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11(1 / 2)

仵作驚華 薄月棲煙 3396 字 2023-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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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神11

這是一支洗凈後未再蘸新墨的筆, 筆尖軟豪略顯毛躁,顯然主人用了許久, 令戚潯覺得古怪的, 是軟豪與筆桿銜接之地殘留的墨漬。

戚潯想到了簡鴻前日洗筆的場景,因用劣等墨,墨汁亦干結成塊, 傷筆不說, 清洗起來亦十分不易,而眼前這支筆連接之地的墨漬略顯斑駁, 就好像她前日見到簡鴻之時, 他手里還未洗干凈的筆一般。

她心跳的快了些, 忙尋來一本干凈書冊, 小心翼翼的殘留的墨漬結塊剔了下來。

墨塊並不多, 戚潯拈了一星在指尖, 磋磨時墨色散開,更有種似曾相識的粗糙感,戚潯眼皮一跳, 又磋磨片刻, 神色越來越凝重, 很快, 她喃喃道:「怎么可能……」

周蔚不知她在做什么, 上前問:「什么怎么可能?」

戚潯盯著指尖那抹墨跡看了許久,搖頭, 「我還未想通。」

周蔚雖是好奇, 卻也並未追問, 他們同僚大半年,他對戚潯的習慣再清楚不過, 若正想到案子最緊要之地,絕不能打擾她。

周蔚悄聲去收拾長案上的書冊,又將兩個包袱帶來的文章詩賦分門別類放好,戚潯抬眼去看,口中又自顧自的道:「為什么呢……」

她站在放著托盤的長案邊,好似入定了一般,可忽然,她陡地醒神,轉身便朝外走,路過傅玦之時道:「世子,卑職去去便回。」

傅玦不知她要做什么,還未開口,便見周蔚風一樣的追出去,「你去干嘛,我跟你一起去呀。」

戚潯不曾回答,二人一前一後的跑出了院子,傅玦看了眼林巍,「跟去看看。」

林巍跟著出去,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才回來,對傅玦稟告道:「主子,戚仵作去找齊山長了,說是想看學子們的出身冊。」

傅玦若有所思,並未再多吩咐。

這邊廂,齊山長帶著戚潯和周蔚進了講堂後的廂房,廂房內一排書櫃,里頭放著學生名冊和諸多文書,齊山長道:「姑娘怎忽然要看學生名冊呢?」

戚潯道:「想看看學子們都是何時入書院的。」

齊宗義自然配合,很快尋來兩本冊子,「這是最近四年的名冊,如今留在書院的這些學子都在里面,只是要姑娘自己找找。」

書院本也不算人多,戚潯自然應下,待她翻開冊子,周蔚道:「你是在懷疑誰嗎?剛才那筆給你線索了?」

戚潯點點頭,沒工夫細說,她一目十行看的極快,待看到於玢和洛諶之時停了下來,名冊之上有二人入書院時間,籍貫,是否有功名在身,以及入書院時的考試評價和家中概況。

於玢是忻州人,父親行伍出身,如今在忻州任五品參軍,母親則出身當地望族,他家中還有姐弟各一人,他入書院兩年,起初的考試評價十分尋常;而洛諶入書院四年,起初的考試評價為優等,他的籍貫——

戚潯眼瞳一顫,又仔細的想著什么,隨後倏地皺緊了眉頭,她又繼續翻看書頁,去看常清和簡鴻以及曾文和的記錄,越看表情越是凝重。

待看完了這些,戚潯起身與齊山長告辭,一路往學子們的寢舍方向去,周蔚跟在她身邊,想問又有些不敢問,這時,戚潯忽然停住了腳步。

幾個學子正從月洞門出來,戚潯看准了其中一人,迎了上去,「這位公子,有一事請教你,可否借一步說話?」

那學子看著周蔚著大理寺公服,又見過戚潯驗屍,當下神色有些緊張,「怎、怎么了?」

戚潯語氣親和了些,「我想問一件小事,與你無關,你不必擔心。」

對方聞言略一猶豫,「那好吧。」

戚潯往一旁走了幾步,這人跟過去,戚潯便低聲問了起來,很快,學子面上露出詫異之色,似乎沒想到戚潯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答話很快,戚潯聽到他的回答,稍作沉思,便與這學子道謝離開。

周蔚一臉茫然不解,這時跟過去,「這人是誰?你找他問什么?」

這學子看著面生,並非於玢、周彥波他們與劉希走得近,亦和常清不算相熟,因此這幾日並未被頻繁叫來問話,這時戚潯怔怔的道:「我也不知他叫什么。」

周蔚聽得咋舌,「那你問的什么呢?」

戚潯好似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這時不答反問,「你那日說過,說看常清的戲文,有些前後不同之感。」

周蔚點頭,「對呀,而後你說寫戲文就是會這般漸入佳境……」

戚潯眯了迷眸子,「或許是我錯了。」

她說完這話,快步回停屍堂,周蔚被她諸多異狀引的心癢癢,可又不敢打斷她思路,只得馬不停蹄的跟著她走,待回了停屍堂,便見傅玦和林巍不見了,守著的衙差道:「戚仵作,方大人快來了,世子剛去明禮堂。」

周蔚一喜,「好快!方大人來了,那我們便能知道早前生過哪般事端了!」又看戚潯,「走,我們也去明禮堂看看!」

戚潯卻不,她轉身進一旁的廂房,去翻看幾冊戲本,《雨霖鈴》和《南燕歸》已不必看了,她專門將常清所寫的幾本挑了出來。

常清這兩年寫過不少戲本,大部分抄本都在此,她按照前後時間排開,從第一本的《春香傳》開始看,這戲本因寫的早,她只粗略了解過故事,此番看卻是帶著目的,一邊翻看,腦子里的思緒急速轉動,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又去看第二本。

先是《春香傳》,接著是《青玉案》,而後便是《金鎖記》,戚潯翻看完《金鎖記》,又去看《金枝記》,《金枝記》之後又是《步步嬌》,而最後一本,便是常清未曾寫完的《麒麟記》,一路看下來,戚潯心底的迷霧一層一層的散了。

周蔚見她神色變幻,卻不說到底發現了什么,急的火燒眉毛,「問題到底在哪呀?」

戚潯沉聲道:「常清沒有騙簡鴻。」

常清沒騙簡鴻?周蔚呆住,誰也沒說常清騙簡鴻了呀!

他還未理解,戚潯又抬步出了屋子,周蔚急道:「你又要去哪呢?」

「去找護院們。」

戚潯撂下一句話,抬步便往書院西側的下人值房去,這個點兒剛過午時,張強幾人剛用完午膳正在喝茶,戚潯的到來令他們有些緊張。

戚潯問張強,「去歲冬日整個書院都在鬧老鼠,哪些地方的老鼠最多?當時是如何分配毒鼠葯的?」

張強道:「廚房,學生寢舍,還有老庫房,這些地方老鼠最多,毒鼠葯買回來之後,一時半會兒也清不干凈,山長便讓學子們也跟著一起滅鼠,每個寢舍選一人出來領毒鼠葯,而後放在寢舍床下、櫃子這些地方,至於其他講堂、琴舍,便由夫子們和堂長們管著。」

他又回想片刻,「學生寢舍地方大,越是潮濕之地老鼠越多,整個東邊老鼠都多。」

戚潯想了想,「可能帶我去看看?」

張強自然應下,帶著他們又往寢舍去,走到半路,卻見一個衙差領著洛諶幾個朝外走,他們遇見,衙差先上前道:「戚仵作,少卿大人回來了,讓將學子們請到明禮堂去問話。」

戚潯和周蔚對視一眼,宋懷瑾回來了,那方乾便到了,她心底著急起來,與眾人點頭致意,而後便朝著學子寢舍而去,洛諶幾人回身去看,不明白戚潯和周蔚要去做什么。

戚潯拎著裙擺,幾乎小跑起來,待到了寢舍之地,張強指著常清幾人的屋子,「就是這一片,這邊地勢有些低窪,夏日還容易積水,養出許多老鼠來。」

常清和曾文和、簡鴻等人都住在東側,足見這學子們的寢舍也大有貧富之分,戚潯道:「那西側呢?能帶我去看看哪個屋子住著哪些人嗎?」

張強走上回廊,帶她們往西邊去,又指著屋閣道:「這里是周彥波四人住著的,此處是於玢,那邊是洛諶,再往前走便是何有為住的屋子了,他離劉希很近。」

戚潯腳下不停,而學子們剛離開,窗戶大都半開著,戚潯邊走邊從窗戶看進去,面上神色肅然,某一刻,她忽然在一處窗前停了下來。

窗戶開了半扇,屋內大半景致一覽無余,戚潯別的地方未看,只將目光落在榻幾之上,榻幾上擺著幾冊書本和一只青瓷茶盞,好似主人前一刻還在此溫書,而這屋子的主人似是富貴窩里長大的,榻幾上還鋪著一張鴉青色的錦緞桌帷。

……

方乾今日無差事,下朝後本已歸府,卻不想大理寺少卿忽然尋上門來,一聽和白鹿書院的案子有關,方乾也十分詫異,這案子他知曉,可與他有何干?

待聽聞臨江侯世子主辦此案,且在白鹿書院等著之時,他一刻也不耽誤的上了馬車往書院趕來。

待到了書院,便知傅玦早在明禮堂等候,他又畢恭畢敬的至明禮堂面見。

宋懷瑾去請人,先去了吏部衙門,得知方乾已歸府,又去方乾府上找人,找到方乾的時候便派人回來報信,因此傅玦提前到了明禮堂。