馬吞噬,見那火球翻覆而來力道非常,速度奇快忽暗忽亮,閃得吟兒身上忽而灰暗忽而通紅,晃得左右搖擺根本分不清來路,熱得遠近空氣皆干裂膨脹!

吟兒身左氣勢卻更熱,一道盤旋白光貫穿整個視線,那火球被一刀橫切,迅即難聚。擴散火光,隨之漫布陣中央,當即眼中惟余一片紅色充斥爆裂。不容喘息,散火又各自聚攏,重新換作千萬縷,或有陣型,赫然陳列,倏忽,已續起攻勢,如龍如蛇,多方圍困,險象環生。卻飲恨刀刀起,無論火龍火蛇,皆混雜於刀鋒之下一並割裂同等待遇,初聽拒敵時飲恨刀之聲,輕而激,微而切,細而准,悄而狠,宛若將敵人咽喉一系,這一系卻難以聽見,只因周圍被飲恨刀掏盡的空氣,傳遞出無限風聲雨聲雷聲,將飲恨刀本身的聲音徹底淹沒!因為飲恨刀集聚的力量太多太強悍,即刻那磅礴的火焰,也寡不敵眾!吟兒聽得色變,那淡定的一刀,竟引來無窮的氣勢和戰意么?!

在這樣的男人身旁,過水陣時,他有土的承載受納,過火陣時,他又有水的凝聚穩當!

待到火攻被他逼退,只敢選天空作敵人而不敢選他林阡,火陣傾頹已成定局。

「飲恨刀與你,當真已經融為一體了,沒有『長刀握不住、短刀抽不出』的跡象了吧?」吟兒贊嘆說、關切問。

勝南點頭:「只盼著能快速走出魔村,你身上斷魂香不能耽誤。」隔著吟兒,拍了拍愛駒腦袋:「辛苦了,有沒有受傷?」那馬兒頗具靈性,回頭了,眼睛里示意出來的,全都是乖巧馴服。得出,它應該是受了點傷,幸而適才勒馬及時,它自身動作也敏捷。

「嗯,這匹馬真辛苦,要負我們兩個人。」吟兒感動地著它,也來輕撫它腦袋,轉頭問他,「與你並行天下好久,似乎這一匹陪你的時間最久了。」這匹馬其實很有紀念意義,得到它的那一夜,吟兒一個人處理了鐵雲江父子,而勝南在外圍成功地殲滅了鐵家頑固余黨,並將這匹頑劣的叛將戰馬俘獲了回來,之後幾月,一直以它征戰。

「陪我時間最久的,注定凶險也歷經得最多。」勝南嘆,吟兒聽得也失神,忽然四目相對,竟都忘記把目光收回去,許久,吟兒才緩緩轉過頭來。

適才的四目相對,好像很偶然,又其實很自然,以至於她都來不及臉紅,不必去掩飾什么。

策良駒,攜盟主,穿水瀑,越火窟,復用香三炷,依次解決金土木。金陣雖剛烈,以精能攻堅,飲恨刀如火,直燒;土陣雖厚重,以專可勝散,飲恨刀如木,直鑽;木陣雖屈伸,以剛即克柔,飲恨刀如金,直鋸!

五行陣破,村落面貌,依稀可見。

魔村之中千門百戶,面面相向,背背相承,實在是重重小陣之外又一大陣。夾道密林逐漸換成農田,卻因日暮時分,不再有人走動耕種。吟兒最不敢的卻也是農田深處,那里一定什么奇怪詭譎的現象都有,比如上次那幾乎將自己哄搶一空的蘑菇坑,也比如神墓派圍困自己時借來用的沼澤荒,而且天色將晚,飛禽走獸蛇蟲鼠蟻顯然也充斥其間防不勝防。

穿行過一座座小山村,風景漸漸又荒蕪,開始有寒潭吸熱,遠距即可被凍傷,繞行則見毒煙蒸騰,瘴氣散霧。日光消隱,天呈紫色,林又變密,荊棘叢生,煙靄卻由黃褐色轉黑。

村落畢,人煙盡。

「又從江南到了塞北。」吟兒輕聲道。

「是啊,離出口也不遠了。諸葛其誰再不來,我就不等他了。」勝南笑著說。

「他送了我們不少禮物,好像金木水火土他都用過,不知接下來他還有什么禮要送。」吟兒沉思,忽然展露微笑,「不過也不必揣測啦,既來之,則安之吧。」有勝南,當然隨遇而安。

「哦?這個想法倒是不錯啊。」勝南略帶驚奇,「不過,此安之,非『安定』之『安之』,而是『安撫』之『安之』。」

勝南笑著,把吟兒的名言偷來了:「不管他還要送什么來,來一個,咱們辦一個。」

就在一瞬間,兩人面前風變得強烈,盡管都已經准備好逆風。

再崔嵬的建築,不過是空洞的構架,在已經嘶啞干咳的風嘯聲中,勝南下意識地更貼緊了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